追妄 (北唐羽惜)

　　黎知南正坐在实验室里走神，蒸馏装置正在运作，时间还没到。
　　“老板！”林睿轻轻拍了一下黎知南的肩膀，声音却大。
　　“我走神了。”黎知南抬头赶紧看了一下装置上的时间，还好，没超时，不过黎知南心里还有些觉得自己不好，居然在工作的时候走神，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我看着，老板，去回个电话，那人有些着急。”林睿说完就直接坐在旁边看着设备。
　　“嗯。”黎知南看这部分实验内容也不难就，换了实验服出去了。
　　“喂，黎知南，你以为你是谁啊，我他妈的不是说了不用你管我，你上赶着他妈的到底值不值钱！我就是利用你，现在你知道了，装仁义假正经，你他妈的痛快地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我宋环就是死了，也不要你可怜……”话语里有轻微的颤音，很短暂，错愕的黎知南不会听到。
　　“我的工作而已，你结佣金就好。”
　　“我没钱给你。”宋环努力的平复情绪。
　　“我当做慈善。”
　　“别他妈做我头上。”宋环扔了手里早就燃尽的烟头，他十天只能打五分钟电话，所以他就是想听听黎知南的声音，却自己说了一大堆，对面的回应却很短暂。
　　“宋环，我没拒绝过你，这次，你也别拒绝我，因为你是我曾经的朋友。”黎知南淡淡地道，仿佛在做什么实验汇报一样，冷漠，冷静，但也鼓足了许多勇气，因为即使朋友之间有不愉快，可再见面，在对话的时候，大多数都会是开心的，也有愧疚，以前分开的原因，不管是谁的错，都会是认为自己不该在那一刻松开对方的手。
　　宋环觉得难过，觉得自己不是人，可他最初本就目的不纯，这份深埋心底的感情，黎知南又凭什么成全他。
　　“你别管了，与你无关，我对你早就厌烦了，就算你能帮我，我也不会领情。”宋环忍着鼻酸，他不能再去打扰黎知南的生活。
　　“不用。”黎知南的声音渐渐扩大，空荡的楼道里，只觉得寒凉。
　　“他妈的怎么就那么犟，黎知南，现在只要我不认谁也奈何不了我。”
　　“只要食品药监部门认定期满一年，你不认也会证据确凿。”黎知南精通规则，也守规则。
　　“一年？这点时间你能做什么？！”宋环质问。
　　“我能做的很多。”黎知南低头踢了下墙。
　　“我哥比你更专业，他都管不了我。”宋环泄气，他家现在都成这样了，宋宇自然不会管他了。
　　“你告诉我，你为什么做这个合成。”
　　“挂了。”电话终止。
　　“宋环！”黎知南喊了一声，仿佛现在那个容易冲动的人就在自己面前，黎知南在楼道的声色有多僵硬，心里就有多脆弱。
　　黎知南几乎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宋环不是化工专业，所以他的反应过程几乎循规蹈矩到无懈可击的地步，可他的设计反应目的，黎知南还是没懂。
　　这几天，黎知南坐在昏暗的实验室里总会想起在大学的那段时光，他也曾对一个人深信不疑。
　　“宋环，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产物，”黎知南趴在桌子上抱头闭眼休息。
　　黎知南坐了一会儿才想起来，今天是爸妈回国的日子。
　　沈宣刚好来了电话，问黎知南在哪里，他都已经在机场接到黎父黎母了。
　　“我……忘了”黎知南扶额，这里离机场不近，现在过去不现实，黎知南就告诉沈宣去黎家别墅见，挂了电话单手脱了实验服拿上钥匙就下楼很小林交代了一下就开车走了。
　　算算，他也好几天没看见沈宣了，黎知南开车回去的时候心里有点小雀跃。
　　“少爷回来了？”周叔在门口笑盈盈的等着，其实黎知南一直想要宋宇给他的那份资料到底是什么，但周叔是跟了黎清明许多年的伙伴，黎知南不想去为难周叔。
　　“周叔，礼物。”黎知南递了盒子给周叔，那是他在实验室用合成树脂做的钥匙扣。
　　“谢谢，知南。”
　　黎知南拖鞋进了屋子，沈宣正和黎清明和刘媛谈天，沙发边还放着许多东西，好像是去逛了商场。
　　“知南。”刘媛率先看见自己的儿子起身走过来就拥抱了黎知南，沈宣只是看着黎知南笑，可黎知南只觉得那笑有些苦涩。
　　“爸。”黎知南局促地喊了一声，这是宋环事情之后父子俩第一次见面。
　　“嗯，鉴定中心怎么样。”黎清明照例询问。
　　黎清明还不知道黎知南接了宋环案子的事，“一切都好。”
　　沈宣微笑着道：“叔叔放心，作为朋友和商业伙伴，我会尽力帮助知南。”
　　“嗯。”黎清明满意的点点头，沈宣狡猾奸诈又和宋家牵连颇深，年纪轻轻他可不认为沈宣是让他满意的儿媳妇，如果这话能让黎知南死心也好。
　　刘媛的表情却有点僵硬，自己的儿子沈宣都瞧不上，还说什么……朋友……
　　“妈？”黎知南扶着刘媛的肩膀轻轻喊了一声，“你怎么了。”
　　“阿姨，叔叔，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沈宣绅士地行礼，转身出门前只自然地拍了拍黎知南的肩膀就走了。

　　☆、死结

　　晚饭过后黎知南就开车回去了，不过刘媛自然没忘记拉住他一顿询问他和沈宣的事。
　　“妈，我们不太合适。”黎知南的目光有些闪躲，现在他挺希望沈宣能拉住他的手，自信地说他们是情侣，而不是现在那样局促和无奈。
　　“你不喜欢他了？”刘媛自信自己儿子有情有义是个最长情的人，“那你不会难过。”刘媛虽然也觉得沈宣不是适合相伴一生的人，但确实自己儿子从小到大第一个喜欢的人。
　　“不喜欢，工作一忙，也没感觉了。”黎知南随便解释两句就赶紧回去了。
　　公寓里黑着灯，沈宣不在一，黎知南放下公文包接了杯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入喉，是有点孤独。
　　“晚上不回去了，今天已经见到你了，瘦了，多进补。——你的沈先生。”
　　黎知南看着信息，黑暗的房间里只有一处光亮打在黎知南脸上，他温柔地笑了，烧了壶热水回书房工作了。
　　黎知南最近在副产物中找到了一个突破点。所以他必须加紧时间，为了后续的实验数据留出足够的时间。
　　“咚咚咚。”
　　半夜的时候黎知南迷迷糊糊的起来开门，他的住址知道的人不多，以为是沈宣，“来了。”
　　宋环带着黑色帽子，穿着黑色外套染了一身寒气，吓了黎知南一跳，瞬间清醒，“你……”黎知南在原地绕了两圈，拉着宋环就要往楼下走，“快，我送你回去。”
　　私自从新界逃出来，宋环就真没转机了。
　　“我偷渡回来的，没有证件，回不去。”宋环只站着由着黎知南抓着他外套的袖子。
　　“快，我……找我爸，我家有私人架飞机。”
　　“黎叔叔不会帮我的，我过来就是告诉你，你的项目趁早停了吧。”宋环推开黎知南就要走。
　　“我不会停！请你也尊重我的工作！”黎知南真的生气，宋环他究竟知不知道私自出国直接等于出逃，会在原有的罪名再加一等，而他过来就是为了这一句可有可无的废话。
　　“你他妈的是傻子吗，我之前一直在利用你，你听不明白！！”宋环推住黎知南将人怼在墙上，“现在明白了吗，我再问一遍？”
　　“你是真疯了。”黎知南推开宋环，不与他对视，“说吧，你到底要做什么。”
　　“毒——品。”宋环轻笑了一下，“黎知南，我需要钱，才能扳倒宋宇，现在你知道了吗？我现在失败了，所以我放弃了，我要自暴自弃，我不要好好活了。”宋环死死盯着黎知南淡漠的神色，居然希望他能有个妥协松动的机会。
　　“你管我？”黎知南推开宋环，进屋拿了电话给周叔打了。
　　“你干什么？”宋环只想在门口再呆一会儿，他来的很不容易，坐在黑暗的铁皮的集装箱里，很冷，几乎让他都冻僵了。
　　“送你回去。”黎知南捂住听筒反手拉着宋环进屋将门反锁把住。
　　“你要是想救我，就跟我在一起。”
　　电话通了，黎知南抬眼看了宋环一眼，“周叔，我有一份东西要送到新界，现在帮我准备飞机，我爸估计睡了，我明天回告诉他。”
　　“不用。”
　　黎知南飞速挂了电话，“你不用什么，你到底在做什么你到底知不知道。”
　　“我知道，我已经报警了。”宋环低头看了眼地板，“黎知南，现在你还能为我做什么。”
　　“国际刑警会抓你，但如果我现在送你去A国警局……”黎知南只觉得落入了温暖了云朵里。
　　宋环拉过黎知南，拥他入怀，“抱一会儿吧，你也歇歇，好不好。”
　　黎知南推开他，“你为什么跟我这么过不去，我是在救你！你究竟为什么！……”黎知南只感受到心脏剧烈的跳动和自己的呼吸声。
　　“你当你是谁？”宋环手揣进兜里，身上仿佛还能感受到黎知南最后的一点触碰，他拿出了一样东西扔在地上，“这是我所有积蓄所得，足够偿还你了。”警报声在窗外响起，宋环目光阴狠，拽着黎知南将人抵在墙上狠狠打了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