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到府内,一切都静悄悄的,韩子高坐在那大厅里,手里拿着一本竹书在读。
陈蒨立在门外看着他,夜很静,烛光下的韩子高,静得美的让他站在门外也不敢呼吸,天地仿佛都隐去,陈蒨的眼里,便只剩下一个韩子高。
良久良久,身后突然传来陈超的声音:“爷!您回来了,要传膳吗?”
室内的韩子高也听到了这句话,他蓦然抬起眼来,眼睛里溢出了笑意:他回来了。
韩子高抬头看去,那风姿秀美、挺拔俊伟的男人正站在那儿笑着看着自己。
“好,传膳!”陈蒨一个踏步走了进去,笑问:“子高,怎么你还没吃晚饭吗?”
“我等你回来一起吃。”韩子高也笑着说。
陈蒨走过来,一只手搂住了他腰侧,问:“子高,看什么书?”
“史记。”他笑。
“你呀,最喜欢看这些。”
饭菜上来了,陈蒨吩咐下人退下。
“怎么了?你叔父找你去,出了什么事?”韩子高一向冰雪聪明。
陈蒨搂住了他,坐下,低声将发生的一切告诉了他。
韩子高默默地听完,眉头紧皱,没想到梁国的皇帝就这么被人杀了,他一时有些悲哀和震惊。
很久之后,他长出一口气问:“那你叔父准备立谁做皇帝?”
“萧方智。”
“他有多大?”
“他年十三。”
“哦!”乱世之中的一个孩子做了皇帝,不是白白送死吗?
韩子高听说新立的小皇帝只有13岁,有一刹那的悲哀。其实他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只有16周岁,只不过,他成熟地较早罢了。
“那你的叔父,是将来准备取而代之了?”
“子高,”陈蒨的手臂紧了紧,这孩子,有时聪明地实在不像个孩子:“我现在能做的,就是保证储君顺利继位。至于其他的,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拉着子高坐下,宠溺地说:“来,子高,咱们快吃饭吧,饭菜都凉了。子高,你要多吃点,你还在长身体,以后打仗,长得高长得壮才行。”韩子高这九个月又窜了一寸,现在已经长到陈蒨的鼻子上方了。
每次听到陈蒨这么说,韩子高都觉得陈蒨把自己当儿子看,而不是恋人似的。不过,他遇到他时实在是还小,现在的韩子高周岁还不到17。
二人坐下默默吃饭,韩子高觉得气氛有些低沉,开起来玩笑:“好,子华,只要你不怕我胖得象猪就好。”
陈蒨大笑:“子高,就算你变成一只小胖猪,你也是我陈蒨的!”
韩子高笑:“难说,到时候说不定你就嫌弃我了。”
“怎么可能?我呀,永远也不会嫌弃你的。”
二人终于相视一笑,气氛好了许多,暂时将那皇帝被杀的阴影遮了过去。
接下来的日子,韩子高随着陈蒨在军营里忙碌。过了五、六天,终于,侯安都、周文育和徐度等都来到了江州。
那日军营,韩子高正随着陈蒨练兵,突然,远方几匹快马赶到,陈蒨凝神看去,眼中渐露微笑。正中一人长的虎背熊腰,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样子,看到了陈蒨,从马上跃下,跪下行礼喜道:“侯爷!”
陈蒨笑着快步向前,将他扶起:“安都!无需多礼!”来者正是大将侯安都。
很多时候父母取名字还是要谨慎,瞧人家侯安都的名儿取得多好,安都安都,保都城平安,说明有他京城就平安,人家也是这么做的,一生多次保都城平安。
侯安都道:“侯爷!卑职日思夜盼,盼着再和侯爷并肩作战,听说司空大人急召侯爷入府,卑职星夜兼程赶来!”
陈蒨挽住他的手道:“安都真是赤胆忠心啊!”
侯安都接着道:“侯爷,我来介绍,我新招一骁勇无比的大将,他的勇猛程度可比当年的楚霸王项羽啊!”
这侯安都说话不注意,那项羽却是和刘邦争天下之人,怎好随意相比?陈蒨似全不在意,只微微一笑:“哦?本侯倒要看看安都所指何人?”
侯安都指着旁边一年轻的虎背熊腰、膀大腰圆、身高九尺有余的年轻的将领说:“就是他!他名萧摩诃!勇猛无敌,堪比楚霸王是也!”
萧摩诃的名儿取得也不错,一听就是个勇将。
那萧摩诃只有不到二十三岁,此时跪倒在地,声如洪钟:“末将拜见大将军!”
陈蒨伸手将他扶起,笑:“安都引荐之人,果然非同凡响!”随后突然拉着韩子高的手笑说:“来,子高,我给你引荐引荐,这位是侯安都,这位是萧摩诃。安都昔日随我和我叔父平定侯景之乱,曾立下赫赫战功,你可称他为侯大哥好了,子高,你要向侯大哥多多请教啊,萧摩诃既是安都引荐之人,武功定是十分高强,你也要向他多学习才好。”
转头笑:“安都,摩诃,这是我的贴身侍卫,韩子高,子高在广陵一战射杀敌守将,头功一件!他年龄小几岁,你们与他兄弟相称即可。”
那侯安都心里甚是奇怪,一个侍卫,为何要引荐,后面站着那么多的将领他不引荐,却特意地引荐一无官无职无名无姓之小小的侍卫?
☆、第五十章 南朝第一勇将
侯安都等看向韩子高时,着实吃了一惊,这侍卫年轻至极,似乎还是个少年的样子,但美的惊心动魄,长得象个妖娆无比的女子一般,肤如凝脂,长眉若画,眼睛里却有那英气,挺直的鼻梁,唇红且艳,一身银白盔甲,更是趁的发黑如墨,黑瞳若漆,他和那萧摩诃都是粗狂骁勇的战将,从未见过如此的美色,一下全都愣了。
看了半天,侯安都终于定了定神,粗声粗气地问:“你,你却是个男子?”
韩子高已见怪不怪,道:“是,侯大哥,子高确是男子。”
陈蒨大笑,半真半假地道:“安都,你不许对子高无礼。否则,我要责罚你了。”
侯安都吓了一跳道:“安都不敢!”心里更是奇怪,想这韩子高究竟是何许人?却也未听说司空大人有这么个儿子,侯爷也没有这么个弟弟,那究竟此人是谁?让侯爷如此重视?
陈蒨看那萧摩诃长得五大三粗,牛高马大,好奇心奏起,道:“摩诃,本将想要见识一下你的武艺如何?”
却说陈蒨要看那萧摩诃的武艺,萧摩诃躬身道:“遵命!”
陈蒨道:“我有大将骆牙,勇猛善战,你和他比试比试,但你二人不能伤害对方性命。”
骆牙上前,二人答:“遵命!”
大家上马来到那校场,二人持兵器上马,那萧摩诃手持一长铣,那骆牙的兵器是一长斧。
萧摩诃原本就更高大些,他骑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冲了过来,一铣压下,那骆牙使长斧架住,颇觉沉重,叫道:“好家伙。”
二人你来我去,战了二三十个回合,萧摩诃力大无穷,那骆牙渐渐力怯,陈蒨转头对那周成道:“你去帮骆牙。”他有意想看看那萧摩诃的本领。
周成答:“是”。一勒马,也冲了过去,到得近前,一枪直刺那萧摩诃的面门。
萧摩诃侧身闪过,跟着一铣刺来,却被骆牙挡住。三个人就在那空地上战开了。
萧摩诃以一敌二,骁勇无敌。那骆牙、周成也都是武艺精纯之人,三个人走马灯一样地走了百十回合,不分胜负。
虽然胜负未分,但那萧摩诃似乎有那越战越勇的味道,骆牙、周成也都是骁勇的战将,但二打一,兀自不敌。
突然,萧摩诃铣被骆牙架住,但铣上的长穗却和那周成枪上的红缨缠在了一起,二人一挣,缠的更紧了。骆牙的斧却也一时挣不开,三个人一时僵住了。
就在此时,风声骤起,一银箭夹着那风啸声射来,穿过那红缨和长穗之间的死结,恰恰解开了三个人的纠缠。
就听陈蒨大笑声传来:“好!三位将军住手吧,不必再比了。”
几个人看过去,那射开那死结的箭是一银白色的箭,侯安都叫:“子高贤弟好箭法啊!”
侯安都和萧摩诃心中都吃了一惊,原本以为这象个女子一样的少年侍卫什么也不能做,看他真的长得过于秀美,若不是眼角含着的凛冽之气,就如同一个绝色而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没成想却一箭将二人兵器上的红缨射落了,几个人离得很远,可见他不仅箭术精准,而且也非常有力量。
三个人来到陈蒨面前,施礼道:“大将军!”
陈蒨豪迈地大笑:“萧摩诃你果然骁勇,的确堪比楚霸王啊!”
萧摩诃躬身行礼:“摩诃献丑了,大将军谬赞!”
侯安都也笑:“侯爷,你也强将手下无弱兵啊!”他一直叫陈蒨侯爷而不是大将军,倒是一时改不过口来,但正因如此,听上去却很是亲密,没有那生疏感。
陈蒨宠溺的目光看着韩子高,立刻温情脉脉,“子高,你也越来越让我刮目相看了呢。”
韩子高微微一笑,却没说话,但这一笑让这所有的粗狂战将全都滞了呼吸。众将呆呆地看着他,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韩子高虽然已经习惯了所有的人都经常痴傻地盯着自己看,但此时大家都离得很近,被他们这么盯着却还是有些脸红。他殊不知,他白皙透明的面上罩上这层粉红色,更是妍丽的天下万物都失去了光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