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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怀疑师哥叫我劈叉别有用心 (易太白)


  ……
  张野一把推开高格,“死远点,弄我一脸口水!”
  汪凝愣了,没说话。他愣了很久,愣到老师们喊散人群也没回过神来。
  张野还躺在那里休息,汗水浸透了裤子,他感到有些脱力。刚想闭上眼睛,看见汪凝倏地坐了起来,忙捂住自己的脸,“哎你想干嘛!”
  汪凝不错眼珠地盯着他,张野也傻傻呆着,他不知道汪凝在想什么。汪凝脸上的表情他从来没见过,不是平时的冷淡和疏远,不是和高格比赛过程中,发现老高逃跑时的惊讶和纳罕,更不是诊脉时的严肃和认真。
  他的眼神一点点涣散,而后再聚集,然后涣散,然后再聚集……
  该不是在考虑亲不亲我吧?张野对自己的想法感到震惊。
  汪凝忽然偏头看向高格,高格不自觉后退一步。
  “我输了。”汪凝说:“对不起。”
  高格:“什么?”
  幸福感来得太快,叫人措手不及。
  “纯哥,他刚跟我道歉了吗?”高格半张着嘴跟个小脑瘫似的,仍不肯相信。
  张野坐了起来,怀疑道:“我日,你宁愿说对不起都不愿亲我一口?我就那么恶心人?”
  汪凝这歉道的……真叫人一言难尽。
  汪凝好像受了莫大的难为,并不是像张野说得那样,可他又明明选择了道歉。
  “我原谅你了。”高格挺高兴的。
  “好啦好啦。”台下的楚娓娓拍着手:“化干戈为玉帛,大家以后还是互帮互助的好朋友。我可以放心地走啦,拜拜----”
  高格也开心地走了,整个大礼堂只剩下张野和汪凝两个人。
  热闹的气氛散尽,礼堂归于平静。俩人沾一身灰,张野低头看看自己,自嘲一笑想缓解刚才的尴尬:“瞧这一身造的,成泥猴子了。”
  如果汪凝随便接一句,不至于冷场。
  冷场王又怎会主动热场呢?张野也是想瞎了心,只好逗着他说话:“汪凝,如果真比云里翻,你能翻几张桌子?”
  “三张。”汪凝的回答简短明了。
  “挺厉害的。”张野说:“以后有机会,陪我演一出《长坂坡》好不好?”这出戏因为难度太大,已经多年没人出演。
  汪凝没有回答,像在思考。
  张野只是一时所感随口一说,或许不用多长时间便会忘记。就如再平常不过的那句“回头请你吃饭”,说说而已。说的人表达了谢意,听的人也不会当真。
  汪凝犹豫片刻,回答道:“好。”显得很认真,像许诺那样认真。
  算了,这人根本聊不下去。
  “回吧。”张野起身去拾自己的T恤,顺口说了句:“你功夫跟谁学的?”
  身后没了声音。
  张野穿上衣服一回头,见汪凝阴沉着脸僵直地站在那里,又开始像个自闭儿童一样,把自己锁在空气里,凛冽的目光带着恨意。
  这……又是怎么啦?张野迷惘地看着他,眨了两下眼。
  汪凝弯腰拾起衣服,翻下舞台走了。
  这人真像个五匹空调,一言不合就制冷。张野想。
  几天的接触,张野已渐渐适应了同桌。这个人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显得漠不关心。非必要,不会多说一句话,惜字如金。其他同学也早已习惯,话多的,偶尔会和汪凝聊两句,模式永远是人家问,他答或者不答。至于话少的遇见这个话更少的,那就形如路人了。
  汪凝还是不上晚自习,早读的时候偶尔会补觉,张野不知道他每天晚上都在忙什么。有时想问,可看看他那张脸,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问了他也不一定会说,张野一直这么觉得。
  遇见看自习的老师讲题,张野会把笔记借给汪凝看,只有这个时候,张野感觉自己可以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汪凝一直都是那句死气沉沉的“谢谢”,和他这个人一样,简直了无生趣。
  这晚自习课前,张野和高格刘子轩凑一块瞎聊。刘子轩问了句:“纯哥你同桌又不来晚自习,整天忙什么呢?”
  “你们一宿舍的问我?”张野说:“哎,他在宿舍是不是也不爱搭理你们?”
  “哪儿啊!”刘子轩说:“拢共就在宿舍住俩晚上,第一个回来的时候都早上四五点了吧?第二天晚上十二点多才回来。宿舍十点锁门,好像宿管说他什么来着,话不老好听的。对了……”
  刘子轩把声音压低,神秘兮兮地说:“汪凝是有点怪哈。我们宿管大叔有个熊孩子,刚上小学,特别熊。那天中午他揍孩子被汪凝瞧见了,我操,你是没见汪凝那种眼神,根本就不是眼神,眼刀一样欻欻欻……我这么说你们能理解吧?”
  高格点着头,“深有体会。”
  刘子轩说:“反正那眼神把大叔吓着了。人家揍孩子他也管,差点动手。”
  张野:……
  高格听得心里毛毛的:“汪凝这里不是有病吧?”说着指指脑袋。
  “老唐还去宿舍找他来着,当时我上厕所没听见具体说了什么,反正那天汪凝就搬出了宿舍。”刘子轩推测道:“指定是宿舍大叔告了状。”
  张野从对汪凝仅限的那点了解里得出结论,汪凝这人不会看人脸色,吃葱吃蒜不吃姜。有没有揍孩子那回事,就凭宿管给他脸色瞧,他都不会再住下去。至于老唐,估计是去劝他,结果没劝住,人直接搬走了。
  “他搬哪儿住了?”张野问。
  “那谁知道去。”刘子轩说。
  汪凝大概是在外租了房子。张野心说这下好了,人住宿舍老爸都觉得对不起人家,现在赁房子住,叫老爸知道了还了得。
  但张野实在不愿和汪凝挤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其实人本性和动物没什么区别,都会有意或无意思的给自己划出一片区域。比如一个房间、一张床、甚至是一张课桌。无论私密与否,都会下意识去保护,不被别人侵犯、不与人共享,你能不能进来、可不可以使用,都要经过我的允许。
  假如汪凝是一个平常人,开朗一些、好接触一些,可能张野就不会这么抗拒,可能就会像老爸说的那样,挤着挤着就挤出了感情,会像他和高格那样成为很要好的兄弟。
  这仅仅是假设,假设的事情没意义,张野不会去想。
  毕竟汪凝就是汪凝。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请收藏,鞠躬


第11章 喂食
  剧团大院虽然很旧,但胜在别致。原来是疗养院,有个独立的小门岗,小门岗盖得古色古香,周阔海相中了这间屋子,一直住在这里。
  梨园行讲究师承,要想学成“角”必须得高人口传身授。即使中央戏剧学院坐科出来的,不拜先生指点,也就是入了这行的门而已。张野父母是周阔海这一脉的传承人,隔着辈分,喊他师爷,从这里论着张野得叫他太爷爷。
  这个老头是真的很老,张野上小学时,记得有一年夏天剧团回来,在大剧院给老头唱了三天大戏,庆祝老头九十九岁大寿。眼下这么多年过去,老头一百挂着零的年纪,眼不花耳不聋,看身体状况且得活些年。
  张野下晚自习回来的时候,老头正摇着蒲扇在屋前站着。
  “太爷爷!”张野老远就兴高采烈叫了声,猛踩了两圈车蹬子,到他跟前捏死车闸,车屁股一甩,一个漂亮的漂移。
  老头年轻时身量很高,到了这把年纪,已缩地不能再缩了还有一米七八的样子。瘦,穿着件绸大褂、灯楼裤,摇着蒲扇,胸前一大把银胡子一摆一摆,虽然看着跟截老电线杆似的矗在那儿,倒还有点仙风道骨的意思。
  张野冲着老头笑:“您什么时候回来的?”
  老头特稀罕这小子,见他一头汗,忙给他摇了两下蒲扇,“下午才回来,给你带了正宗的道口烧鸡,掐点儿热着呢,快进来吧。”
  “老远就闻着香味了,还想着谁这大半夜的不行好,勾人馋虫。”张野停好车跟着老头进了屋。
  老头把吊扇打开,吊扇半死不活吱吱呀呀转两圈歇一圈。
  吊扇下矮矮的一张四方桌,张野洗完手,老头已把热乎乎的烧鸡端上了桌,粥也盛好了。
  “快吃吧。”老头笑出一脸褶子,脸上要是落一蚊子,这一笑冷不防就给挤死了。
  老头去滑县省亲,带来的正宗道口烧鸡,色泽金黄、香味浓郁,张野伸手就抓,一口下去酥香软烂,“太爷爷,您也吃呗。”
  “吃不了这个喽,就瞅你吃着过过眼瘾。”老头躺在桌旁的躺椅上,手里蒲扇不停朝他摇着。
  张野大口朵颐,吃得痛痛快快,百忙里挤出个笑脸给老头看。
  “狼崽子似的,慢点吃,没人抢。”
  张野吃得一头细汗,“叫我爸给您安个空调吧,屋里太闷。”
  老头摇头摆脑,“吹那玩意折寿。”
  一句话噎地张野忙喝了口粥顺顺,这老头快一百一了还这么惜命。
  “人活着得顺其自然,该挨冻挨冻,该受热就得受着点。你冬天非得暖和,夏天非得凉快,那不是找病么。”周阔海掐着指头算日子:“说话玉堂那小屁孩该回来了吧?”
  老爸张玉堂人到中年,在老头这儿也不过是个小屁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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