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冷冷说了句:“杜晓春你终于忍不住跳出来了。”
杜晓春、王芳菲侧头看去,汪凝站在门口。
呼呼啦啦,观众席上许多人站了起来。
“凝凝,张团现在怎么样?”
“李老师呢?他们都说李老师疯了,是真的吗?”
“纯纯真哑了吗?”
汪凝边往里走边说:“说周门要倒、李老师疯了、张野哑了,这都不要紧。说我是私生子?杜局你千算万算还是算错了一步,你最好防着点,小心死到这句话上。”
汪凝冷若冰霜,王芳菲不寒而栗,杜晓春没听明白,“你什么意思?”
“别怕,今天我帮你们来了。”汪凝走到台上,对大家说:“她们说的没错。剧团招牌,周门既然脱离,那就不能再用。今年台口,老弱病残,肯定也演不了。剧团住宿楼是局里的,那么我们搬走。但有一点,历经一百三十年风雨的周门——倒不了!”
“王姐,杜局。”汪凝对着她们笑,“张团说了,人各有志不能强求,他带团二十多年,和大家的感情还是有的。大巴没了,中巴和小巴留下给你们用,三十箱行头留下给你们用,今年几百个台口全部给你们留下。各位!”
汪凝大声道:“脱离的文件去年八月份交给了杜晓春,一直被压着!今年出了事故,她马上签了字。张团病了,还好是因为病了。”他食指中指夹着一张银行卡举了起来,“这里头的钱本该交给局里头的,张团住院,所以一直没有划走,秦师傅接着!”
汪凝将银.行卡飞了出去,“无论是死的活的伤了的,人人有份,分了它!”
“都清醒点吧兄弟们,杜晓春怎么对的张团,明天就能怎么对付我们!”
“我们要跟张团!”
“咱们唱戏的贱骨头,这辈子只认周门!宁当周门看家狗,不当杜晓春的座上宾!”
……
王芳菲嘶声大喊:“你们疯了,你们不要房子了吗!”
“房子?房子不姓周改姓杜了,我们住着怕塌了被埋里头!”
“兄弟姊妹们睁开眼瞧瞧,周门哪里要败了?”秦师傅指着汪凝:“第五代弟子站起来啦!”
“走,这房子我们不住啦,咱们收拾东西回家,等张团指示!”
“走——”
“杜局容点时间,过两天腾出手我们就来搬东西。”汪凝说完一笑,扬长而去。
“杜局,咱怎么办?”王芳菲急得要去拉杜晓春,杜晓春一把甩开她,“该干嘛干嘛去!”
“您得管我呀!”王芳菲见她要翻脸,更急了,她为杜晓春跑前跑后,到头来落个里外不是人。看架势周门要另起炉灶,铁定是不会要她了。
“我管你?谁管我呀!”杜晓春悻悻走了,“没用的玩意儿!”
第100章 惊蛰
穆小乙等在文化大院门口,汪凝出来直接上了他的车。
“摆平了?”穆小乙问。
“杜晓春脸色挺难看,和王芳菲也闹崩了。”
穆小乙嗤笑一声,对司机点了下头。
“下三流的角色。”
车子缓缓往西,一路开出鼓楼老街,折南行不久,靠边停了下来。
汪凝随穆小乙下了车,路旁一家家挨着的商铺中,有一道四五米宽的电动伸缩门。
里头的院子比剧团大院大很多,迎面坐北向南一栋主楼挺高,有□□层,东西各有两排三层小楼。
穆小乙说:“进去看看吧。”
汪凝随他走了进去。
地方是好地方,地段也不错,门前大路比鼓楼老街宽太多,院子绿化挺好,停车位也多,足够停剧团的大中小巴。
什么都好,估计租金不会便宜。
“这儿原来手底下一个公司办公的地方。”穆小乙在院里随意溜达着,“东边一层是会议室,可以当排练厅,二楼是通间体育室,能当练功房,和你们大院挺像。这栋主楼都是办公格局,你们看着拾掇,张团不想办戏校吗?员工学生住宿什么的,足够用了……”
“穆总。”
穆小乙讲了半天,回头见汪凝挺直地站在院里,不安的样子。
“怎么,没相中?没事,还有的地方挑,就是得出城。地方大,可没这里地段好,也远……”
“您误会了穆总。”汪凝手插兜里,捏了捏银行卡,这种地方,卡里这点钱实在拿不出手,“这里不错,但租金……”
穆小乙偏头笑了下,“租金么,好说。我其实想卖来着,和人谈差不多了,三个亿。”
汪凝:……
“那……咱还是出城看看吧。”
惹笑了穆小乙,他两步走过来:“我还真能问你们要租金啊?先用着吧,什么时候你和张野赚够了三个亿,再给我。这地方闲着也是闲着嘛!”
看着汪凝越发不安,穆小乙轻松地说:“按我划的路走,三个亿真不算什么。”
这下激得汪凝把卡拿了出来,他很坚定地说:“钱不多,一两个月租金还是够的,您先拿着。”
穆小乙愣了愣,才明白过来刚才那句话跟绑架人家孩子似的,毕竟他和张野并未同意出道。
穆小乙接过了卡,又放回他兜里,“汪凝啊,做人不能太自私。”
汪凝一怔,听他说:“一身是铁能打几根钉子?更重要的是互帮互助、有来有往。你不能只许人欠你人情,不许自己欠旁人人情,还让人安心睡觉吗?”
穆小乙说完拍拍他胳膊,“你自己到处转转,我先走了。”走到门口听汪凝叫了声:“穆总!”
他没回身,汪凝喊了声:“谢谢!”
他摆摆手,放心地离开了。
汪凝跑进主楼一层层转着,大大小小屋子不少,够用也够住。
出门时,他回头望了眼大门旁空着的墙壁,这一瞬间,剧团名字他都给想好了。
保镖的车是一直跟着的,上了车马不停蹄赶往伤员所在的医院。
外科一层楼都是他们剧团的伤员,李逸臣坐在走廊椅子上睡着了。
人很憔悴,满脸胡茬。
汪凝悄悄坐他身侧,没准备喊醒他,他却醒了,用手搓了搓脸,“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
“师哥师姐怎么样了?纯纯呢?”
“都还好。这里怎么样?”
“也还好。”
“保险的事呢?”
李逸臣舒了口气,“委托了律师,有眉目了。”
“那就好。”
“那就好?凝凝你想过没有。”刚舒口气的李逸臣又叹了口气:“伤了这么多人,缺胳膊少腿的好几个,他们的出路怎么办?剧团怎么办?西厢记订出去那么多场,违约金……要了亲命了!”
“小叔你为这个发愁?”
李逸臣愁眉不展地看着他,这个还不够人发愁?
“谁说要赔违约金了?咱们又不是不演。参赛后两个多月就能有两千多万进账,说不要就不要了?”汪凝问得理直气壮。
李逸臣不知该摆出个什么表情给他看。
“不是,杜晓春要抽咱们班底,王芳菲这狗腿子忙活这么多天你不会什么都不知道吧?没班底拿什么演……”
汪凝打断他,“摆平了。”
“咳……”李逸臣呛了一口,“摆平了?凭什么摆平的?”
“周门一百三十年的威望。”
“……”
汪凝说:“容她折腾这么久,那是没工夫寻她麻烦。她是主管领导甩锅甩得快,伤这么多人,其他领导不能不作为吧?”
李逸臣觉得他学生气,“他就不作为了,你打官司去?”
“逼他作为。”
“怎么逼?”
“先舆论,后官司。”
“……”李逸臣差点忘了,张野汪凝毕竟是能掀起社会舆论的人。
“有突破口吗?”
“王芳菲,她现在恨极了杜晓春,我找人去办了,今晚就会见分晓。不说这个了。”汪凝掏出手机,翻出相册给他看,“咱们团的新地址。”
李逸臣看了几张,惊道:“成啊汪凝,什么时候不吭不响把事全给做了?”
“就刚刚。”汪凝说:“其他事小叔你别操心了,把这里照顾好。跟高叔他们说,咱要办戏校,以后上不了台的,要不办退休,要不当老师带学生,总不会让大家饿死。这卡您拿着。”
汪凝掏出一张卡交给他,“除了保险,相关领导管不管先不说,死的一家咱先给十万抚恤金,重伤轻伤的你看着分。天快黑了,我还有事得先走。”
“等等。”李逸臣拉住他,“纯纯……嗓子能好吗?”
“能。”
“好,我信你。”
汪凝笑了笑,“我信他!”
“你呢?还要去学医吗?”
汪凝没回答。
年三十张野不要命地站在栏墙上,信誓旦旦、咄咄逼人说了那么多自以为是的话,汪凝所做的一切,都是等他来问自己,你还要去学医吗?
这个答案,他要留着说给张野听。
赶回别墅区时,刚到傍晚。
汪凝洗了手去厨房煎药,张野正在熬粥,他探头看了一眼,是按照自己的要求熬的清火绿豆粥,夸了一句:“真乖。”
这人一天不知野哪儿了,刚刚发了两条微信也没回。张野搅着粥,置气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