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寒还听见压低声音的惊呼什么“寒阳是真的我磕到真的了妈妈”。
宋继阳自然也察觉了，他抬起头将高寒的口罩帽子理一理，挑好的东西也不要了，拉着高寒跑出超市。
回家的路上，宋继阳一直拉着高寒的手，手心都出汗了也不放开，手指陷进指缝交缠在一起。高寒几次想提醒他，都没好意思开口。
回到家，高寒又抱着腿窝坐在沙发上，以为宋继阳有什么话跟自己说。但是宋继阳只是洗好水果放上茶几，给高寒倒一杯水放着，就抱着腿窝在高寒旁边看电视。
高寒有些不安，他觉得宋继阳现在心情不好，一直以来宋继阳从没在他面前这么沉默过。
或许是自己给他添麻烦了，高寒这么想，他想道个歉，可是刚刚已经倒过了，而宋继阳的反应让高寒更加疑惑和不安。
实在是没有挑起话题的本事，高寒心下叹气，自己想挑起一次话题都这么难，平时宋继阳笑眯眯的哄着自己开口应该更累吧。
他果然只会给人添麻烦。
还在旁边为自己没有照顾好小朋友难过的宋继阳，完全不知道小朋友奇特的脑回路已经三两下把自己打成了罪人。
高寒想，宋继阳对他真的很好，自己再生气都舍不得骂他一句。上辈子这辈子，高寒从来没有麻烦过别人，还是一个对自己最好的人。
本来搬家的事情一拖再拖，找什么房子宋继阳都要挑出一堆缺点。
这个交通不方便那个小区治安差，便宜的嫌不好好的嫌太贵，都不知道到底是谁找房子。
现在，高寒无论如何想在年前搬出去。
高寒自己订了间小公寓，宋继阳知道的时候合同都签好了。
两个人正在吃饭，高寒突然说：“我找好房子了。”
宋继阳筷子一顿，然后若无其事的说：“这么忙，你可以住久一点，我这边平时没人会来，要是觉得哪里住的不自在你……”
“已经打扰得够久了。”高寒打断他，“这段时间，谢谢哥收留我。”
宋继阳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搁下碗，抱着手臂看着他：“真要走？”
“嗯，就这两天我就搬出去。”
“你想搬就搬吧，走之前把钥匙留下。”宋继阳硬邦邦的撂下一句话，饭也不吃回屋去了，平日打死端着的绅士风度也不要了。
高寒一个人坐着，怎么也吃不下了，心口堵住一样，热热的闷闷的。
默默收拾了碗筷，走到宋继阳卧室外，手抬起来想敲门，又放下去了。
宋继阳当然没睡，他躺在床上生闷气，听到高寒靠近的脚步声，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结果什么也没发生，高寒转身又走远了。
宋继阳一下就泄了气，暴躁的翻了个身。
既然要离开，还是不要再惹人生气了。
高寒靠着床头坐着，灯也没开，把脸埋进臂弯，试图逃避这无休止的黑暗。
你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处理，只会给别人带去麻烦，人家忍你这么久已经很好了。
高寒跟往常一样想，走开一点，不要再拖别人下水。
半夜两点，门悄无声息的开了。
沉着脸的宋继阳站在门口，门上插着一把崭新的钥匙。
客厅没有开灯，房间里一点光亮都没有。
宋继阳凭着记忆轻轻朝床的位置摸过去。
站到床前，宋继阳弯腰，伸手想去掀开一点被子，却根本拉不动，往里一摸，碰上一只冰凉入骨的脚。
宋继阳按亮手机屏幕，才借着一点亮光看见，高寒靠在床头，只穿着薄薄的睡衣，被子被压在下面，不知冷坐了多久。
微弱的亮光中，高寒看见宋继阳眼睛里水雾四起，大颗大颗得眼泪一下就掉了下来，砸在他手上。
高寒被烫得一缩，被冻得迟缓的脑袋已经丧失了大部分思考能力，只能愣愣的抬起手，屈起食指想替宋继阳擦眼泪。
手机的亮光只维持了几秒就熄灭了，黑暗一下子砸过来，什么看不见，高寒的手停在半空正向往回收，另一只手在黑暗中精准的握住，牵引过去贴上冰凉柔滑的侧脸。
宋继阳握着高寒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摸了摸，眼泪打湿了指尖，高寒的手也冷得像块寒冰。
双手环过腿弯，宋继阳一下将高寒抱离床铺，失重感让高寒两只手反射性的抱上宋继阳担心跌落。
几步就走回宋继阳房间，一只手把被子掀开，把人塞进还有些余温的被窝，自己也躺了进去。
高寒的脚被宋继阳夹在自己脚中间，手也被宋继阳握着放在了脖颈处。
温度传递过来，高寒才发现自己活像一块冷冻库里的冻肉。
怕冻到宋继阳，高寒抽了抽脚，下一秒又被更用力的夹回去。
“哥，我冷……”所以你别抱着我。
宋继阳在高寒说冷的瞬间，就往前挪了一下，将整个人窝到高寒怀里，睡衣掀开把高寒的手环过自己的后腰，贴上去的一瞬间被冻得后腰都颤了一下。
宋继阳贴着高寒，抱得紧紧的：“还冷吗？”
“不冷了。”高寒收紧手臂箍住宋继阳精瘦暖和的腰
哥，我不冷了。
作者有话要说： 臭屁屁居然没有在第一时间哄小朋友，克扣你一个亲亲！
☆、第 12 章
宋继阳抱着人躺在被窝里才觉得心稍微安稳一些，只感觉背后发凉，冷汗都要下来了。
他是个王八蛋，尝到一点甜头人就飘了，忘了求而不得的痛苦，忘了偏执到患上焦虑症的煎熬，忘了当初只能看着高寒沉沦却无能为力的绝望。
他能感觉到高寒心理有点问题，没有想到问题这么大，宋继阳恨不得回到六个小时前抽自己，质问他是不是脑子有毛病把人扔在外边。
宋继阳也是一时气上头了，他怕自己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只想先自己冷静一下，再去哄小朋友。
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越想越后悔，他一个二十六的怎么就能跟二十岁的小朋友置气呢，更何况这个小朋友他舍不得打又舍不得骂，破个皮都是宋继阳先心疼。
半夜实在忍不住，爬起来想去看小朋友睡得好不好，就看到小朋友在黑暗里冷坐着自闭的样子。
那一瞬间宋继阳的眼泪比脑袋反应还快，又恼恨自己没把人照顾好，又庆幸自己过来看了。
要是小朋友真的枯坐到天亮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说不定明天还要给小朋友脸色看，宋继阳一想到有这种可能就心痛得不行。
什么生气什么冷静冷静，宋继阳现在只想把人抱着一刻都不离开视线才放心。
宋继阳的手一下一下的拍着高寒的后背，安抚他的心情，感受到高寒主动靠近，宋继阳仰起头，对着眼前的下颌线轻轻吻了上去。
高寒吞咽了一下，，明显的喉结跟着上下滑动，却没有避开。
宋继阳又落下更多细密的亲吻，从下颌线往上，吻过冰凉的侧脸，高挺的鼻梁，睫毛颤动的眼睛，吻过眉心，最后落到嘴角，流连不去。
高寒只是闭着眼睛，不回应也不退后，黑暗中失去视觉，却让其它感知更加清晰敏锐，激得高寒环在宋继阳腰上的手都失了力道。
“对不起，我该好好跟你说，不该把你一个扔在外面。”宋继阳说一句，又落下一个吻，“我跟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好不好？”
高寒睁开眼睛，看着宋继阳还带着红的眼睛，“该道歉的是我，是我把事情搞砸的。”语气有些慌乱和不安。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不想给你添麻烦，不想你因为我不开心，可是我好像总是做不好……”
剩下的话被宋继阳堵上，只剩两个人交缠在一起的喘息。
一吻结束了，宋继阳才捧着高寒的脸，声音又柔又哑：“小寒，你仔细听我说，是我喜欢你，你听到了吗，我喜欢你。”
“是我故意靠近你，缠着你，把你哄到我身边，是我想照顾你保护你。”
“所以你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想，你不会给我带来麻烦，我也不会跟你生气。”
“你只要让我看着你，我就满心欢喜得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你听明白了吗？”
“我二十六了，你才二十岁，都是我哄着你骗着你。”
“所以我这么坏，你能不能呆在我身边，不要走？”
怀里抱着一个温暖的身体，两个人交换着温度和气息，有个声音在耳边一遍遍的说着我喜欢你。
高寒的心跳好像越来越快，快得让人感觉有些负担，心跳失速的那一秒，好像有很多东西在脑子里八倍速回放。
飞速掠过的画面中，高寒看见陈旧的福利院，看见被扔在水槽的作业本，看见不断摇晃的灯光和洒了一地的酒，看见宿舍发霉脱皮的天花板。
看见阴暗潮湿到窒息的水底，滑腻冰冷的水草缠住手脚，挣脱不开。
然后眼前一片空白，只剩下宋继阳绯红的眼尾和浸在雾水里的眼睛。
“好。”
如果你现在，希望我呆在你身边的话。
宋继阳翻身坐起，被子从肩头滑落，两只手撑在高寒的耳畔，看着高寒的眼睛着急的确认：“你再说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