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风雨恍然间 (折耳大官人/老猫)
- 类型:BL同人
- 作者:折耳大官人/老猫
- 入库:04.09
他不想去问黄濑现在和谁生活在一起,有没有回到青峰大辉身边。只要这个人好好地站在自己面前,此生足矣。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节应该还是翠翠主演
小薰他爸也solo solo登场了!
看文愉快!
☆、银幕可叠影,浮生不重来(6)
Chapter 06
说来也巧,《山脊》的医院戏份定在了绿间所在的医院取景。想到拍戏间隙还能约绿间吃个午饭,黄濑颇为欣慰。
不过今天的戏份让他的心情放松不起来,剧情已经发展到青峰昌义患病初期,青峰昌义的病情很不乐观,爱情与亲情的岔路口亦让他进退两难。
扮演东久世佑二的男演员是个二线明星,外形惊艳、气质也与人物原型十分相符,只是演技差强人意。虽然是电影学院科班出身,很多时候却还需要黄濑启发带动。
这一场戏份的拍摄背景是青峰昌义与东久世佑二都已经知道了昌义的病情,双方却又都想隐瞒对方。
神户导演分别给扮演青峰昌义的黄濑和扮演东久世佑二的坂田永分析了人物的情感和心理特征,坂田永从始至终都没能体会到位,黄濑也一直不能进入状态。台词早已背得滚瓜烂熟,说出口时却总是像在念书。
东久世佑二也不知是真的不忙,还是把这部戏看得很重,十天里有八天都在拍摄现场。黄濑看着他坐在摄影机旁一言不发的样子,心里更乱了。
最后导演决定一边拍一边找感觉,有可用的片段就留下来,一直进不了状态就一直拍,拍到他满意为止。
坂田永演技虽然弱些,态度却是极谦逊恭顺的,练练点头称是;黄濑更是没有怨言,很快换了戏装准备拍摄。
不多时,所有人员便都已准备就位,随着神户导演的一声“Action!”拍摄开始。
跟着东久世佑二的脚步,镜头缓缓从病房门外追进病房。正午时分,朝南的病房阳光正好,让人提前感受到了春天的暖意。原本应该躺在病床上休息的病人,此刻却在迎着阳光锻炼身体。左手还打着点滴,右手却举着哑铃练力量,脸上丝毫没有病人的倦意。
东久世无奈地笑笑,“我以为这时候医院的病人都在吃餐后水果。”
昌义用哑铃指了指地上的垃圾桶,“刚吃了一个苹果、一盒草莓,证据还没扔掉。”
东久世朝垃圾桶里瞄了一眼,果然有一个苹果核与一些草莓蒂。“你这次倒配合,要住院就住院,要输液就输液,连水果都肯按时吃,简直不是我认识的昌义。”
昌义放下哑铃坐在床沿,将头转过去不看他,笑得有些勉强,“不配合治疗,怎么能早日重回球场呢?”
东久世神色微怔,很快便又用笑容遮掩过去,“最近并没有什么重量级的比赛,不如趁机给自己放个假,好好调养一下身体。前些日子你的教练也跟我提起过,你身上的伤病是所有球员里最多的……”
昌义望向东久世的眼底,盯着他看了好一阵,才有渐渐恢复笑容,“你知道,我打球不是看级别的。”
东久世情绪稍显激动,他疾走着冲到昌义病床前,像是有什么话要脱口而出却又终于把话压回心里,“国际比赛时你说宁愿破釜沉舟,也要全力以赴;国内的联赛你又说不看级别。那岂不是不管大大小小的比赛都要去拼命?昌义……”东久世深吸了一口气,死死地咬住牙关,没有再说话。
昌义仰起脸来看他,笑容淡然,“佑二。”他轻轻唤着他的名字,缓缓将温热的手掌贴近他带着寒意的脸颊,却又在最后一寸前戛然而止。
东久世紧紧皱起眉头,面色微红,额爆青筋。
“停停停!”导演在病房外间大喊起来,声音洪亮、气息急躁,“坂田君!你是跟对面的男人有仇吗?!你是在压抑内心的痛苦,不是手里拿着一把砍刀却忍着不下手!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的表情,好像要跟人拼命!”
坂田诚惶诚恐地鞠躬认错,面对着一个男人演感情戏本来就是挑战,两位主角之间的感情又始于狂烈终于压抑,表演尺度着实难以拿捏。
神户导演骂完坂田,又转向黄濑,“还有你黄濑君,你懂不懂什么叫看着他,从你的眼睛里我只看出你在走神!你抬起手贴近他的脸是想爱抚他,不是要抽他!”
虽然是被骂,但导演的用词实在直白得让人想笑,黄濑一边低头反省一边咬着下唇忍笑。
“将夫,你也不要太急躁了,毕竟有些感情很难感同身受。”东久世起身拍拍神户导演的肩膀,低声劝解。
神户急起来六亲不认,只朝着东久世吼到,“他们是专业演员,如果什么都要经历过才能表演出来,那还要演技这种东西做什么?!”话已出口又意识到自己吼错了人,只好清清喉咙说,“咳咳,自然如果你年轻个三十岁回去演这一段是最能还原真实的,我这里……别说是演员,只怕从编剧那一环上就已经荒腔走板了。”
“我去演?” 东久世嘴角下沉,双目无神地瞪了瞪眼,脑海中断断续续地浮现当年的场景。他半转过身问坐在身后的花形,“你觉得我能演吗?”
“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便是先生本人也无法扮演当年那日那时的自己;但因为是先生本人,所以并不存在‘演与不演’之分,就如同雅克路易大卫画了两幅《拿破仑一世加冕大典》,虽然两幅都是真迹却也有所不同。”花形似乎不假思索便开了口,话出口的时机却又从不显得抢了一拍。
东久世似乎并没有听他说话,依然沉浸在“东久世能否演东久世”的思考中。
最终,摇摇头道,“怕是也演不出来的。”有一点他承认,政客的演技比任何一个科班出身的戏剧演员都不逊色,他也不例外。老天皇逝世时他一脸沉静的哀恸,一连几日在媒体面前精神不振;东京申奥成功的消息传来,一向以沉稳镇定著称的他兴奋地原地跳了起来。其实呢,他从不觉得那些事与他有任何干系,却演得全国民众都相信了。
可若让他再表现一遍当年得知青峰昌义病情后的心疼,纵是拼尽一生演技,他也演不出来。
扮演年轻时代东久世的坂田跑过来,殷勤地朝东久世鞠下躬,“先生!还请不吝赐教!”
东久世换了个坐姿,“年轻人,艺能界不是常说艺术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么,我记忆里的那些东西,不过是流水账罢了。”
坂田固执地不肯起身,只稍稍抬起头看着东久世的眼睛,“哪怕只是零星的一些感受也好,请让我知道您当时的体会和想法!”说罢,又恭敬地低下头去。
东久世是最会看人眼睛的,他垂着眼睛顿了顿,示意坂田在自己身边坐下。花形站起身,轻巧地拎过自己的椅子放在东久世身旁,“坂田君,请。”
坂田点头致谢后缓缓坐下,不想放过东久世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该从哪里说起好呢,” 东久世双手交握,左手碾一下右手的拇指,右手又碾一下左手的拇指,如此不断循环往复了许久,才开口对坂田说,“不知坂田君是否有过这样的经历,语文课上老师出的作文题目,所有人都说主题是歌舞升平,只有你觉得是水生火热;所有人都说主题是杀人越货,只有你觉得是岁月静好。”
坂田点点头,“这样的时候总是特别寂寞呢。”
东久世嘴角下垂着苦笑,“在遇见青峰昌义之前,我的人生一直是如此。有的人天生就有这样的力量,让你自信、让你坚强、让你觉得自己不同是因为卓尔不凡。虽然在大多数人眼里,东久世家族出生的儿女都是衔玉而降,自幼就拥有别人可能一生都奋斗不来的一切。可是我必须要说,这偌大一个世界,是在他出现之后,才和我有了一点关系。”
坂田听得入神,“果然……两位的感情非常深厚。”
“可是越害怕发生的事情越会发生,昌义的病情恶化,稍有不慎……就可能永远离我而去。人们因失去爱人而痛苦,往往是因为无法接受对方讲缺席自己以后的人生。可我当时根本不会去想‘以后’这一回事,若是没有他,我不知道自己是谁、在什么地方、有什么意义。以我们之间的交情,我固然可以把他关进医院强行治疗,那样做还是有可能康复的。可是我不能那样做,我得心甘情愿地纵着他,把他的生命和我的希望都送去做他理想的牺牲品。对,我要笑着,放他去死;顺便,把自己挖空。”
坂田没有再说话,似乎已经有所领悟。
东久世与坂田说话时,黄濑一直插着口袋站在不远处,没有刻意避开他们,也没有站在太过显眼的地方。费尔巴哈说,爱就是成就一个人。黄濑不知道东久世有没有对青峰昌义说过“爱”字,但他确确实实做到了。若这就是爱的真谛,似乎他也不必再为母亲不平——当年浅见莉莎下嫁他人剩下黄濑凉太,不正是成全了东久世对青峰昌义的一生痴情?
黄濑晃了晃头,暗自念叨,“怎么糊涂了,鉴定结论还没出来,他也未必就是……”可是内心却又有一股不愿面对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