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随:“?!”
他猛一扭头看过去,画板上的字分明是他高一上美术课的时候随手写的,他自认为那笔迹跟现在比起来差距还挺大,司越居然连这都能认出来?
“我交代完毕,现在到你了,”在他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司越俯身撑在桌边,将他整个人困在自己胸前,“说吧男朋友,你暗恋我多久了?”
宁随闭着眼,一巴掌拍上了自己的脑门。
“什么时候开始的?”司越低头亲了亲他的手背,轻嗅着Omega一时紧张没控制好的香甜信息素,“坦白从宽。”
“抗拒又怎么的?”宁随又一巴掌捂上了他的嘴,“你还睡不睡觉了?”
“不睡,”司越把他的手拉下来握住,“咱们有的是时间,你慢慢说。”
“不睡就回去学习!聊天能提高学习成绩吗?不能!”宁随一矮身从他胳膊底下钻出去,拉开大门撒腿就跑。
现在正是午休时间,学校里空无一人,宁随却还嫌躲得不够远,一溜烟跑到榕树后的灌木丛里才肯停。
“别动,”他回头看着司越,“就这里,你站好别动。”
司越应声停了,他后退几步直接坐倒在草地上,隔着一道灌木和十几块青石板路,重复了一年前那个即将到来的九月。
“我就是在这第一次看到你的,当时有个女生追过来跟你表白,”宁随说,“你们真烦,吵到我睡觉了。”
“那怎么办?”司越抬腿走来,“给你补一个表白行不行?”
宁随往地上一躺,双手垫着后脑勺表演口是心非:“我只要你安静点,别吵我睡觉。”
司越沉思片刻,觉得君子都应该敏于行而讷于言,于是他也跟着躺了下去,用行动表达了三个字:“一起睡”。
宁随朝左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说:“定个闹钟,别睡过了。”
司越偏头看着他的后脑勺,把手机解了锁递给他:“你来。”
宁随强行按捺了一秒钟,没按住,很诚实地接了过来。
入眼便看见了司越的桌面壁纸,是那张被传到贴吧的操场上的拥抱,少年Alpha双手护着只到自己鼻尖的Omega,阳光灿烂下,他垂眸凝望的神情近乎温柔。
他盯着看了很久,指尖轻轻颤动,然后翻身将额头抵在司越的肩头:“我的表白呢?”
司越软下了Alpha充满力量的坚硬肌骨,将宁随的脑袋搁在自己的颈窝处,然后抬手捂住他的眼睛,偏头亲上他的嘴角:“睡吧。”
宁随握住他的手,在清酒味的安抚信息素里呼吸渐长,司越看着头顶层层叠覆的榕树枝叶,风和阳光恰到好处地落下来,偶尔还能听见几声小鸟的梦话。
这一觉睡得并不长,可起来时两人身上都沾满了落叶青草和对方信息素的味道,那画面十分之引人遐想、非常之不可描述。
这种时候绝对不能一起回教室!
“决胜负吧!”宁随严肃地伸出一只手,“锤子剪刀布!——好了你赢了,快点滚。”
司越虽然不怎么高兴,但还是愿赌服赢,先一步回教室去了。
宁随把拍不干净的校服外套脱下来系在腰间,自己在外面一圈接一圈地瞎鸡儿晃悠,一直晃到预备铃打响。
饶是过了那么久,他还是做贼心虚,轻手轻脚地往楼梯上挪,结果还没靠近1班教室,抬头就被另一个贼吓得差点心脏骤停。
“哎哟我靠你干嘛呢!”宁随瞪圆了眼睛盯着突然出现的陆思睿。
“嘘,嘘!”陆思睿拉着他跑远了些,“你小点声,我这等你半天了!”
“干嘛,”宁随心里有鬼,满脸警惕,“什么事?”
“问你啊,”陆思睿比他更鬼祟地左右看了看,压低声音说,“你知不知道……你同桌的对象是谁?”
“谁?!”宁随惊得倒退两步,好悬没直接伸手掐死他。
陆思睿从他的反应中得到了传播八卦的乐趣,可紧接着又遗憾万分地叹了口气:“唉,原来你也不知道啊?我跟你说,我也是刚确定的,虽然不知道对象是谁,但绝对是谈恋爱了!我在他身上闻到Omega信息素的味道了!两次!”
他竖起两根手指在宁随眼前戳来戳去:“两次啊!刚刚他回教室的时候身上都还带着一点!”
“带着什么?什么味?”宁随条件反射地抽了抽鼻子,刚才他惊吓太狠,这会儿得了心率过速后遗症,连身带脑全部发麻,反应都慢了好几拍。
“这次太淡了,我也说不清,反正挺好闻的,”陆思睿说,“你们俩同桌挨那么近,你就从来没闻到过吗?”
“我们挨得近吗?没有吧?”宁随答非所问地疯狂摇头。
“反正比我近啊,咱们全班就你有机会,”陆思睿自己不敢找死,就撺掇宁随去送人头,“你去打探一下呗,A神要是真谈恋爱了,咱们全校不都得疯了?”
“那就疯呗。”宁随冷酷无情。
陆思睿恨铁不成钢地推了他一巴掌:“你就一点也不好奇吗?那可是司越啊,他居然会谈恋爱?清心寡欲的一中A神到底是为哪个妖精堕入魔道了啊?这多大的事啊你怎么就不上点心呢!”
宁随:“…………”
妖精深吸口气,捂着脸埋头装死,一装就是一个月。
☆、助纣为虐
转眼就到了十一月中旬,期中考试结束后可以放一天月假,正好唐周桐说要外出去旅游寻找新的灵感,暂时关闭了店铺,所以对宁随和司越来说,这回是真正的休假。
而国庆节之后,司越和父母的关系逐渐好转,这次放假他自然是要回家住的。
最后一科考完交卷,司越站在高二4班门口等宁随。
宁随现在依然偏科,不过好歹是把考场从7班挪到了4班,总算没辜负学习委员的一对一栽培,能摸到重点班的汽车尾气了。
司越拽了拽单肩挎着的书包带:“送你回家?”
“不用,我姑接我们一块回去。”宁随说。
“言颂又去你家住了?”
“不是,”风有点大,宁随把校服外套的拉链拉起来,“我爸出差了,我姑让我去她家住。其实我一个人在家也挺好。”
“你家……”司越忽然想到什么,“你们不是买新房子了么?”
“是啊,二婚婚房,”宁随满不在乎地笑了笑,“他们应该很快就搬过去了。”
“那你呢?”司越问,“你住哪?”
“……”宁随的手在口袋里咔哒咔哒地按着圆珠笔头,“反正我不想跟他们住。”
司越正要开口,手机便开始震动,是蒋敏打来的电话。
“老越!”林继衡跑过来叫他,“阿姨在门口等着了,走吧?”
司越给蒋敏回了一条快捷消息,互相道别后他俩先走了,宁随一步一步挪下楼等了会儿言颂,然后再跟他一块被宁泉接回家。
“你今天是跟我们住还是回去?”车上,宁泉话音还没落,言颂就抓着宁随的外套使劲儿摇晃:“来我家,跟我住!”
“算了吧,AO授受不亲,”宁随没好气地拍掉了他的手,“你一个Alpha能不能检点一点?”
“哥你变了,不仅变性了还变心了,”言颂控诉,“你心里已经没有我了。”
“我胃里有你,”宁随毫不心虚地怼回去,“待会就把你炖了下饭。”
儿子都要被人下锅了,亲妈还助纣为虐:“七成熟,多加点黑胡椒。”
言颂:“???”
“饿了没啊?饿了就自己拿点东西吃,”宁泉把副驾驶位上的一大袋零食递到后排,“别吃太多,回去就吃饭了,家里做了一堆好吃的。”
宁随以前从不吃零食,因为过于灵敏的嗅觉总是能从中闻出不健康加工剂的刺激性味道,初三病情严重的时候他甚至连饭菜的佐料味儿都受不了,只能吃清水炖肉和水煮蔬菜,可怜巴巴的舌头全靠水果续命,天请月就是那时候宁端买了送给他的。
言颂把塑料袋打开,露出里面花里胡哨的包装袋,宁随昨天还把言颂给的几袋零食转手送了司越,今天他却突然对这些零食们产生了一丢小小的兴趣。
言颂拆开一袋最爱的烤翅味薯片,一股肥宅快乐香扑面而来。
“真有那么好吃吗?”随着身体的逐渐恢复,宁随的嗅觉也慢慢回归了正常水准,原本气味刺鼻的膨化食品现在都变得浓香诱人起来。
宁随探头过去,将信将疑地捏起一片放进嘴里,“我就尝一片看看。”
“觉得怎么样?”言颂问。
宁随沉默地咀嚼,咽下,然后又捏了第二片,第三片,第四片……
十分钟后,宁随满脸幸福地吃掉了最后一颗果冻,言颂捧着装满垃圾的塑料袋,不仅不心疼,还笑得贼眉鼠眼:“好吃吧?好吃你就多买点,吃不下的就扔给我,我全帮你吃掉!”
宁随说:“好的。”
一小时后,言颂抱着自己藏在床底下的零食,哭得悲痛欲绝:“撒开!不许碰老子的零食!你给我撒手!撒!手!”
“哎呀你吵死了,”宁随一边把糖果往兜里揣,一边随口敷衍他,“我明天给你买新的!明天就还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