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谢初鸿一进办公室就说了:“你歇着吧,有人帮我出,轮不上你。”
周什一、白斯明:“?”
白斯明:“有人帮你出是什么意思?”
谢初鸿把自己撂板凳上咧嘴:“我要是你,我现在肯定不操心别人,得先琢磨琢磨,怎么跟前任解释自己没干败坏师德的事。”
不等白斯明反驳,那头电话果然来了。
夏闻砚从教学楼回停车场,坐进车里犹豫许久,终于还是拨通了白斯明的电话。
白斯明多半已经回了办公室,嘴比先前两人面对面还硬,一通质问,得到的回复竟然是:“不是说好你不管我,我不管你。”
夏闻砚本来已经下定决心,但如果要是普普通通的学生,他也不会多想,实在是这个叫“谢初鸿”的,跟他太像了。
长得像、气质也像。
夏闻砚:“以前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光是像还不能说明问题,但掰着指头算算,这是白斯明带谢初鸿的第三年了,他竟然一次都没听白斯明提过。
“提他干吗?”
“……我认真的。”
“我也认真的,你想我怎么跟你说?”白斯明,“说我带了个学生跟你很像,如果你还不打算跟我复合,我就去找他了?”
夏闻砚不是不知道白斯明对自己那点执着,额头抵到方向盘上:“……你真动他了?”
那孩子要他看,一眼就知道,肯定是弯的。
谢初鸿虽然没听见电话那头具体说了什么,但光听白斯明“随你怎么想”的应答,也猜到了。
他熟练从白斯明抽屉翻出饼干,拆出一片塞到周什一嘴里:“要吵架了。”
周什一含着饼干、牙齿还没碰上,白斯明原本还算镇定的面上已经乌云密布:“新鲜劲过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们已经认识二十年了。”
夏闻砚的情绪也开始失控:“那我还能说什么,说我爸因为你现在还在医院没出来?”
“你不是不知道你爸根本没事,就是不接受我,才一直在医院!”
“我知道能怎么办,你想让我怎么办?”
白斯明的声音终于彻底冷下来:“我前天就该站好,让车再撞准点,跟你爸住一层楼当邻居。”
“说气话真的很没意思……”夏闻砚只要一想到那天晚上他们在大马路上吵架,就太阳穴直跳。
但白斯明说:“我以前就是太不说气话,太迁就你。”
后来出了办公室周什一才知道,原来白斯明跟他前任类似这样的争吵,光是谢初鸿,就听过不下三次。
谢初鸿摇头:“其实他喝多把我认错那次,就把老底全交了。”
他当时把人踹地上,也顶不住白斯明酒精上头,锲而不舍。
谢初鸿端盘子走哪桌,他就跟着叨叨到哪桌,后来瑶姐实在看不下去,直接把他胸前的牌牌摘了,让他自己找个角落,把自己班主任招呼好,别打扰她做生意。
从端盘子到唱歌的职位变动,也是那个时候发生的。
周什一若有所思:“所以白斯明本来最开始就想坦白关系,但因为夏闻砚怕自己爸妈受不了,才用朋友身份相处了很多年?”
谢初鸿点头:“就因为他在那边长辈心里一直是很要好的朋友,很信任他,所以最后知道关系,直接气住院了,好几年,一直没出来。”
周什一咂舌:“这么严重?”
“本来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有基础病。”
周什一想说如果最开始直接承认就好了,但最终还是咽回去——这不是外人能随便说的风凉话。
一时间,看戏的轻松忽然被走廊上的秋风吹散了。
两人各自沉默,不约而同思索着心里的问题不敢出声。
如果是他们呢?
谢初鸿想不出答案。
周什一也想不出。
不过理由不同。
周什一是还没敲定下来,自己有没有资格代入这个问题。
谢初鸿则是单纯的,觉得自己一头热。
叔叔阿姨不仅不忌讳周什一谈恋爱,甚至非常鼓励,光当他的面就提过好几次。
秋芸有时下班早,给他们煲汤当夜宵,顺嘴就会坐在餐桌上撑脸问:“什一啊,你在学校还是没有喜欢的小丫头吗?”
周什一听这种问题已经麻木了:“没。”
秋芸不满:“怎么会没有呢,我每天送你们上学,看着挺多小姑娘都长得很水灵啊。”
周什一知道自己这个时候该克制,但下意识的,他还是将视线投向了专心吃东西的谢初鸿。
秋芸依旧撑着脸:“我问你话,你看初鸿干吗?初鸿有女朋友吗?”
谢初鸿汤匙“叮”一声轻轻磕在碗底,一口汤含在嘴里,吐出来也不是,吞下去又辣嗓子:“我没有的。”
周什一敛眸:“她们水灵她们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秋芸状似无意地笑了:“没想到这话是我儿子说的,不看脸,还以为是初鸿。”
谢初鸿眉心一紧。
吃完夜宵,就跟过去把他哥准备合上的房门摁住了。
周什一侧身让开路:“要上厕所吗?”
谢初鸿没应,挤进门缝反身抵上门,昂脸质问:“你什么情况?”
周什一:“什么什么情况?”
房间里灯还没开,只有敞开的窗帘外洒着清辉,照在谢初鸿眉间隆起的疙瘩上。
“你刚跟你妈说那些干吗?”
“哪些。”少年人身材高大,背着光落下来的目光沉沉的,“你是觉得她们跟我有关系?”
谢初鸿:“不是有没有关系,是你的反应太奇怪了!”
那天梦里的吻历历在目,他甚至不敢区分眼前人是无心之语,还是试探。
“那怎么不奇怪,我说跟你约好一起单着,不能背叛你?”
“不是!”
谢初鸿感觉自己真是心里有鬼,两人明明只是很平和地面对面站着,他却从气势上就输了——说不出纠正周什一那只是随口玩笑的话。
他们之间秘密多,玩笑更多。
就连那层总被提出去说的情侣关系也是。
秘密和玩笑,界限早就模糊了。
少年人一瞬不瞬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将谢初鸿逼在门前阴影里,只能看着房间对面光亮的半边,无处遁形。
“你希望我怎么说。”周什一的声音很沉静,听不出情绪,“像白斯明顺着他前任那样,顺着你吗?”
谢初鸿错开视线闪烁:“什么顺不顺,你最近是不是听这些破事听多了,早点休息吧,我就给你提个醒,我们跟他们又不一样。”
情景不一样,关系也不一样。
谢初鸿说完连回应的机会都没给,打开门落荒而逃,究竟提醒的是什么也不说。
留下周什一独自面对合上的门板,心想。
是不一样,他们已经分开了,我们还在一起。
谢初鸿当天晚上躺回自己熟悉的柔软床垫上,辗转反侧。
第二天睁眼,根本不敢面对自己一塌糊涂的底裤。
周什一其实从他在外面,悄悄打开门进来的时候就醒了。
闹钟没响,也不知道几点,以为谢初鸿只是进来洗漱,但周什一躺床上眯着眼等了半天,没有电动牙刷的声音,倒是水龙头一直哗啦啦的,动静很小,水流只开了一点点。
少年紧抿的薄唇印在卫生间镜子里,面上全被恼羞染红。
谢初鸿根本没想过自己还有偷摸洗内||裤的一天,轻手轻脚的,生怕把外面床上的人吵醒。
眼前发生的一幕幕,简直是昨夜梦境的重演,以至门口传来他哥问话的第一瞬,他想也没想就照词答了。
“梦见谁了?”
“梦见……”谢初鸿把跟在后面的“你”咽回嗓子眼,就连发现后的反应都一样,“梦见我洗内||裤,把你吵醒了。”
周什一站在门边的声音,再次跟梦里重合:“那不是跟我们现在一样?”
谢初鸿记得很清楚,这时回答问题的他在梦里咳嗽了一声才应。
他越想避开,嗓子眼越不受控地发紧,还是咳了一下:“咳、昂。”
“然后呢。”周什一问他。
“然后你知道现在几点吗,我要回去接着睡了。”谢初鸿飞快拧干底裤想离开,却被门边人展臂拦腰拖住脚步。
谢初鸿在周什一再次抱起他,砸到床上的瞬间醒了。
这回是真的醒了。
梦里套梦。
这一次,谢初鸿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身上乱七八糟的底裤脱下来丢进垃圾桶。
最近的卫生间只有周什一房间里有,梦里被“抓包”的两次,让谢初鸿被抓出了阴影。
干脆不洗了,直接丢。
这一大早,周什一就觉得谢初鸿精神不太好,以为是自己昨天晚上被白斯明怂恿的心急,逼太狠了。
谢初鸿也不能解释,索性将错就错。
上次发烧梦见亲了一口,还能自欺欺人,耍赖扔到烧糊涂了这个由头上,这回什么病没有,也没扒光了躺一张床,只是睡前被怼墙角讲了两句,就一步到胃,全垒打剧情都安排上了,这总没得洗。
血气方刚的年纪是没错,但谢初鸿已经记不得上回做春梦是什么时候,眼下哽得早饭都没吃两口,秋芸直接给他打包,让他带到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