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里,谢初鸿敛眸朝自己脚尖看了一眼,举手投足嗤之以鼻那个气度就让伊铭有点想溜。
看着这样跟学校里截然相反的班长,伊铭心里说不上的有点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想弄死他。
如果只是学校里表现出来的好学生形象就算了,没那么遭人记恨,偏偏这人私底下锋芒毕露,是个几乎找不到短板的。
被人嫉妒也太正常。
下定决定,伊铭终于大着胆子问:“所以……你们两个是真的在谈恋爱吗?”
这一次,谢初鸿连嘴都没张,就被身边个子高大的少年主动牵住了手。
像是怕他没有安全感,周什一将他的手裹在掌心攥得很紧,挪步挡到他身前,防御系数直接调到最高:“怎么了。”
伊铭就是知道这哥性格温和,也还是被那对皱起的剑眉吓着了,果断举起手澄清:“没有没有,我没觉得有问题,就……挺好的,你们谈好了。”
反正他们三个现在也算互相被“逮”了个正着。
伊铭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继续摊牌:“就是还有个比较严重的事,一直没找到机会给你们两个说,咳、你们最好做一下心理准备……”
他最开始知道周什一跟李迪有过节,以为“Yao”是李迪,现在知道谢初鸿跟这主管有过节,伊铭又开始觉得“Yao”是主管。
毕竟这人动机有了,还能知道谢初鸿性向和行程。
但谢初鸿很快把他这个猜想否了:“按你的说法,他连我们班上体育课都知道,那他肯定知道我的课表。”
只这一句,伊铭就非常轻易地被说服了。
他们班的体育课没按原课表上,是体育老师跟数学老师私下商议,长期调课的结果。
别说每天在酒吧泡着上班的主管,如果不是特别关注,哪怕就在他们隔壁班坐着都不一定知道。
但伊铭很快再次发现了不对:“我怎么感觉你们好像一点都不惊讶?”
两人皆是一顿。
周什一握着谢初鸿的手愈发收紧:“有人在初鸿月考的抽屉里留了纸条。”
伊铭:“!”
他就说谢初鸿考完试怎么那么不对!
伊铭有点紧张:“纸条写什么了?”
两人又是一顿,也不知道在犹豫什么,把伊铭急得抓心挠肝。
最后还是周什一率先开的口,脸上表情一板一眼,相当正经:“就是你刚刚看到的。”
伊铭:“?”
伊铭茫然:“我刚刚看到什么了,你们抱一起?”
周什一继续正经:“接吻。”
伊铭:“?”
伊铭:“你们刚刚还接吻了……我没看到你们接吻啊!”
等等……
伊铭大惊失色:“意思是那天晚上小树林Yao也在吗?”
周什一、谢初鸿:“?”
反问他:“意思是那天晚上小树林,你也在吗?”
伊铭:“…………”
尴尬。
第41章
当天三人分开, 谢初鸿如约跟着周什一回家吃饭。
虽然早已知道有“Yao”这号人的存在,但两人没想到他竟然在找上他们以前,已经找过了别人。
如果这个人不是伊铭……
周什一让他不要胡思乱想:“纸条的事我已经有点头绪了。”
两人一顿晚饭又是心不在焉, 哪怕秋芸拿考试成绩追着周什一请教他是怎么考出来的也无济于事, 孩子们下桌就关回了房。
秋芸留在餐桌上, 捧着碗有点噘嘴:“老公你是不是下午说了什么重话, 把孩子训蒙了……”
周常德无辜:“下午他们出门的时候, 你还夸我了。”
那个时候都好好的,现在又蔫了,肯定跟他没关系。
“会不会是下午你说的时候没反应过来, 现在后劲上来了?”秋芸大胆假设。
周常德镇定推眼镜:“我觉得不是。”
“你快想想你下午是不是讲了什么敏感的话……”秋芸说着便想起什么般,朝自己老公推了一把,“你是不是给初鸿提了他爸?”
“我只是告诉他‘眼下的安全只是暂时的’这句话, 我也对鹤城说过。”周常德想过这个可能,综合近日一番状况下结论,“若若的感觉应该没错。”
秋芸当时就有点吃不下饭了。
着急自然有着急的道理,如果不是实在觉得不对,谁想在高三这种时候,把儿子从自己身边往外送。
昨天晚上, 燕若若把两个孩子从小区门口送走,甚至顾不上被晚风吹透的身子, 原地就给他们拨了电话。
都是当妈的,秋芸到现在都对自己闺蜜在电话里焦虑又无助的口吻记忆犹新。
-“芸芸, 我现在感觉很不好, 就跟当时鹤城出事之前那段时间一样。”
-“我没有依据, 但初鸿肯定有事情瞒着我, 不只钱, 还有别的很大很大的事……”
-“芸芸,我真的好慌,我跟鹤城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初鸿跟鹤城小时候太像了,以前我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但我没管好鹤城,现在我好怕我也管不好初鸿……”
秋芸跟燕若若虽然只是大学室友,但她们第一次见面就一见如故,往后一直无话不谈这么多年,就连燕若若当初跟谢鹤城办离婚手续,都是秋芸开车送她去的民政局。
“又想起以前的事了?”
结婚这么多年,对自己老婆,周常德一眼就知道。
秋芸按着太阳穴长出一口气,揉了揉胸口:“我现在一闭眼,就是若若昨天晚上喊我名字的声音。”
燕若若上一次这样喊她,还是怀疑谢鹤城出轨的时候。
那段时间她工作忙,听了燕若若又是闻到香水、又是衣领上蹭口红的,根本没当回事,觉得她只是在家当家庭主妇时间太久,神经紧张点正常。
撇开这两人感情有多好不说,就以谢鹤城那个不得了的智商,要真出了轨,能让她发现痕迹?
周常德揽上自己老婆:“这种事,就算你劝她上心,最后结果不也还是一样。”
“起码不会弄成背后被人捅了一刀的感觉啊,谢鹤城真的……我现在都没搞懂他到底怎么想的。”秋芸说起来就觉得难受。
燕若若因为性格内向,没什么朋友,碰到事都没个人可以商量,一直特别看重她给的意见。
所以当时她不只听进去了自己的话,还因为谢鹤城工作劳累,一直对这份怀疑很愧疚。
以至于谢鹤城后来自己向她坦白的时候,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直接崩溃了,病了整整一个月没下床。
下床第一件事,就是给她打电话,说要离婚。
那个时候谢初鸿还在念初中,秋芸都说不出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劝离也不是,劝和也不是,只能不停地问她想好了没有。
谁知道谢鹤城失心疯了一样,听说要离婚,竟然直接就答应了,甚至早有准备,该切割分给若若的财产一样没差,就连房子都留给母子俩了,一点没小气,整个过程平静到让人绝望,像是真的一点感情都没有了,找不出半点留念。
再往后,就算燕若若没开口要,谢鹤城也会每个月按时给她打抚养费,一直持续到一年后他收到法院的传票,那时他刚厚着脸皮不请自到,参加完燕若若再婚的结婚典礼。
前后仅一天之隔。
周常德摘下眼镜,敛眸:“鹤城出问题我也有责任,他第一次我帮他私下解决了,怕你们担心,没给你们说。”
结果后来也没把人盯住。还是因为关系好,过分信任了。
周常德安慰:“初鸿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不会跟鹤城一样的。”
秋芸一连叹了好几口气:“就是因为聪明我才怕,慢慢来吧,也别把孩子逼太紧了。”
那时候,夫妻俩还因为对陈年往事的亏欠,完全没意识到利害,觉得不管谢初鸿怎么样他们都能接受。
同一时间,次卧也在进行着类似的话题。
周什一今天听他爸提了一嘴,莫名很上心:“你爸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经济犯罪进去的,偷逃税吗?”
“还有洗钱,跟我妈离婚一整年以后才被人举报的。”
谢初鸿躺在他床上说得并不在意,边说还边按着手里的手机,忙着跟第一外援池澈通气。
周什一有些愣:“我还以为你爸妈是因为出事才离的婚,怎么是先离的婚吗?”
谢初鸿还是那副淡然的口吻:“我爸出轨了。”
周什一大概静了两秒来分辨自己听见的内容:“……你爸出轨了?”
“嗯。”谢初鸿直到这时候才放下手机看他,“我妈问过我的意见,就离了,大概离完一年以后我爸才出事进去。”
周什一有点傻眼,他真是从来没想过出轨这个可能:“……那你妈妈当时问你,你就直接同意离婚,然后说要跟你妈妈了吗?”
这种剧情,哪怕是他现在过完十八岁生日也没办法模拟,周什一不敢想谢初鸿当时还在读初中,是怎么承受的。
谢初鸿把手机扣到自己胸口,望向天花板没直接回答问题,而是一条条地往外摆事实:“谢鹤城出轨,离婚的时候一分钱没多拿,几乎所有房产都是我妈的名字,离婚以后每个月都会给我跟我妈打生活费,给的还都不少,直到我妈二婚,他才东窗事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