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什一不为所动:“你家有医用酒精。”
顶着注视,谢初鸿只撑了两秒:“疼……”
要换以前他肯定不承认,但现在,谢初鸿就乖乖伸着胳膊,任周什一拿碘伏和消炎药捣鼓,他发现周什一的睫毛其实还挺长的。
伊铭坐在离两人稍远一点的位置,虽然听不清他们挨在一起嘀咕什么,但一个帮另一个处理伤口,结果受伤的一眼没看自己伤口,反而直勾勾盯着处理的人看,这也太过了。
他上辈子大概真是小聋瞎投胎,之前怎么会愣是一点端倪没看出来,编排那么大劲。
距离早读还有一小段,教室里不少抢着时间吃早餐的。
谢初鸿觉得那伤口有点丑,想把袖子放下来遮一遮,周什一按着没让,反手从包里掏出一个饭盒放到他跟前,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一溜煎饺。
谢初鸿语塞:“……我吃过了。”
“那就再吃一顿。”周什一还没从伤口恶化里缓过来,口吻硬邦邦的。
“我早上真没什么胃口……”看着他哥有棱有角的眉眼,谢初鸿忍不住再次在心底感慨周什一确实帅,尤其是生起气来,一点不拖泥带水,特别有气势。
但伤口和早饭,周什一总得二选一挑一个给他妈交差。
所以白斯明拿着保温杯一进教室,正好听见周什一那句:“那我喂你吃。”
白斯明:“……?”
夏晚黎上厕所归来,看见班主任已经到了,刚准备小跑进教室,就被门口的动静吓了一跳。
他扒着门框小心翼翼从白斯明身侧探出一个脑袋:“老白你水杯又砸啦?”
“知道。”白斯明冷静推眼镜,“它还碎了。”
周什一、谢初鸿:“……”
夏晚黎眨巴眨眼:“怎么了?”
白斯明:“……大概是班长不愿意吃早饭,同桌打算硬喂吧。”
姗姗来迟的池澈只隐约听见后半句,根本没听清说的是谁,起哄就是顺嘴的事:“这什么强制爱剧情,新电视剧吗?”
周什一、谢初鸿、白斯明:“…………”
整个班上都安静了,只有夏晚黎的关注点最清奇,一眼盯上了白斯明手里的成绩单:“排名出了吗!”
白斯明顺势:“周测成绩我贴黑板旁边,你们下了早读自己来看。”
夏晚黎当即座位都不想回了,垫脚就要直接从班主任手里看。
池澈带着笑信步路过,瞟都不朝那纸上瞟一眼——光看奶包生气鼓起来的腮帮也知道,他肯定又被自己压了。
谢初鸿第一,他第二,夏晚黎第三,这个顺序几乎是他们班的铁律。
如果池澈没记错的话,上一次前三甲排名变动,还是因为他专业课实在调不开,缺了考。
白斯明没客气:“如果你们下周月考还是这种没睡醒的成绩,期中考试被隔壁群嘲也不是没可能。”
隔壁一班、二班全是文科快班,口头上大家都一样,但谁都知道,大体成绩趋势是照班级序号依次递增的——他们班因为太狂,一直是前两个班的眼中钉,肉中刺。
周什一在白斯明眼皮子底下“搞对象”本就怪心虚的,眼下又害人碎了水杯,主动提了想帮忙收拾,却惨遭拒绝。
白斯明过来点谢初鸿桌面时,指尖就落在装着早餐的饭盒旁,低语:“你周测总分只比隔壁第一高了五分。”
谢初鸿垂眸看向煎饺,眼皮都没动一下,只当自己没听见。
白斯明显然也没指望他能回应,转身便拿扫帚、簸箕,打扫起了地上的茶叶和玻璃碎片,两人气氛不太好。
周什一那时还在心里为谢初鸿抱不平,觉得白斯明过于苛刻。一个周测而已,已经拿年级第一、甩第二名五分了,怎么还不满意?
直到后来窥见其中实情……
第19章
考试成绩出来,几乎每门课都在讲试卷。
周什一刚来两三天,但两边学校学习氛围上的差异,他已经感受的很充分——哪怕是伊铭那种看起来不关心的,成绩也出乎他预料的不错,上课很安分。
反倒是谢初鸿。
虽然跟大家一样都盯着试卷看,但根本没听。
几门课试卷一发下来,就开始对着正正反反地盘算,周什一也不知道他在算什么,只知道这人最后都会往笔记本上记一串数字。
对比其他同学桌面高高垒起的书本,谢初鸿东西很少,连笔盒都没有,只零散放着红蓝黑三支不同颜色的水性笔,随手记完就会把笔记本放回抽屉。
周什一偷瞄过,那本子已经用了不少页,但上面只有数字,一行行一列列,半个说明文字都没有,再不然就是几段折线,跟它们的主人如出一辙,让人捉摸不透。
“盯着我好像做不出数学题。”
谢初鸿垂眸轻飘飘一勾唇,周什一面上瞬间烧得火红。
他时常怀疑到底有什么是这个人不知道的,明明一眼都没朝他这边看过。
谢初鸿把周考试卷放到一边,哪怕坐第一排,桌上也大大方方摊着阴阳两套试题:“唐主任应该只给了试题,没给答案,要是哪里不会,可以问我。”
不只周什一看过他的成绩,周妈妈同样给他看过周什一的成绩——和大多文科生一样,数学是杠杆学科。
周什一轻咳:“昂,等我先把缺的作业补完。”
那试卷他是收下了,但唐主任没找他要,他就有点拖延症,到现在还一字未动。
谢初鸿也不戳穿:“要是想借笔记,记得找晚黎。”
周什一尴尬点头。
谢初鸿的笔记他曾有幸见过,记得少不说,一句话里还有半句都是省略用语和独创符号,这就是有意借出去,估计也没人看得懂。
几天相处足够周什一明白,他这弟弟不仅跟“乖”扯不上半点关系,甚至还很任性,胆子大得出奇。
就上课这么十几二十分钟,任课老师明里暗里起码朝这边眼神示意了五六次,但他通通装瞎,只在他自己觉得有必要的地方,才会极短暂地抬头看一眼黑板。
以前白斯明私下代表各科老师,就不止一次给他提过,谢初鸿都没理,直到现在多出个同桌。
和他正好相反,周什一每节课都听得勤勤恳恳,老师讲到哪,思路跟到哪。
听不懂了皱皱眉,恍然大悟了瞪瞪眼,万一不小心走神,想找回老师的进度,脸上首先会茫然,紧跟其后是愧疚,脑子里想了什么几乎全写在脑门上。
起初谢初鸿看稀奇一样觉得有趣,时不时会把草稿本推过去提点两句,但后来转念想想,其实周什一这样才是正常的,起码在他们这个年龄段是。
“走吗?吃饭。”
终于熬到饭点,周什一肚子里空落落的,踩着下课铃起身。
谢初鸿看着班里陆陆续续从他眼前涌向门外的同学,兴致不太高:“怎么又要吃了。”
周什一:“?”
周什一:“我看你发了好几节课的呆,还以为你早饿了。”
后排池澈咧嘴:“闹呢,初鸿是神仙啊,每天端着碗求他吃还可以考虑。”
周什一匪夷所思:“都不会饿吗?”
这人今天从早饭起就喊没胃口,午饭也只勉强扒拉了两口,现在到了晚饭还不想吃?
“你不觉得食堂今天的饭菜很难吃吗?”说起这个,谢初鸿简直嫌弃到念经,“很多芹菜,很多丝瓜,很多南瓜,还有胡萝卜……”
周什一傻了,他都不知道谢初鸿挑食挑得这么厉害。
夏晚黎很懂:“当然,也可以不挑。”
“对啊。”谢初鸿果断附和,“好好的黄瓜为什么不凉拌?跟鸡蛋炒一起还糟蹋鸡蛋,木耳也是,明明可以醋拌甜椒淋香油,非要跟西葫芦炒,哪怕做鱼香肉丝呢。”
池、夏二人挤眉看周什一。
周什一:“…………”
差点忘了这是个矜贵的主,幸亏他妈做饭手艺不错。
谢初鸿挑嘴这事显然不是什么秘密,过道另一侧的女生一听对话就乐颠颠跑来了:“班长你又要出去吃了吗!”
谢初鸿起身果断回绝:“带不回来。”
周什一没懂:“带什么,吃的吗?门卫不是不放人出去?”
夏晚黎:“傻子也知道不能走正门嘛。”
想着临近的美食街,他刚有点蠢蠢欲动,就被池澈一把捉住胳膊开始往外带:“我赶着上课,来不及出去吃。”
“那你自己在食堂吃啊!关我屁事。”
“不行,这饭要你陪才吃得下。”
“呕!别总搞这些偶像剧塑料台词行吗?你每天上课就学这?就这?”夏晚黎嘴里骂骂咧咧,腿上却还是顺着池澈去了食堂的方向。
教室里,女生还站在两人座位前请求,说这次不要带汤的,就想吃口炒河粉,奈何谢初鸿从那句拒绝以后就再没开口说过话。
女生察觉不到谢初鸿的不耐烦,不代表周什一也察觉不到。
不想让场面太难看,他主动接过话头:“如果能出去,我帮你带吧,有指定哪家店吗?”
姑娘一双眼睛登时亮了,不敢拽谢初鸿,还不敢拽周什一吗:“没指定,只要是个炒河粉就行!之前我肯定脑子被吃掉了,信了伊铭的鬼话,什一你真的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