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子,这个时间来做客可不合规矩啊?”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端着高脚杯站在我面前,“你坐的位子是我的。”
他的酒杯里不是红酒,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食血人,概率是百分之百,让我本想尊敬的心凉了半截:“啊?我坐的时候没人啊。”
我故意抬了抬沉重的腿:“太累了,不想动,走到这不容易,多谢老爷爷给我留了条门缝。”
“那你歇着,我偶尔坐这也一样。”他坐在旁边的沙发椅上,“你从哪来呀?”
他摇摇酒杯递给我,冷冻过的,温度太低,不是我喜欢的口味:“唔,”我摇着头躲开鼻子,“我离家出走,没地方去,到这转转。”
“这里可不好转,弄不好你就留下了。”
“这里这么好,留下可以呀,”我看着他满意地喝了一口,“你为什么要食血?”
“噢,呵呵,你知道啦。因为我老了可还想活,东方美人没毒,但一支只管一年半载,太麻烦了。我这样一劳永逸,多好啊,虽然有点晚,再活五十年没问题。”他眼中闪烁着得意。
“那你家人呢?”
“他们和我一样,我们生活在一起。”他又悄声地,“他们在睡觉。”
“你们甘心被圈在岛上?”
“不是被圈,我们在这享受生活,吃喝的事有人帮我们做。你知道他们为什么睡得这么香吗,因为凌晨刚来了一批活的。”他用高傲的眼神逼视我。
货车送来的不只是“棉花糖”。我的心莫名翻腾一下,感觉像吃了一只苍蝇那么恶心:“那你现在岂不更美,可以独享我这只。”谁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留了门缝?
“哈哈,我睡眠轻,起来喝点水。”被戳穿,他讪笑,“你的确不是我们一类,的确不该闯进这里。我想想,好吃的不能一口气吃太多,我们商量一下,你在这住几天,屋里的东西随便你用,你想吃什么尽管说,我一定满足。”
我先喜后愁,叹息道:“我怕你话说大了,满足不了。”
“怎么可能,全球不过一天,什么都能空运来。你说,是啥?”他俨然稳操胜券。
“想必血你尝过的也不少了,但有一个人的你还没尝过。”我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在掌缘处划开一个小口,将血滴在刀身上递给他,“你觉得我的血怎么样?”
他接过刀身,用鼻子使劲嗅嗅,心满意足地缓缓道:“温润,醇厚,丝滑,鲜香,上品,我忽然不想等了。”
我不屑地瞟他一眼,舔了舔掌缘的伤口:“他的血比我的还好,清淡不油腻,芳香不刺鼻。我想在死之前喝上他的血,也美餐一顿。”
“他是谁?”他狐疑地盯着我。
“林以沫。”我无可奈何地躺在老虎椅上,表达喝不到林以沫血的遗憾。
“林以沫?怎么这么熟悉。”他顿了顿,惊喜地,“东方美人的执行董事,刚刚任命的。”
“对,就是他。”我也故作惊喜地望着他。
他阴狠地眯着眼,又谨慎地摇着头:“嘶,他身边那个孙璨璨,同道中人。”
“所以我说你话说大了,他名花有主,怕你抢不过来。”
“那未必,真想抢,今天晚上就成。”他神色间已有打算。
“今天晚上?你知道他在哪?”
“你不知道吗?”
“我知道,但我不告诉你。你知道我是谁吗?”话谈得太久,惊动了其他人,两女一男扶着二层的栏杆窥视我们,我佯装不知,起身走到老人身边附耳道,“临风。”
他脸色大变,瞪着楼上的人:“快……”跑。
我不会让他说出最后一个字,手伸到他脑后,一把捏断他的脖子,冲楼上人道:“快下来。”
想必是一家四口,现在已死了一个,另外三个从栏杆上翻下来,不由分说铁拳都朝我身上砸过来。
正合我意。
我旋起身一脚先后踢中三个人的脸。他们自不量力的后果只能倒地不起。我一走一过,一脚结束了他们罪恶不堪的生命。
岛上共有六栋别墅。大雪中六座城堡都在沉睡。
为了叫他们苏醒,我在飘雪中打开户外音箱,播放大师的《小夜曲》。还把老人珍藏的烟花搬出来,一箱一箱地点燃。
热烈欢畅的音乐声中,烟花配雪,绚丽氤氲。置身其中,好似一场梦。
我兴奋地冲天长啸。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
他们终于都来了。只是不知道,围上我,就是他们的死期。
为了尽快解决问题,我用了水果刀,一分钟的时间,三十三具尸体,在雪中冒着热气。
不过,也会很快,他们都会被雪覆盖。小夜曲会陪伴着他们。
我等不及雪片将这里恢复洁白无瑕,开了辆纯黑色超级跑车,冲出城中城。
我需要发泄,发泄杀戮激发的病态的兴奋感。
我想念以沫,如果昨晚是现在的我,我绝不会放下他,我会用热烈的爱征服他。但现在,一切都只是想象。
几乎一瞬间,我越过跨河大桥,抵达外环湖路。市区道路上的积雪已被压平,更阻挡不了我的去路。
呼啸声中,引来一队警车追随。
惊险刺激冲淡了我的兴奋感,我把车停在校外门口,几个兔起鹘落钻进教室。警察刚刚下车,他们只能围着跑车看个究竟。
“你来得挺快。”
正当我激情耗尽,失落地望着窗外大雪失神,楚译发现了我。
我转过身冷漠地看着他。
“有个会要你参加。”楚译神色也相当严肃,“先看下这个。”
他把我带到一间无人的教室。
“大家都知道付红芳失踪,但不知道她死在梁络那里。昨天安晓旭也失踪了,谁都不知道她的消息。”
楚译说着,用手机播放了付红芳在天河街的视频。
付红芳先是被孙哲咬了脖子,后被以沫的爸妈咬了手臂。我厌恶地扫了一眼,早已想到的事实,不用再看。
我的意识被楚译那句“昨天安晓旭也失踪”的话牵引,脑海中闪过她被关在货车里的画面,不禁厌烦地喘息。
我一定在胡思乱想。我告诉自己。
我抱着手臂躲开楚译,我不想对他说:或许我知道安晓旭的下落,不用再找了。
“这是被路边监控拍下的,警察就公开这么多。他们开始抓孙哲,还有那两个人。已经确定身份信息,杨梅,杨畅,夫妻,失踪了二十多年,档案显示他们家人当年有报人口失踪,三年后撤销。”
“你找我开什么会?”我还不想告诉他,杨梅杨畅在哪里。
“下面的视频,据说还是机密,但已经有人拿着去找梁络,逼问他付红芳在哪。”
“付红芳死了,赵医生可以证明。”我道。
“梁络说他们的目的不是找付红芳,是为了证明你和孙哲是一伙的。”
杨梅杨畅是以沫的父母,我又咬了高一婷,从视频上看,我和孙哲当然是一伙的。警察已经开始搜捕我,我懒得回应楚译。
“梁络让我告诉你,我们再不行动,再不反击,体检中心会被砸烂,他会死无葬身之地。不但钟舒舀和邱思正不可控制,地下城也难以维持。”楚译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为什么要抓孙哲?钟舒舀又等不及我了?
“什么行动,怎么反击?”我不以为然地问。
“你发誓会站在我们这边。”楚译有些破釜沉舟,因渴望而声音颤抖。
我同情他,但我不喜欢被逼迫,才不要发誓。我继续眯着眼睛望着窗外赏雪。
“你为什么要建极品社恐联谊公社,你忘了那天梁络对你说什么,希望你坚持住,那时候我们和他还是敌人。”楚译因为我的无动于衷发火,“你不知道林以沫是极品社恐的团长,也是无忧社团的团长?现在极品社恐和无忧抱团成为了一家,为什么,因为他们都怕,他们都在翘首以盼他们的团长。而你们,迟迟不归……”
楚译终于被气得抹起了眼泪:
“除了付红芳,安晓旭,还有五个。高一婷是最幸运的……”
“好了!”我不想再听到她们的名字,她们让我感觉自己很无能,“我帮你,但你永远别在我面前提起她们。”
“可以,我保证不提,但高一婷还活着,可以提。”楚译破涕为笑,“我们去开会吧。”
☆、临风+林以沫
二百多人的阶梯教室,我独自坐在讲台上。他们把窗帘拉起来,只开了教室最后排的射灯,楚译还送我一副墨镜。
舒服地睁大眼睛,抬头望着对面,那些目光向我聚焦的同学,他们青春,生机盎然。犹如绿油油鲜嫩的小草,我是一头正在吃草的小牛,怎能忍住不向小草伸出舌头。
这是我没有以沫,第一次和这么多人独处一室,在我眼中他们摇摇晃晃,被微风吹拂着。我虽然饥饿,但只能吞咽口水。我惧怕他们,回避他们,不过是惧怕自己的欲望,躲开他们的诱惑。
望着一双双眼睛,期待的眼神,我相信我和食血人有本质的区别,我受他们体内的物质吸引,但不想伤害他们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