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仰山身形一顿,他怅怅落空,内疚在心头翻扑打滚。
阮秋屿停下筷子,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多嘴,他发誓只是顺口一说,“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别想太多。”
“阮阮,如果你肯给我一个机会……请你给我一个成为好丈夫机会。”
屈仰山顾不得保姆在场,急急说道。他欠阮秋屿一个盛大的婚礼。或者说,他欠阮秋屿太多太多。
保姆识趣地离开。
“屈仰山,我真的只是随口一说。”阮秋屿万万没想到他忽地将心思全盘托出,有些吃惊,“其实我现在已经不在意这些了,甚至我已忘记当年婚礼的场景了,过去之所以成为过去,是因为它不存在任何挽回和更改的可能性。”
阮秋屿轻易为屈仰山的一句话动容,可惜没胆试,愈发不敢面对,屈仰山希冀的【我愿意】,他说不出口。
生活不是倒带,伤痛的时刻不能快进,愉快的时光不能暂停,岁月无法倒流。也许,说不出口的回答最不动听。
于此,两人相顾无言。
屈仰山又一夜未眠,迎着秋风在阳台失魂落魄地抽完一整包烟,不知是烟雾熏眼,亦或悲风涩眼,他眼睛酸涩胀痛。
屈仰山从口袋拿出婚戒,他似乎尚未学会真正爱一个人,重逢以来,两人的关系如履薄冰。
一旦破冰,万劫不复,他与阮秋屿在未来不再紧紧相依。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接受。一辈子很长,我等你。”
屈仰山百般说服自己,安慰的话语之下隐藏一颗血肉模糊的心。
他毫无睡意,看着皓月隐落地平线,绯红晨光洒万里山河,心中竟无限悲凉。
最后天空下起微微细雨,一时间,他难分雨水与泪痕。
阮秋屿出门时,天气极好,路面水痕未干,只是他一概不知阳台地板被风干的泪水为谁而流。
阮秋屿应祝玙乐邀请前往观看祝西西的芭蕾舞汇演,舞蹈室坐满家长,眼中尽是期待的目光。
他望着在舞台中央领舞的祝西西,他思考是否让阮媛妤学芭蕾舞,阮媛妤年纪尚小却十分爱听古典音乐。
“西西跳得怎么样?”身旁的祝玙乐问。
“她跳得很好,很有天赋。”阮秋屿如实回答。芭蕾舞学习有一条顺口溜:三长一小一个高,二十公分顶重要,开绷直立爹妈给,轻高快稳师傅教。
祝西西先天条件好,满足体型方面的要求,倘若悟性高且遇上好老师,她前途无量。
表演结束,祝西西下台找舅舅,惊讶地发现阮秋屿也在,她瞬间变得拘谨起来,连祝玙乐递的一束鲜花也忘了接。
她居然在偶像面前表现了自己,并且对此一无所知!祝西西一脸不可置信。
小孩子的情绪表露在脸上,阮秋屿拿出早早备好的礼物递到祝西西面前,笑着说:“祝西西,你跳得非常好!”
然后弯腰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你是八个小朋友里面跳得最好的。”
祝西西稚气的脸扬起笑意,在得到祝玙乐允许后拆开礼物——是一条漂亮的粉红色芭蕾舞裙。
她更加开心,将裙子紧紧抱进怀里,声音抑制不住上扬:“谢谢您,阮秋屿老师!”
“阮秋屿?!”站在不远处的一位家长灵敏地捕捉到他的名字,四处张望,眼神不放过任何一个人,终于找到‘传说中的阮秋屿’,她牵着孩子的手快步走到阮秋屿面前。
“哎呀,真是阮秋屿!阮老师,幸会幸会!”她眼里的惊喜满溢出来,教养使她克制着先于阮秋屿握手的冲动。
“这是弗拉大剧院院长的夫人陈梅芳女士。”祝玙乐介绍道。
阮秋屿曾在弗拉大剧院演出过,院长夫人的热情令他有些慌张,他兀自镇定下来,伸出手:“陈女士,您好。”
见阮秋屿搭话,陈梅芳滔滔不绝道:“您的每一场芭蕾舞演出我都和女儿一起看了,上次您在弗拉大剧院的演出我也看了,哎哟……那真是惊为天人,您跳得可太好啦!”
“哪里哪里……”
陈梅芳竖起大拇指,对阮秋屿赞不绝口,“您呐,别谦虚!芭蕾舞大师我只认您一个。”她紧紧握住阮秋屿的手。
阮秋屿不知该如何应对,他向来严于律己,老师更是严格,他不妄自菲薄也不骄傲自满,陈梅芳这番话令他猝不及防。
越来越多家长和小朋友围住阮秋屿,于他们而言,实力高于一切,阮秋屿无疑是顶级芭蕾舞演员,【阮秋屿】三个字代表了芭蕾舞的专业水平。
阮秋屿万万没想过自己如此受欢迎,他从人缝中转头向祝玙乐发送不知所措的目光,祝玙乐不慌不忙地站在原地,无视他的着急,嘴角挂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接受完一轮又一轮的称赞,阮秋屿得以脱身。
在路边等车之际,阮秋屿仍未缓过神,他问:“你早知道她们想见我一面?”
“嗯……”祝玙乐不否认,“自从你不录制综艺节目后再也没出现在公众视野,更不要说表演芭蕾舞。
听说我与你相识,问我能不能让她们见一见你。所以我得对你说一句抱歉,没有事先跟你商量。”
阮秋屿摇摇头,笑说:“我不介意,她们对我很热情。”
“因为她们真的很喜欢你,听说你离开爱丽丝芭蕾舞团的消息,她们还以为你准备自立门户,结果你再也没跳过芭蕾舞。”
“啊……她们人真好,总而言之很感谢她们的支持和好意。不过,她们居然丝毫不在意我是一个名誉扫地的人。”
祝玙乐一愣,一脸不解地说:“名誉扫地?阮秋屿老师,你对自己的认知出现了差池。”
他叹了一口气,停顿几秒,继续说:“你这么久没出现在公众视野,但她们依然支持你,说明你的实力经得起时间的考量,既然如此,为什么一直纠结于那件事?
况且那件事根本不是你的错。如果你一直自我否定,那么你的信心、憧憬会被消耗殆尽,人必须向前看,自我谅解,才能努力追逐自己想要的。”
阮秋屿静静地听完这番话,忽地了然祝玙乐的目的——解开他的心结。
过了一会儿,耳边再次传来祝玙乐的声音:“其实我很想再听你说一遍’我释然了,就会抖落自我桎梏,你放心’。”
这句话,阮秋屿与祝玙乐在花房里独处时说过。当年这句令祝玙乐心碎的话并不想听第二遍,现在竟想再听,阮秋屿的才华与天赋不该白白浪费。
但,祝玙乐并没有得到回应。
直到坐上车,阮秋屿也没有再开口说话。
阮秋屿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热闹街景,内心想的却是:祝玙乐说的话不无道理。
在商场遇上祝西西,他惊觉自己居然被陌生人喜欢,甚至被当成榜样;
今天,他意识到许多人在背后支持着他,以各种他没想过的方式。
甚至有几位女士打算给他投资成立一个新的芭蕾舞团,被他以“但管理一个舞团很累,我没有信心和精力。”婉拒。
小孩子们说想向他学习芭蕾舞,希望他能成为她们的芭蕾舞老师。
阮秋屿心里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觉,他居然被人喜欢,被人当成榜样,从前他追逐屈仰山,现在竟然有人追逐他。
这一整年,他将自己囿于自我否认的情绪中,与自己作斗争十分疲惫,这场战斗没有赢家。
对于这种心态,安抚内心的冲突才是紧要的,内耗不停,消耗不止。
是否需要开启新的篇章?那一颗心因简单的设想炽热跳动,有一道声音不停在他耳边响起:不要让机会就这么错过……
阮秋屿拨通手机,对另一端的人说:“祝玙乐,谢谢你。”
这句话仿佛在说“我释然了,并且抖落自我桎梏,你放心。”
祝玙乐沉默了好一会,直到阮秋屿产生等了一个世纪这么长的错觉,才开口说:“阮秋屿,你值得。”
报答当年阮秋屿的人情也好,亦或是别的原因,祝玙乐没再说下去。这一次,他知道,阮秋屿是真的释然了。
第三十三章
阮秋屿坐在沙发上,眼睛时不时瞥向墙上的挂钟,他在等屈仰山回来。
家里十分安静,恍惚间阮秋屿以为自己身处曾经的‘家’,在每一个寂寥的夜晚等屈仰山回家,夜渐深却始终为他亮起一盏灯。
开门的动静打断阮秋屿的胡思乱想,紧接着屈仰山出现在眼前,穿着正式,怀里抱着一束娇艳的玫瑰花。
见阮秋屿正襟危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屈仰山的内心隐隐不安,语调却平稳:“怎么了吗?怎么一脸严肃?”
他将玫瑰轻轻放在桌上,识趣地坐在阮秋屿对面,极力从他的表情中看懂心思,未果。
不慌乱是假的,这实在不是好征兆,上一次两人对坐是在瑞士谈离婚,其次是此刻。
终于到了坦白的这一刻。
两人对视约莫一分钟,阮秋屿垂下眼,内心挣扎半个多月之久,今日终究到了开口的时候:“我们之前谈过出国的问题……你还记得吗?”
“嗯……”
阮秋屿两手交握,再次对上屈仰山的眼神,说:“当时你说过无论我做什么决定,你都接受,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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