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点滴滴落于窗前,洗不去抹不平内心的伤痛。
思念是一种病,屈仰山病入药膏,他真的好想……好想阮秋屿。
第二十六章
“徐医生,宝宝怎么样?”阮秋屿躺在病床上,好奇地问徐志。
徐志是鼎鼎有名的大夫,同时是不孕不育领域的权威人士,阮秋屿拖许多朋友的关系才约到他主刀,他对于一个月一次的检查十分重视。
徐志医生微笑着说:“宝宝很健康,但你的身体比较虚弱。宝宝已经六个多月了,月份越大你越辛苦。”
他转头对站在旁边的保姆阿姨叮嘱:“多煮对阮先生身体有益的食物,切忌辛辣和熬夜,饭后多与他出门散步,不然之后难生。”
“好的徐医生。”
检查完身体,阮秋屿坐上出租车回家。一进门,杭一斯便心急地拿过B超图,手指其中的一处欣喜地说:“快看!这是宝宝的脚。”
阮秋屿眉间舒展,走过去与杭一斯一起观察,嘴角挽起笑容,“真可爱。”
“这是宝宝的鼻子,好像……”杭一斯忽地噤声,他侧头看一眼阮秋屿,摸摸鼻子,接着放下图片说:“我去厨房做饭了。”
阮秋屿知道杭一斯想说什么。他拿起图片仔细观察,确实,宝宝的鼻子像极屈仰山,侧身看鼻子高挺,不像他的鼻子有些许塌。
阮秋屿搬到杭一斯家三个月有余,杭一斯和保姆阿姨精心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随着时间逝去,似乎无法从阮秋屿身上找到情伤的蛛丝马迹。
饭后散完步回家,阮秋屿拉开海蓝色窗帘,紧抿着唇往楼下瞧。
所幸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没停在楼下,阮秋屿想,内心浮起一丝怪异的小情绪。
两个多月前的深夜,阮秋屿起身喝水时不经意地往楼下看了一眼,只一眼便与背靠车门的屈仰山对视,他吸着烟仰头往上看,目光交汇时两人皆怔愣一瞬。
待阮秋屿再次返回卧室,黑色轿车和屈仰山已无迹可寻。
他拿出手机向屈仰山发一条短信:屈仰山,你不要再来了,也不要查我的消息。
过了几分钟,屈仰山回信:好。
屈仰山履行了承诺,再没出现在楼下,更没打扰阮秋屿的生活。
阮秋屿安心入睡。他不再跳芭蕾舞,偶尔猜测屈仰山是否在楼下,心里捧着一个平凡的心愿——他和宝宝都健康。
盛夏驻足,三两只鸟儿在盛开在枝头上停留。
“郝先生,孔小姐,你们好。”徐志与他们一一握手,紧接着询问两夫妻的身体状况。
郝先生和孔小姐一直想要小孩,奈何努力好几年都怀不上,最后经屈仰山介绍,终于预约到权威专家徐志。
三人正讨论,办公室门突然被打开。
阮秋屿来做一个月一次的检查,发觉自己不礼貌地打断徐医生和患者的谈话,微躬腰语气歉意地说:“真是不好意思。我等一下再来检查。”
郝先生没有苛责孕夫,善意地对阮秋屿笑笑,孔小姐温和地点点头。
阮秋屿坐在走廊的软椅上等待,一小时后,那一对夫妻向徐医生道别。
走之前,孔小姐无法控制地看了一眼阮秋屿,他真的长得好漂亮,肤色白皙,一双润亮大眼睛眨呀眨,像一根羽毛轻轻撩拔一个人的心。
孔小姐多年前也见过这么一双眼睛,她在屈家的后花园迷路,寻路时发现一位年轻男人在跳芭蕾舞,灵动得像仙境的小王子,而她是冒失闯入的人类,孔小姐回忆着,突然僵住了。
眼前这个人不就是芭蕾舞小王子吗?
孔小姐的眼神再次打量阮秋屿,即使穿着宽松的衣服依稀可以看清他隆起的肚子,他比初见时更瘦了。
阮秋屿站起身,歉意地说:“刚刚打扰你们谈话,真是不好意思。”
孔小姐端起手,礼貌地笑:“没关系。你来检查身体?冒昧地问……宝宝几个月了?”
“七个月。”
“只有阿姨陪你来医院吗?”孔小姐不知道屈仰山已和阮秋屿离婚,她正疑惑屈仰山怎么不在场。
“嗯……”
“也好,多一个人照顾也轻松些。”孔小姐说,嘴角噙着笑。
话已至此无其他可聊。
孔小姐又看了他一会儿,郝先生问她为什么还不走,她笑着与阮秋屿道别。
阮秋屿做完检查回家,杭一斯看一眼单子,安心地松了一口气,阮秋屿的身体终于好一些了,不枉他这几个月精心的照顾。
睡前,阮秋屿给窗前的花浇水,眼睛习惯性地往楼下看,只有来来往往的行人和疾驰的车辆,他轻轻摇摇头,嘲笑自己自作多情的行为。
第二十七章
离婚后,屈仰山过上了无趣味的生活,终日与工作打交道,感到疲惫时抬头看一眼摆放在桌上的相框,只要看到阮秋屿整个人就充满动力。
今晚,屈仰山约宋绛喝酒,宋绛滴酒不沾,倒是屈仰山喝了不少。
酒后,宋绛问他去哪,意识尚清醒的屈仰山思考片刻后说出一个地址。
宋绛将车停在靠近街边的一栋楼下,他蹙眉狐疑地问:“屈仰山,你来这干什么?”
屈仰山一言不发地开门下车,身体倚在车门边,落寞地吸着烟仰头往上看。
宋绛顺着他的视线向上看,唯有窗台放了六个绿色盆栽的一户人家漆黑一片。宋绛瞥一眼屈仰山的背影,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个地方屈仰山来过好多遍,不求见到阮秋屿,只要知道他平安快乐就足够。
可是今晚屈仰山格外想阮秋屿,他试图在黑暗中找寻阮秋屿的身影,既期待见到阮秋屿,又害怕”重逢”,只要能见到阮秋屿,哪怕是一眼也可以称之为重逢,同时他又害怕被发现,因为他们已对彼此说”再见。”
屈仰山承认,他没法与阮秋屿再见,即使彼此已无纠葛,维系感情的金丝线断得干干净净。
恍然间,屈仰山似乎在缭绕的烟雾里看见阮秋屿,他觉得自己幻视了,眼前的阮秋屿肯定是烟雾组成的,是由烟雾幻化出的人形。
他在楼下守候过许多个深夜,始终没见过阮秋屿,今晚不会有例外。
烟雾散尽,可阮秋屿没有随之而去。
屈仰山怔愣在原地,阮秋屿真实地出现在他视线里,不是幻视,不是幻化出的人形。
屈仰山终究被阮秋屿发现,他本该立刻上车离去,双腿却如千斤重,整个人无法动弹。
两人目光交汇,只一眼,屈仰山空虚的内心顷刻间被占据,他满足了,只一眼就该心满意足。
阮秋屿静静地看着他,他亦呐呐地望着对方。待阮秋屿转身离去,屈仰山才回过神,心虚地坐上车离开。不出所料,阮秋屿发了一条短信”警告”他,叫他不要再来。
屈仰山不能说什么,他的出现打扰了阮秋屿的生活,他只说”好。”
即便如此,屈仰山仍偶尔到阮秋屿楼下守候,换了一辆车,来楼下的时间更晚,地点更隐蔽。
屈仰山以为自己会这样隐蔽地守候一辈子,但一切有了转机。
阮秋屿原想生下宝宝后出国生活,这样就能隐瞒屈仰山一辈子。
但当屈仰山三个多月后出现在家门口时,阮秋屿知道自己无法隐瞒下去了。
客厅的冷气温度适宜,阮秋屿给屈仰山倒了一杯温水,屈仰山双手接过,两人面对面坐着,沉默许久。
从孔女士口中得知阮秋屿有孕时,屈仰山想与阮秋屿破镜重圆的情绪愈发强烈。
即使阮秋屿拒绝与他复合,肚子里的孩子他有责任照顾,他没资格当一个好丈夫,那当一个好爸爸不算太迟。
似乎因孕吃了不少苦,阮秋屿的身形瘦削了不少,宽松的衣服下是隆起的肚子。
屈仰山真心实意地想要照顾阮秋屿,他会对阮秋屿和宝宝很好。
阮秋屿微微垂着头,不回避屈仰山,语气淡淡,明知故问:“你怎么来了?”
“阮阮,我知道你怀孕的事了,宝宝已经七个月……”屈仰山直白地说,“我想来照顾你。”言语恳切,眼神清明。
“不需要。”阮秋屿偏偏头,眼眶红红,“杭一斯和护工会照顾我。”
“阮阮,你先别急着拒绝我……我只想照顾你和宝宝。”
阮秋屿迟疑半晌,接话道:“屈仰山,坦白说,本来这件事我打算一直隐瞒下去,但你还是知道了。
既然你已经知道孩子的事,有几句话我要说清楚,宝宝出生后我们将出国生活,你作为另一位父亲有义务抚养孩子,也有探望孩子的权利。而我,没有要与你复合的想法。”
“我无法信任你,就像我无法信任你口中所说的爱。”
无法隐瞒下去,不如各自把话说清楚,阮秋屿不愿再一次失望。
“阮阮你就让我照顾你吧,多一个人可以更好地照顾你。
既然你不想见到我,你可以不用看到我,我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我每天来给你做个饭就走,绝对不会让你厌烦。”屈仰山放低姿态,语气有些着急。
“不必麻烦你了。”
“这不是麻烦,我乐意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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