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启听见他的话,似乎是笑了一笑,李得有些远,又是背着光,邱鸽没看清,只是感觉到他的语气里含着笑意。
“你还真诚实。”
邱鸽心生欢喜,当即确定了刚刚来的人是和母亲有关的人,所以明启才回来确认自己母亲的名字,想来他刚刚已经打听到了什么,所以才会这幅样子嘲讽自己。
“到我了。”邱鸽靠在枕头上。
“你问。”
“那个小孩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辍学了?为什么会跟着你?”
明启拿着手机看东西,随意的回答:“刚刚我只问了两个问题,所以我也只会回答你前面两个问题。”
邱鸽一听这话,笑了,“你也太小气了。”
明启闻言抬眼看着邱鸽,“你说什么?”
邱鸽止住笑意,“没什么,你回答吧。”
明启想了会,盯着邱鸽的眼睛说:“他叫许宙,因为父母都死了,家里贷款的房子被银行收走了,他没有经济能力,所以就辍学打工。”
邱鸽闻言,想了一会,说:“那今天就到这里了吧?”
明启没有立即回答他,还是漫不经心的看着手机。
邱鸽蹙眉,有些搞不懂明启,但是他知道明启对自己的戒心已经放下了许多,这个时候不能急。
邱鸽在心里反复告诫自己,但是明启换了舒服的姿势在椅子上坐下的时候,他心沉到了海底。
明启不说话,但是也不离开。
邱鸽坐在那里许久,直到明启的动了下,椅子发出了轻微的响动声,他才抬起头,发现明启竟然一直默默注视着自己。
“今晚你好好睡觉吧。”明启忽然说。
邱鸽无神的双眼瞬间瞪大了,双眼睁圆了,似乎不敢相信明启的话。
明启看着他有些雀跃的眼神,脸色再度怪异起来,他感觉仿佛一切在昨天的事情以后,邱鸽浑身都是破绽,不知道是有意为之还是本性如此,已经隐忍到了尽头。
“怎么不说话?还生气吗?”
明启的声音腔调很好听,快慢适宜,还有淡淡的鼻音,温和的嗓音蒙上了一层温柔的感觉,邱鸽感觉自己好像所有受到的虐待都被这么一句轻飘飘的话打发了,以至于心中怒火不能自己。
“没生气。”他冷着脸回。
明启的声音含着歉意,“虽然不是故意对你施暴,但动手的总是我,我希望是能够治好你的,必须要尝试。”
邱鸽拿不准明启的意思,哦了一声,讥讽的勾唇笑他,“非常感谢明医生。”
明启嗯了医生。
邱鸽气的捏禁了拳头。
隔着短短的距离,忽而剑拔弩张起来,双方的呼吸声渐渐有些不对劲了。
最后明启先开口了,“明天再来找你,你休息吧。”
邱鸽攥着自己的手指,听着他的话,缓缓呼出一口气,说:“下次来,带套。”
明启几乎不可查的怔了片刻,随即说:“知道了。”
他走到门口,觉得好似有趣,扭头笑问:“草莓味的可以吗?”
“随你。”邱鸽撇眼不可置否。
明启走以后,邱鸽立即下床去够那根锁链,明启为了让邱鸽能舒服,把他的铁链放长了一点,可以坐起来左右晃动,但是下床也刚刚勉强,手只能摸到锁,并不能立即拉出来。
邱鸽摸索了许久,还是想不出办法来,要不是明启的话,他还有把握破坏锁,但是坏在是明启这样谨慎细心的人,他只要做什么都会被察觉。
最后,邱鸽不再烦扰锁的问题,他抬头看着空调的灯光,20度,还真科学。
邱鸽没办法了,只能从许宙身上着手了。
第二天许宙来的时候,给邱鸽带了一杯豆浆。
邱鸽喝完了已经冷掉的豆浆,淡淡思索了会,豆浆不是在楼下买的,走了很久才带来的,依照小孩子的性格,应该是谢谢自己昨天的帮助。
但是邱鸽住的楼下有早餐店,既然只是一杯豆浆,没必要走远买。
那么,这杯豆浆是许宙打工店里的。
邱鸽磨砂着豆浆盒子,光滑而又干净,什么标志也没有,他摸到了豆浆被的盖子,终于在里面找到了一行小字——平阳湖面店。
“谢谢。”
许宙拿走了豆浆杯子,又递了一张纸过去,忽然说:“你不要再惹明启了。”
“什么?”邱鸽明显是愣了一下。
许宙重复,只是话里多了一层意思,“明启很可怕。”
邱鸽朝许宙的方向倾斜了身体,问:“你也觉得明启很可怕吗?”
“当然可怕。”许宙说。
邱鸽闻言笑了一声,没有继续问下去。
许宙好奇的抬眼看他,“我以为你要问我和他的关系。”
“嗯,是好奇。”邱鸽努努嘴,“但是我只是囚犯,我现在想知道不是你的事情,而是怎么活下去。”
许宙没有说话。
邱鸽的试探到此结束,心里轻轻的叹口气,说:“我想去卫生间。”
许宙不在乎邱鸽的目的,想也没想就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钥匙给邱鸽解开锁,拉着他的链子,说:“走吧。”
邱鸽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巡视了好一会,正要动弹,许宙不耐烦的说:“你就算现在打我一顿跑了,你也出不去,大门的锁换了,而且反锁了,除非你从这里跳出去,要不然没用。”
“谢谢你告知我。”邱鸽指着许宙袖子说:“你的袖子上沾上东西了。”
许宙发窘,意识到邱鸽只是在观察自己袖子上的东西,而不是计划着打倒自己,立即红了脸,飞快的拉起袖子遮住了那块污渍,“快去卫生间吧,要不然明启来了,你就安生不了。”
邱鸽点点头,“我自己去就行了,要呆一会。”
“随你。”许宙抬手擦擦脸。
邱鸽感激的笑了下,但是注意到许宙捋起袖子的手腕上有一道很长很深的伤疤,看样子有好些时候了,都已经变了色。
许宙看见他的眼神,迅速把手藏到了身后,解释说:“我以前打架弄得,你别看了。”
“所以因为打架被辍学了吗?”邱鸽问。
“也不是,反正学我自己不想上了,没意思,也没必要。”
邱鸽说:“嗯。”
没必要···
邱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事,但是也没有多说,这个时候越想要探寻,许宙越是不会说,他只能让许宙自己说。
在卫生间待了十多分钟出来以后,邱鸽想起来兔子,便打开门叮嘱许宙说:“许宙,你要喂兔子喝水啊!”
没想到外面传来了明启淡淡的声音,“知道了。”
邱鸽有些诧异,没想到他会来,平常他们只会有一个在这里,除了晚上。
虽然有些惊讶,但邱鸽还是很快冷静下来,擦了擦手,拖着链条自觉地走到了床上。
明启勾唇笑了笑,锁上了铁链,“兔子我喂过了。”
邱鸽看见边上放了一杯水,杯子是纸做的。
看,明启就有多小心翼翼。
邱鸽伸手拿了水正要喝,明启忽然摁住他的手腕,说:“我的。”
“······”邱鸽来气了,故意仰头喝完了。
明启也没说话,放了手后就冷漠的看了一会邱鸽,他细长的手指上海残留着邱鸽身体的温度,没有隔着塑胶手套就碰到的人的皮肉和鲜血的触感,他下意识摩沙着指尖,有些兴奋。
“许宙呢?”
“他很忙,先走了。”
邱鸽反问,“你不忙?”
“不忙。”明启面不改色的撒谎,不想说自己赶走了许宙,请了半天假过来。
邱鸽点点头,“再倒点水给兔子,它挺能喝的。”
明启回答:“好。”
邱鸽对明启态度的变化感到措手不及,这应该是明启不愿意继续伪装后的冷漠,那种冷到钻心的感觉,即使他递给自己水的下一刻就拿刀捅自己,邱鸽也不会觉得惊讶。
明启很快拿着水回来,放在笼子里面。
邱鸽已经没有了昨天那种紧张和愤怒的心情,甚至还能笑出来,“来吧,你继续问。”
明启平静的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没想好问什么,他坐在凳子上,拿着手机看了半天。
对于明启这样喜怒无常,他已经无所谓了,转头开始逗弄兔子。
明启忽然问:“你那天晚上,为什么要跟着我?”
邱鸽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那天杯子里烈酒的味道他还记得,“当时···挺喜欢你的。”
明启下意识的捏住了自己的手指,指尖回忆起来那些鲜血的触感,语气稍显嫌恶的说道:“你们这些人总是那么轻易的喜欢别人。”
邱鸽闻言,身体一激灵,眼皮颤了一下,问:“你们?你杀了多少个人?”
明启的眼神里出现了一种奇怪的光芒,转瞬即逝,他没什么兴趣继续问话了,有些后悔自己今天过来,可是来都来了,明启的目光看向了那只兔子。
“你想知道吗?”
邱鸽皱眉,“这不是你规定的吗?我们互相问话。”
“规矩是我定的,我知道。”明启感觉脑海里那些记忆如同潮水一样涌来,刚刚摸过邱鸽手腕的肌肤上开始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