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在与陌生人打交道时,人们总是会以礼相待。但也正是因为没有那层“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关系,人们在揣测陌生人时才会用上最大的恶意。
游船通亮的一层大厅,一群穿着艳丽的中年女人正凑作一团,叽叽喳喳地议论着。
“同性恋诶,会传播艾滋病的啦,脏得很哟!那俩小伙子真是没脸没皮,我都替他们的父母觉得丢脸!”
而今晚这艘游船上除了工作人员便只有来自寻江的旅行团成员,她们所议论的对象也就显而易见了。
余声就算再傻,也不会不知道这群曾摆着笑脸招呼自己帮忙照相的女人们是在说他和江亥。但前一秒还在因即将到来的海上烟火秀而兴致盎然,又从二楼房间快步跑下的他从未想过会,自己会撞上如此一幕。
语气尖酸刻薄,用词粗俗恶劣,说得明明是伤人的话,尾音里倒还有些侃侃而谈的傲慢。
可没等顿在转角处的他有所反应,转角的另一边又接连传来了阵阵附和声。
“是的咧,以前我们县里就有一对同性恋,在他们事情被人发现后就双双投河了。现在社会开放了,年轻人都在公共场合开始搞起这种不干不净的事情了!”
“对呀对呀,你看在飞机上他们两个靠在一起睡觉像什么哦!看得我恶心死了!”
人类社会对不符合主流价值观的“小部分”永远都充满着恶意,这个道理余声不是不懂。
他懂,所以他在表白这件事上才会思前想后;他懂,所以“离开”才被摆在了“说爱”之前。
但和江亥一同经历了那么多,他本以为自己是可以不去理会此类恶意中伤之言的。
可他失算了。
他的确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目光,但他不想因为自己而把这脏水引到江亥身上。
江亥明明那么好,他的心比谁都干净!
以往,面对种种非议,余声总是习惯性地用拳头解决。但当自己的爱意被无关之人践踏,又祸及所爱之人时,他却迟疑了。
心有所爱,便事事都有了顾忌。
现在,余声心中除了痛,就只有对此刻江亥不在身边的庆幸。
至少,江亥没有听见这般不堪入耳的话。
可就算余声这边前千百般隐忍,女人们后来的话却还是触及了他的底线。
“不过,我倒觉得那个小男生说不定是被骗了哟!你看他傻乎乎的,另一个又那么老成,他怕是被另一个骗得团团转哦!我看啊,过不了多久对方玩腻了,就不要他了。”
“本来就是,两个男人在一起又生不了小孩咯,早晚是要分手的!也就骗着那小男生玩玩,估计是女人玩多了,想换换口味。”
江亥不是那样的人!
是江亥收留了他;把好吃的分给他;小心翼翼地给他处理伤口;在他生病时彻夜不眠地照顾他。
江亥是这个世界对他最好的人了!
余声可以不顾女人们对于自己诋毁,但他绝不会接受她们对江亥的凭白抹黑!
“你们凭什么这样说他!”红着眼眶的余声借一个跨步立在了那群女人面前,从他紧腰的下颌里可以看出他已然怒极。
面对怒气冲冲的余声,女人们的反应也着实有趣。
她们先是一惊,缩着脖子向后退了一步,但很快又稳住了阵脚,摆出一副理智气壮的样子,就好像刚才嚼舌根的不是她们一般。
其中,为首的女人在拉了拉臂上缠绕着的丝绸长缎,像是为了让自己不输阵仗,而后她扬起下巴对余声说道:“哟哟哟,你个小孩子懂不懂礼貌啊,对长辈们说话哪能这样大喊大叫啊!”
“礼貌?你们在背后议论人就是礼貌了吗?”听完女人的话,余声只觉得好气又好笑。
被余声一怼,为首的女人一时语塞。
但很快,她身后的人群又开始了一阵交头接耳,那如蚊吟似的声浪让余声直犯恶心。
“小伙子,你可别不知好歹,我们在这里说这些也是为了你好啊!”人群中的另一个矮个子女人边用手指隔空指点着,一边说,“同性恋搞不得的呀,我看就是那个男孩骗了你,社会险恶,你可要清醒些,不然你的父母给多伤心啊!”
父母?一个抛弃幼子一去不归的女人,一个成天拿儿子当沙包的男人,他们也配称父母嘛?
余声觉得,就算自己现在死了,那俩人也不会为自己留一滴眼泪吧。
他们凭什么和江亥比。
而为首的女人到底是个善于寻人软肋的货色,在察觉到父母一词被提及时余声眼中的波动后,她立马露出一副胜券在握的笑容。
她先是用手肘推了推那矮个子的女人,又满眼轻蔑地说,“你可别说了,你看不出他是个有爹娘生没爹娘养的孩子嘛。我看啊,不是那个男孩骗他,而是他不知羞耻地去勾引别人吧!”
“你!”
一句话,余声被气得心悸胸闷,他的手也不由握紧了拳头。
尽管对方可恶至极,余声却不得不压制住心中的怒火,他不想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让江亥也摊上事。
瞥向余声的拳头,女人心头一震,但再捕捉到他的隐忍的瞬间,女人更是趾高气昂,“哟,怎么?你还想打人啊!我告诉你,我儿子可是当律师的,信不信我把你告进局子里去,关你两、三年,免得你在外头祸害别人家的儿子!”说着,她还动起手来,开始用力推搡着跟前的余声。
也不知曾在旅途中说自己体弱身娇的她这会哪来的力气,一下便把余声推得向后踉跄了一步。
眼看着自己占了上风,女人还想着好好教训眼前这个身材又几分的瘦弱的男孩,但她继而伸出的手却被人狠狠握住。
“你干什么?”
没等她喊痛,冷若寒冰的声音先从她的头顶传来。
抬眼,她话中“别人家的儿子”正表情严峻地挡在她与男孩之间。
“亥哥!”当江亥的身影挡在自己身前的那一刻,余声的第一反应却是想去拉开他握着女人的手。
不管那女人的儿子是不是律师,江亥都不该因为这样一个人在人生里留下污点。
你松手。这三个字,余声和那女人近乎是在同一个时间喊出来的,只不过女人的嗓门要大得多。
见江亥阴沉着脸,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余声赶忙上前拽住了他,“亥哥,我没事,你松手吧。”
明明是在余声的劝解下,自己才从突然杀出的江亥手中挣脱,但女人却仍在不知羞耻地要挟着二人。她将那被捏红的手腕举得老高,说是要告江亥故意伤害。
要不是围观的人多了起来,同行的女人们也劝她“不要和这种人一般计较”,她估计是要坐地闹起来。
终于,女人在同伴的簇拥下三步一回头,回头必骂娘地走了。
围观的人群也散了,只留下江亥和余声在这大厅的一角。
直至目视着女人远去,江亥眼中的怒气才慢慢消散。他回过头想要确认余声的情况,却见身后的余声只垂头无言地依靠在墙上。
“你还好吗?”江亥走上前去,想要扶住余声,可他的手还没有碰到余声,后者就向一旁挪了挪步子,躲开了。
随后,余声的回答也是文不对题,“是我不好,下楼时跑得太急,不小心撞到了她,所以才出了这样的事。”
余声说谎了,因为他不想要江亥知道事情的真相。
没错,女人的话是不堪入耳,但在余声看来那也是扇醒他的巴掌。
在闹着离开被江亥容忍后,他似乎就没了心智,以为全世界都像土猫剧组里的一样善良。而今天这一闹,他才终于想起现实的残酷。
他是孤儿,没爹没娘没顾忌,但江亥有家啊。
自己怎么能放任有可能给江亥带来伤害的爱肆意增长,甚至还想着要想他表白,要他和自己一同步入看不清的未来。
余声,你真的太自私了!
既然晚自己一步下楼的江亥没有听见那些难听的话,自己也就不要再去与他说了。
可余声不知道的是,江亥听到了。虽不似他那般见证了全部的恶意,但拿着遮风衣物下楼的他听到了女人动手前的两句话。
第一句是侮辱,第二句是威胁,两句串在一起,江亥自然能想出事起的缘由。
当余声开始闪躲,又开始为自己的情绪找说词,江亥只后悔当时在墙后愣神的自己为何没有早些站出来。
“我、我先去甲板了,一会……就该放烟花了。”许是知道自己的伪装在江亥面前并不坚固,余声丢下一句话后就绕过江亥直直向甲板的方向走去。
那速度快到,江亥都来不及拉住他。
见余声的身影消失在门外,江亥只觉得自己的心如刀割一般疼。
这个小傻瓜是那么瘦弱,却想着一肩挑下世间所有的黑暗。
而将这个小傻瓜逼到这一步的,何尝不是自己的爱。
如果,自己仍如初识时那般待他,不想着去靠近他、拥有他,他是不是就不会遭遇今天这样的事情?
江亥,你真的是个坏家伙啊……
第60章
到点,海上烟火秀如期举行,可余声计划了好久的表白还是搁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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