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叽里咕噜的议论了会儿,等于晟落座后才安静下来。
于晟日常严肃着一张木脸,挑着说了些正事以及H市一些治安工作方面的问题后,便让大家先回去了。
“邪神,你留下来,”于晟叫住沈邪:“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沈邪定住脚步,把手中笔和文件塞给智尔让他帮着拿回去,然后重新走了回来。
确定大家都离开后,于晟抽出一支烟递给他。
这算正经场合接烟吧——
沈邪犹豫会儿,接过来,摸了摸口袋,才想起没打火机。
于晟还挺惊讶,平时这小伙可是烟/火不离身的啊,警局里有谁的烟瘾能大过他。
好在他没有多问,用自己嘴上叼着的烟借给了沈邪,给他点上。
两人隔着一张会议桌面对面坐着吸了会儿,于晟才在一片烟雾中蹙眉开口道:“汪队已经两天没来上班了,也没向警局那边请示过,人也联系不上。”
说句实话,你别说某位顶头上司哪天没来上班,就是这警局里具体有哪些领头羔子,沈邪来这么一段时间了也还不一定能认得全。
沈邪没接话,听他继续说:“所以上面的想让我们找个人去她家看看。”
沈邪靠在椅背上,自顾抽着手里烟,闻言有些慵懒的问:“然后呢?”
于晟说:“这就是我想请你帮的忙,让你待会儿帮着去她家看看是怎么回事。”
沈邪一脸懵逼的挑了挑眉,二队十几个人,为什么偏的是他,不知道孤男寡女不合适吗?他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了,回头让媳妇儿知道,人万一多想了解释不清怎么办。
于晟继续说:“我思来想后,咱们人中身份最合适的就是你了,你是大城市下调来的,行为格局怎么的都要比警局里的很多孙子得体,我可知道他们心里憋着什么尿性,让他们过去我不放心。”
沈邪地地道道说句明白话:“队长,那就让没憋尿性的去啊,而且咱们警局那么多女同志,怎么着都不能下派到我头上吧。”
于晟掸了掸烟灰:“女同志?多数女人天性是什么,不用点明吧,挑着挑着没挑对人,如果汪队真有什么私人情况,难免要撞上去。而且那些没尿性的小伙,差不多都有一个自己的小家庭啦,让人去不合适的。”
天性为何,八卦嘛,娘胎里就带出来的一项特殊技能。
至于小家庭——靠,谁还没个小宝贝了!只是暂时不适合公布出来而已……
沈邪叹口气,无奈点下了头。
去车库取出来车,拿着于晟给的地址,沈邪驱车穿梭在华灯初上夜已央,已经开始纷纷扬扬飘雪花的的小城里。
等在一个红绿灯路口时,他拿出手机给蒋易发了条消息:领导临时加塞任务,等会儿可能没时间过去接你。
蒋易回复得挺快:嗯。
沈邪又不厌其烦的提醒:明天记得加秋裤。
蒋易回复了一张知道的斗图。
红灯转绿,沈邪把手机关掉揣好,缓缓没入车流。
三分之一个小时后,沈邪停在了一个绿化很到位的居民小区前。
将车放地下车库停好,他拉紧从车上拿来披上的大衣和围巾,顺着手机上地址往里走。
已经到了吧?于晟发来消息问。
沈邪戳了个嗯字回过去,电梯门打开,他边走边尝试拨了一下汪海电话,关机中。
将手机收好,沈邪走近这层楼的最里间,摁了几下门铃也没人来开门,又连着摁几下还是没反应,就在他转身要回去的时候,门开了。
“终于有人记起要来看我了吗?”
汪海立在门口,手还放在门把手上,整个人看上去特别憔悴,甚至还有些狼狈,平日妆容精致的脸蛋此刻十分苍白,嘴唇甚至还起了一层死皮,因为疏于打理而有些结死结的长卷发披散在裹得乱七八糟的衣服上。
沈邪下意识埋头去看,这女人竟然一只拖鞋一直高跟鞋的就出门来了,整个人还一身酒味烟味。
这还是平日那个风风火火的大队长吗?就挺视觉冲击……
“嗯,上面让我来的。”沈邪知道女人应该都不愿意让自己特别糟糕的呈现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况且如汪海一类的精致女强人,导致他说起话来空前的尴尬和别扭:“你还好吧。”
汪海盯着他看的眼睛又红又肿,应该是已经哭过很久了,盯着盯着眼泪就顺着脸颊滑下来了。
卧槽别哭啊!
沈邪最烦也是最怕女人在他面前哭,又不懂该怎么安慰,而且因为从小哄白灿灿这麻烦精哄到大,他对女人哭闹已经有很严重的心理畏怕感了。
尤其现在在他面前哭的女人还是他平时没在其脸上看过多余表情的女强人上司,完了现在就这么梨花带雨的,真的挺让人措手不及啊!
“队队长,你这是怎么了?”先别哭啊,这不倾听者来了嘛,有啥事说出来啊!什么都不说就一直这样,那回头怎么报给平时就对她表现得有些过度关心的于晟。
总之,沈邪整个人现在别扭得差不多能被拧成一根麻花。
汪海让他一问问得更加难受,踩着晃晃嗒嗒的步子上前去抱住了他。
沈邪一脸惶恐,几乎不犹豫的便把人给推开了。
汪海面颊挂泪的怔在原地,半刻有些讥讽的笑道:“果然你们男人的怀抱,都这么高贵不给我抱的吗?”
沈邪没说话,高不高贵倒是其次,主要是他这个怀抱只能给家人和适合给的人。
汪海笑两声,转身踉踉跄跄推门进屋。
沈邪看她走路都不稳,忙跟上前,一进屋……
只见屋里满地破碎物品,像是历经了一场劫难,桌上地上堆了很多酒瓶子,烟头更是沙发茶几上都是。
沈邪眼尖,还注意到了茶几上有一份让红酒渍湿一块的离婚协议书。
“我和他谈了六年,结婚一年,吵了大半年,离婚几分钟。”汪海颓然窝在沙发上,随手抄起茶几上酒瓶,闷头就是一大口,声音有些沙哑的自顾说着:“要拿写成故事,估计第一章 就得大结局。”
沈邪听着也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安慰她,或者说些什么才合适,看她又要闷酒,上前一把抢过酒瓶子搁旁边:“队长,少喝点吧。”
汪海不听,半个身子趴在沈邪腿上,伸手要去拿酒瓶:“别管我,给我。”
沈邪不让:“什么话非得一句一口酒才能说。”
汪海红着眼睛吼出一句:“我说别管我!把酒给我!”随之而来的还有酒瓶子破碎的声音。
沈邪低头看一眼让她砸碎在地上的酒瓶,摇摇头道:“不行。”
汪海和他对视了一下,突然抱着他的腰,脑袋枕在他的胸膛前声嘶力竭的哭了起来。
沈邪犹豫着,最终还是没推开她。
“我哭着求着让他别走,但是他连看都不愿看我一眼。”汪海痛苦的哭着说:“他留下这么一份离婚协议书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就不要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年头,有男朋友的谁还不是个小公举鸟!小弟弟哭,亲妈准许你在有老公的主场哭!没错,就得这么豪横的喊出来!⊙▽⊙
第56章
沈邪心里十分清楚,这种情况下越出口安慰对方反而会哭得越伤心,到时候处理起来更麻烦,虽然依着自己对汪海了解,人还不至于到二闹三上吊那地步,但是一个为情所伤的女人发起疯来能成什么样,他也没法想象。
况且即便要安慰,沈邪也确实找不出合适语言,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保持沉默递递纸巾,做一个最合格的倾听者。
“我没什么朋友,没法找人倾诉,堵在心里特别难过,也特别难受,我想回家了,”汪海整个人靠在沈邪肩膀上哭得有些岔气了,抽抽噎噎的说:“但是我怕爸妈看见我这样会更难过,甚至说失望,他们从小便把我当成男孩子来养,就是希望我无论什么时候都能积蓄着一份力量。”
在汪海絮絮叨叨的哭诉中,沈邪可算是知道她爸妈怎么给她取这么一个阳刚的名字了。
汪海出生传统农村家庭,爸妈骨子里总是无法免俗的十分重男轻女,她就是这么在家人给予哥哥足够爱和目光剩余的阴影中慢慢长大。
然而世事难料,哥哥在一次恶性事故中逝世离开后,汪海便在爸妈撕心裂肺的悲恸中捡起了哥哥的这个名字,并且以她女儿身份撑起了这对夫妻的一切想望。
还有沈邪初来H市,于机场外的广场巧遇她的那一天,其实是她与前夫商量完离婚事宜匆忙赶回来做任务,而正好路过,捡着了直接高烧晕过去的他……
糟心事堵着心口,还让人问名字由来,换谁估计都不会太痛快,怪不得总感觉她那天情绪不怎么好,而今看来,一切都有了最好的解释。
沈邪突然就还挺同情她,从小活在父母给的期许中,后来遇见所爱,但是也没法再携手相依了。
所以这世上人人喊悲,如果回过头来比较一番,究竟谁比谁悲。
沈邪叹了口气。
汪海哭累了也说累了,擦掉眼泪慢慢稳住点情绪,直起身子,看着他的毛衣湿了一大片,道:“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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