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鸥愣了一秒,然后噗嗤笑出声,“哈哈,你来接我了?你在哪儿呢?我怎么没看见你。”
徐幻森气来得快去得也快,他用空闲的那只手捋了下刘海,“地下停车场B612,去那儿等我。”
走到B612,杨鸥情不自禁吹了声口哨。光看见那个平滑车头和经典Y型车灯,他就觉得浮夸,别提更夸张的车屁股了,徐幻森还特地选了宝蓝色,这可是最后一批原厂色经典小牛。
二十年前,兰博基尼飓风敞篷超跑如果在市区内晃一圈,那可是异常拉风的,在视觉上可以直接干掉麦卡伦P1和保时捷911。可随着科技发展,如今是电动车当道的年代,富人们的代步车选择了更加奢华、平稳以及具有高实用性的。加汽油的超跑除了收藏和跑跑赛道外,并不适宜在城区驾驶,也鲜少有人会想着再用“老爷车”泡妞或者炫富。
徐幻森爱车如痴,不,更确切地说,是喜欢那些具有收藏价值的车。
“怎么样?”徐幻森得意地问,“5,2升V10发动机、610匹马力,纯粹意大利血脉,原厂蓝,毫无涂改。”
杨鸥捏着下巴,围着棱角分明的车身仔细打量了一圈,“我就怕你出这地下停车场都不容易,这个宽度,不好转弯吧。”
“Man,Thisa supercar!”徐幻森怪叫着捶了杨鸥一拳,“这车落地不到一周,你是除我以外,第一个见她的,好吗?!我这哥们可够意思吧。”
杨鸥揉了揉被徐幻森打疼的地方,“你别说,我还真想听听她发出来的声浪。”
“蛤,这有什么难的!”徐幻森朝杨鸥勾了勾手指,“来,送你回家。”
说完,又下意识想锤杨鸥,杨鸥,捉住了徐幻森的手腕,“你太没轻没重了。”
徐幻森撇撇嘴,然后笑着啧了几声。
杨鸥看了眼一直被晾在一旁的助理,勾了勾手。徐幻森抱臂靠在车头,嘴角微不可查地上扬着,他迫不及待想让自己发小也能感受下“男人最简单的快乐”。
徐幻森是个很自我的人,他并没有发现杨鸥怀着浅层的愧疚,在跟助理说第二天的安排。他等得有些不耐烦,就催促道,“老杨,搞快点,我怕晚点会下雨。”
杨鸥朝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我知道,你闭嘴吧”,心里叹了口气。
终于上车了,徐幻森紧紧握着方向盘,向杨鸥兴奋地展示车的内部,从中控到敞篷甚至连音响都不放过,他像一个骄傲的父亲,恨不得把自己孩子的所有优点一股脑掏在外人面前,接受表扬。
“飓风是自然吸气超跑的绝唱,涡轮增压可是个濒危物种,这就是男人的梦想。”徐幻森最后总结道。
杨鸥怔了两秒,然后捂着嘴无情地笑出眼泪,“不,你还有这个,都不能代表我的梦想。”
徐幻森“啧”了一声,朝杨鸥翻了个巨大无比的白眼。他按下启动键,轰了几脚油门,陶醉地说:“听见没有,这个声浪,是不是让人热血沸腾。”
杨鸥打了个响指,“走你。”
俩人默契一笑,徐幻森一脚油门,车平稳地启动了,很快就消失在了转角,小心翼翼地朝地上出口开去。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躲在石柱阴暗背后的那个畏缩身影,举着手机将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录了下来。更没想到的是,有心人将这一素材恶意剪辑加工,成为了三天后那条触目惊心、沸腾全网三小时的热搜—Y姓男演员再恋爱。
第18章
26.
血淋淋的经验让周海怡有无限的敏感,她就知道最近有劫要渡。
周海怡坐在车里,昂首对着镜子补完口红,然后将目光恶狠狠地投在了副驾驶位—那里坐着个漫不经心的男人。
男人仰靠在皮椅里,露出长而白皙的脖子,看起来有几分脆弱。他捏了捏眉心,无可奈何道:“这个人是谁你看不出来吗?徐幻森啊!”
周海怡冷笑,“我当然认识徐幻森,你们在外边都不注意点儿吗?贴什么近干嘛,还抓着对方手说说笑笑,你都是有前……”
周海怡意识到说法不妥,话锋一转,“你也知道现在梦中人营销做得很厉害,热度在不停攀升,对家就盯着你们出错呢。你和邢望海是要炒cp的,黑子巴不得添油加醋爆花边新闻,能泼多脏的水就多脏……所以,以后真得注意了,有什么话,回家打电话说不行吗……还好徐幻森答应我,四小时内撤热搜,我待会儿让工作室再发个澄清。”
杨鸥苦笑,“现在是不是把条狗放我旁边,它舔我一下,网上就可以随意歪曲事实,按头我人/兽/恋?”
杨鸥的比喻不恰当,却又不得不说,找不出逻辑错误。
“你觉得很委屈是吗?”周海怡抬眉,也不想再表现得体贴,“这就是因果报应啊杨鸥,当初如果你不坚持保须旭,你就不会被人贴标签,也不至于一有风吹草动,脏水就往你这边泼!你知道吗?零到一之间虽然只有一笔,但这个一就代表着无限变量,你只要还在这个圈子混一天,就得担着这个后果!你承认须旭对你的指责,并且发出道歉视频的那刻起就丧失了主动权,人们只会觉得,嘿,这男人不一向是这样吗?”
周海怡说话时下巴紧绷,牙齿也在发力,不知道的,还以为杨鸥和她有什么血海深仇似的。
杨鸥纹丝不动,直勾勾盯着她,眼底冰冷无光。多说无益,他等待着眼前的女人把怒火发泄完。
“你既然成天担心这担心那儿的,又何必把我往梦中人剧组送呢?梦中人走得就是各种话题带动热度刷存在感的营销路线,你都没做好心理准备吗?”杨鸥顿了一下,“这可不像你未雨绸缪的风格啊,周总。”
周海颓然地笑了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在想周海怡这女人,只知道不分清红皂白地教训人,只知道对赌对赌!满眼只有钱是吧!”
杨鸥笑笑,双手作投降状说:“我可不是什么心理专家,倒是你,把自己解剖得刀刀见血,说得都是我想说的。”
杨鸥最火那几年,冉冉影视收购了海怡文化60%的股份,其中周海怡为了套现,将海怡文化个人名义股份14.70%也全卖给了冉冉影视,但她并没有完全离场。她通过蜜蜂投企业管理中心和自己另一间公司,用三层股权套下来,依旧持有了海怡文化剩下的30%左右股份。
冉冉影视同海怡文化签下的对赌条件是三年内公司利润需超过9000万,如果满足要求,就可以将剩下40%股权以1.1亿收购;如果利润在8700—9000万,剩下股权40%收购价格为5500万;利润如果在7600—8700万,那剩下股权40%收购价格就会再减一半,为2700万;如果连7600万的利润都达不到,剩下40%股权将会白白拱手让给冉冉影视。
杨鸥身为撬动这份对赌最关键的棋子,当然心知肚明,在他们眼中自己不就是一个赚钱媒介吗?周海怡才是在他背后,和资本对赌的对手。周海怡委屈吗?不,她一点儿都不委屈,这所有的馈赠和资源,可是被明码标价的。
周海怡抬起脸,也开始苦笑,“你们男人到底想要女人怎么样?我曾经为这个接受女性冻卵的时代自豪,但其实呢,什么都没有改变,男人们的观念依旧冻在二十年前,男人喝啤酒,女人就该喝鸡尾酒。”
“周总,你这可是狭隘的刻板印象。这帽子可扣太大了,女人会喝啤酒,就像男人会喝鸡尾酒一样。在我眼中,我们都是一样的,只是人而已。是人就会有欲/望,会犯错,会明知不可为而为。你知道我有原则,那就是绝不动别人的奶酪。”
杨鸥拉开车门,外面的冷风灌进来,周海怡打了个激灵。
“我要上戏了,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吧,另外……”杨鸥停了一下,平静地看着周海怡,“我是一个演员,不是什么‘流量’、‘偶像’、‘圈内人’,这是一份光明正大的职业,它跟其他所有值得尊重的职业一样,都有存在的意义。希望你不要忘记,我也在提醒自己,不要忘记。”
周海怡动了动唇,眼神倔强,却没发出任何声音,杨鸥看了她一眼,关上车门。
待杨鸥走远,周海怡全身紧绷的力气便泄了大半。她闭上眼,软弱像野火一样烧过来,她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了。杨鸥像一符定身咒,把她定在他身后,动弹不得。但人又怎么真得会动弹不得了,周海怡还不是好好地工作度假,甚至不停歇地寻找跟他相似的脸庞。她缺乏的,只是那一横心,将灭火器真正拿起来,把对杨鸥最后的火苗灭掉。
27.
不到一周就要杀青。焱城的戏是最后一战,整个剧组的氛围是既期待又不舍。
今天杨鸥一到片场,就看见众人都围在一块儿,他站在外围,有些好奇,伸长脖子想一探究竟。这时,邵青和邢望海从化妆间走了出来,也被从众心理蛊惑,站定抻着脖子,朝众星拱月的中心瞅—一个黄色的大纸箱。
纸箱里发出尖细的叫声,听起来有点像人类的婴儿,但再仔细点儿会发现,这是属于猫咪的声音。
“欸,这母猫是不是怀孕了?是谁把它放这里的?”
“不知道啊,本来还以为是谁放这里的什么道具呢......我们今天没有要用到动物的场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