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你这就打我?”李旭立刻泪汪汪起来,总觉得他哥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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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育处,许拾低垂着头,掌心捏出湿漉漉的汗水。
老李和孙莉一左一右坐着办公室的皮椅上,神情紧绷地面对着这个犯错的学生。
孙莉腿上还带着石膏板,人就已经坐不住了,硬要来学校走一趟,却没想刚回来就得知了这种事。
老李严肃道:“你说说,为什么扒窃同学?”
许拾不爽地答:“没扒窃。”
“要是没看到你扒窃我会叫你?”
许拾心里猛地一跳,咬着后槽牙,不敢看老李的表情。但是他能感觉脸上似乎要被老李和孙莉的视线戳出个窟窿,不用看也知道那是如何的坚信不疑。
只是他纳闷,最近学校不是说翻新监控设备吗?那天他还听到沈浔说,最近监控没开,抓人都不顺畅吗?
许拾想着想着,猛然清醒,其实压根就没有这回事!沈浔这个杀千刀的就是故意说给他听!
他越想越气,心里骂骂咧咧,把沈浔从上到下剐了一遍又一遍。刚才1班的去上体育课,最后一个走的还忘了关门,他贼心顿起,偷偷摸摸进去搜刮了一把。
最后一排不知道是哪个傻逼,书里夹着个大红包,他乐意收下了,之后又搜走一些值钱物什,当然,还没忘了去他的女神洛婷婷那里看一看。
许拾思路一顿,脑子一下转过弯来。哪他妈有这么巧的事!什么傻逼,他自己才他妈是那个最大的傻逼!不管是监控,没锁的门,还是那书里的红包,都他妈的是圈套!
沈浔就像个大胆的住户,敞开了大门引狼入室。结果许拾到现在才发现,这个住户一路阴恻恻盯着他为非作歹,不疾不徐,甚至还带着点笑意,等罪状齐全就掏出手铐直接铐他!
他想着呼吸就加重起来,却听老李的电脑突然叮咚一声,收到一封匿名邮件。
老李纳着闷点开,豁然见许拾在停车场的所作所为。
“是你!”孙莉看到了,一双大眼睛直瞪着屏幕,立刻涌上一层水雾来。
孙莉目光转向许拾,胸口剧烈起伏,嘴唇嗫嚅一阵,最后切齿道:“老师哪里得罪你了?”
许拾低着头不说话,兀自蹙了眉。为什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恶魔驱使,总想做一些超乎寻常的事。
老李教龄大,这类似的事不是第一次见,可就是因为总有这种良心泯灭的学生,他心里拔凉,火气直接漫过眼尾,抓起手边的东西就要扔过去。
孙莉眼前发黑,却也眼疾手快拦了一把,险些从凳子上跌下。该怎么教训都行,可作为老师,动了手那就是另一码事了。
“你啊,怎么想的?你和孙老师有什么过不去的?”老李的声音里透着无力,他抓着椅子扶手跌坐下来,抬手砰砰地敲着木桌子。
许拾一言不发,老李啪地按下空格键,把刚才收到的令人心惊肉跳的视频暂停:“人家对你,就算不是含辛茹苦,怎么也算尽职尽责吧?人家欠你吗?”
“你倒是说话啊!校内扒窃同学,蓄意伤害老师,你到底想做什么啊!”老李再也忍不住,又直直站起来,一指颤抖着指向许拾。
许拾终于开口:“我没想到会……”
“什么叫没想到?你自己看,你摸着良心说,你都做到这个份上了,车都被你拆了,你还没想到!”
办公室里充斥着老李的一阵狂风暴雨,门口被叫来盘问的谭元浩愣着吞了吞口水。
他拉门的手在抖,许拾这是……招了?
“谁在外面?进来!”老李看着门缝里的影子说。
谭元浩见逃不掉,深吸一口气,哆嗦着开门,却又一眼看到办公桌旁坐着的孙俪!那一身红裙子,加上苍白过度的脸色,谭元浩视觉神经受到冲击,像被个女鬼用尖利指甲抵住了动脉。
“孙…孙老师!”谭元浩认定许拾是什么都招了,要不怎么连孙莉都来学校了?
他一口气猛力吸进肺里,眼睛红红地瞪着孙莉,一下子把腰弯折九十度鞠躬:“我错了!我不是故意要偷拍!都是许拾干的!”
此话一处,老李和孙莉双双愣住。许拾回头一嗓子带着哭腔吼出来:“姓谭的!你他妈都在说些什么啊!”
“什么叫偷拍?”老李立刻道。
谭元浩这才惊觉,差点一巴掌把自己甩晕,原来不是这件事吗!他这是自己把自己送上断头台!
孙莉嚼着“偷拍”这两个字,心里一阵恶寒,眼前的景象翻江倒海,眼看就要晕过去。
盗窃,拆车都还不够,竟然还有偷拍吗!
*
德育处的风暴无人知晓,上课时间的教学楼依旧是一片宁静。过道上传来高跟鞋突兀又急促的响声,打扮时髦的女人匆匆走过,面色泛红,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
他身后跟着个满脸杀气的中年男人,西装革履,却一脸暴躁,无甚涵养:“老子这是生的什么垃圾儿子?”
女人转过去用细鞋跟踢了他的小腿骨:“还说!还不是你自己的儿子!”
“让你给惯的!”
“怎么怪我!你关心过自己儿子吗……”
尖锐的对骂声逐渐远去,各个班伸头出来偷看的学生嫌热,又无聊地把窗子一关,低头吹着空调。
时隐正例行闭目养神,被吵得心烦,不耐烦地调整了姿势。沈浔看了一眼他蹙紧的眉头,抬手示意了一下门边的同学:关门。
门关上,冷气更足,教室里清净多了,时隐心里的毛躁被轻轻抚了下去。
可没过多久,走廊上就传来了更大的动静。
谭元浩“砰”一声被打倒在地上,中年男人面目狰狞:“你他妈干的什么事!谁教你的?你妈?”
谭母急得一踩高跟鞋:“你别瞎说!平时不管不顾,出了事就怪我?他这一定是让人给带坏的!”她冷眼瞪着许拾,“是你是吧?”
许拾不说话,单在心底冷笑,要不是姓谭的这几天不搭理他,他至于跑去偷那么多东西来讨好他?姓谭的不领情,今天这被打倒的样子……许拾咋舌,真挺活该的。
谭母见他不反应,又看着另一个不吭不哈的男人骂:“呸!谁知道你那心里有多脏,离我们元浩远点!你们家长怎么教的?”
那沉默的男人霎时蹙眉撇嘴,一脸嫌恶:“好好说话,谁是他家长?我可生不出这种变态。”
那是许拾的舅舅,在许拾家长亡故之后,被迫收养了他。平时许拾在他眼里就是个额外劳动力,那种吃的多,干活还少的猪猡。
“你就作吧,我告诉你,你们李老师这个开除开的好啊!免得我还要出钱供你上学,回家老实修车吧!”男人嘲讽许拾,嘴角有一点按捺不住的雀跃。
许拾面上死气沉沉:“求你了舅舅,你让我上学吧!不上高中,职业学院也行啊!我得上学……”
“上个屁!老子没钱!你那猪脑子能学什么?”
许拾张大嘴吸了一口气,吼道:“我要上学!我要出人头地!你们都不在意我,我要让你们高攀不起!”
“好啊!你出人头地一个我看看!”
“我会的!你凭什么看不起!你们都看不起我!”许拾阴狠地瞪像谭元浩,“我特么,就为了你能高看我一眼,什么破事都做!你他妈不领情!凭什么凭什么!”
那边谭父继续收拾着谭元浩,他躺着地上捂着肚子嗷嗷叫:“爹!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啥也没做啊!我都是被许拾骗的!”
谭父欲要再动手,看着教室那边偷偷看热闹的一帮人,又看看地上的儿子,觉得丢人:“臭小子不成器!回家再收拾你!”
教室那边已经没办法继续上课,一个个学生伸头看着,老师怎么劝都劝不回去。
“我特么的就是想,这事你们谁都不敢做,就我敢!结果你们这群怂包居然还是瞧不起我,瞧不起我!”许拾近乎崩溃地吼着。
“你这种破事都干,我可真是瞧得起你!太瞧得起你了!”许拾舅舅说,“老子真怕你改明儿就提刀把我全家都砍了!你也别跟我回去了,祖宗!你自个儿在外面出人头地吧!”
他甩甩衣角,头也不回地走,步伐还有些轻快。许拾茫然,霎时收了声,许久也没有跟上。
回不去了,他彻底地成了被遗弃的垃圾。
谭元浩在一旁鬼哭狼嚎,被爹收拾过,又被妈拎着耳朵走了,开始享受他的无限期休学。
沈浔在教室里,看着被吵得头发都挠乱了的时隐,悠闲地伸手给他顺一把:“唉,这点破事,不值得烦心。”
时隐挥手把他拍开:“你手贱不贱?”
沈浔笑笑,从包里摸出一张纸:“这事算是完了。明儿开始我也是凡人,别跟我那么大愁。”
时隐看着那张纸,上面写着“卸任状”三个大字。
“我终于不他妈是风纪委了。”沈浔把那纸一抛,同时抛掉身上无形的枷锁,吁一口气。
时隐:“我管你是不是……”
第20章
一场闹剧过去,老秦把门外那群看热闹的学生哄回班里,提着他不知从哪弄到的小竹条“哒哒”敲着讲桌:“行了,都回到课堂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