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决连衬衫都没脱,抱着他水淋淋的一身,变着法地挑起他所有隐秘的、脆弱的情绪。
像品尝一般,把他的颤抖咬在嘴里,借由身体的触碰,刺进他的内心。
“小宝,想不想有个家?”
眼泪悄无声息地爬出眼眶,柯为那时并不知道,除了金钱之外,世界上竟还会有人以爱为饵。
44
春天又来。
每一年都会有春天,窗户外面飘来了花的香气。柯为准备着直播的文案,忽然望着窗外榕树上的一片新绿,陷入了长久的沉思。
他有很多厌世的、弃世的、堕落的,无尽无尽向下滑去的理由。
但渐渐的,他又活过来了。
像林地里的每一丛枯草,像枝桠上的每一片新苗。小时候,妈妈说,他的名字,意味着大有可为。
什么样是可为呢?
他以前觉得是获得他人的认可就算可为了。
可他这样经历了绝处、绝处而后逢生,又怎么不可以叫做“有为”呢?
他没有辜负自己的名字。
无论如何,他通过自己的努力与置换,改变了经济困窘的局面,保证了外婆和自己的衣食无忧;他有一个家,还有一个成熟的男朋友。
过去那些遗憾的、悲痛的、愤怒的心有不甘,统统随着万物新生沉寂下来。
“小为,你爱我吗?”
若在从前,柯为不敢说爱。可林决偏偏出现在了一个最合适的时间,成为一个最合适的人选。
“我爱你。”十九岁不到二十岁,还足以称得上一个朝气蓬勃的年岁。
十九岁的末尾,他收获了一个爱人。
林决说要录像,他也并没有拒绝。
“叮铃叮铃”,深夜门铃与手机铃声轰然炸响。
“小为,你先不要看手机,你听我解释!”
手机屏幕上闪烁着一个来自燕城的陌生号码。不知道为什么,柯为有一种直觉,他觉得电话那端,是严峒。两个人之间有许多暧昧的、甜腻的片段在眼前一闪而过。他挂断了电话,从猫眼里观察着星夜里衣冠不整赶来的人。
“决哥,今天太晚了,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说好吗?你这样,会吵到外婆睡觉的。”
林决在门外咬了咬牙,看了一眼自己手机屏幕里的信号监测软件。
还好,严峒也没有联系上柯为。
他一时冲动,把自己与柯为的种种,炫耀似的,报复性的,发给了严峒。
“你偷了我的,我自然也偷你的。”几乎忘记了自己和严峒之间微妙的平衡是如何小心翼翼才能维持住的。他激得对方鱼死网破了,可他在柯为身上,还有着绝对不能失去的东西。
后悔时再开启信号屏蔽器,虽然其他的数据带有漏洞被柳逢生截了胡,但柯为的一切却还尽在掌握中。
哪怕柯为接通了电话,他也是什么都听不到的。
信息的真空,信任的真空。
林决靠在门边,一阵后怕。
真好,柯为还什么都不知道。
咽了口唾沫直起身,步履匆匆地走进夜色里。他不知道,这条他来时的路,严峒也曾走过。同样一条路,只会走向相同的尽头。
柯为走回卧室发了一会呆,看到那个海外的铁粉给他发了一条私信。
“我们这儿都中午了,刚吃完午饭。你睡了吗?”
向前翻,也是一条条这样百无聊赖的日常报备。他从冰棍事件之后再也没有回复过对方,然而那边偏偏着锲而不舍的精神,时常让他想起一个久不联络的故人。
通讯录翻到“方易”两个字,停留了一瞬,很快又滑了过去。
在窗边坐了一会,点开了粉丝私信。
“没睡,要聊聊天吗?”
另外一端,方易躺在沙发上抓着薯片,看了一眼屏幕,直接跳了起来。踩到舍友的一条腿,挨了一通臭骂。
奇怪的是,舍友越骂,他笑得就越发开怀。
“亲爱的,我可爱死你了!”朝对方的络腮胡上一亲,只听那位来自华国北方的大汉暴喝一声:“滚开!死GAY!”
45
人都是得寸进尺的。
聊上了天还要想语音通话,听到了柯为的声音,还想看着柯为的脸。
柯为拒绝露面。
“那你戴上面具也行。”方易用了变声器,给自己也扣上面具,而且不同于柯为还能露出下巴轮廓的那种,他直接戴了个毛绒玩具的头套,眼睛从熊嘴里勉强透气。
柯为和他漫无目的地聊了一会,背景中传来外婆叫“小为”的声音。
“可可,”方易假装自己不知道柯为的身份,坚持喊着他的艺名,“那是你的小名吗?”
柯为“嗯”了一声,手机被揣进裤兜里,屏幕黑了,“家里人叫我,稍等一下。”
通话没有被挂断,方易暗自庆幸。不管什么身份都好,他在柯为心里,还是有一点地位的。近乎痴迷或者贪婪地旁听着他生活中的细节与琐碎,他听见柯为喂外婆喝药、哄她吃饭,事无巨细,亲力亲为。
心口忽然涌出一股令人窒息似的热流。
如果这一切不是一种取舍该有多好。
如果他还留在国内该有多好!
他可以帮柯为照顾外婆的,柯为可以去读书,读燕城一流的大学,实现一流的梦想。以他的认知,他甚至都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梦。但他愿意仰望柯为高飞。
又往直播软件里充了一笔钱,通通打赏给那个虚伪的暖色调的“可可”的头像。
大额入账有提示音,柯为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脸色却并不愉悦,僵了一下,挤出一个招牌式的笑,轻声道谢。
方易看到那个笑容,心里一抽,恨不得拿舍友的烟灰缸来砸自己的脸。
他怎么又这么蠢!
然而柯为忙完了手头的事,不紧不慢地坐回自己的房间。把手机重新挂在架子上,撩起了头发,露出面具的边沿。不知道谁帮他挑的图案,一只白底的桃花狐。
“打赏的,实在太多了…”柯为又轻又慢地说。
“啊、啊…没事!”方易紧张得嗓子劈叉,冒出一个紧涩的干音,“我也没想干吗!就是…就是…”
“我能喊你的小名吗?”
“你要我给你提供什么特殊服务吗?”
二人一同开口,听见对方的话,同时愣住。
“可以。”
“可以吗?”尔后又一同回答。
“只是个称呼,你想喊就喊。”柯为敛下眼眉。
“我是说…刚才那个…”方易吞了吞唾沫,“服务…还可以吗?”
桃花狐下的嘴角勾了勾,很像在路灯下柯为为他举着打火机的时候。——原来那个时候,他们的关系就是这样了吗?方易的眼角发热。
“可以,有什么不可以…”
就是不可以!方易在心中大喊,然而面上那只毛茸茸的熊头却只管把嘴巴一张一合,“那、那…现在可以吗?”
柯为拉上了窗帘。
直播平台自带的软件会有录音录像,于是要换到另一个隐私性相对良好的社交软件。方易手忙脚乱、上蹿下跳地弄来一个微信小号,向柯为发了一个怂怂的好友申请。
“你的熊[表情]。”
于是柯为给他备注了个“熊”。
其实方易之前找到个狗头,但哈士奇的脑袋戴起来又太滑稽,不然今天发过去的可能就变成“你的狗[表情]”,然后他的备注就会变成“哈士奇”。
两个人坦诚相对了。
方易紧张得手脚冒汗,而柯为则有些恹恹地在屏幕面前垂下眼。
“你需要我做什么?”
脑子一抽,道:“吃根冰棍儿吧。”
46
柯为翘着脚,一边咬着冰棍儿,一边把椅子弄得摇摇晃晃。从前他绝不会这样,绝不会这样放松又自在。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已经不会绞尽脑汁地在每一件事情上挖掘价值。
对面的伙计身材不错,就是举止行动间透着忸怩。
“不是你点的服务吗?那么紧张干什么?”
“唔…可可…”方易挠了挠头,换了个叫法,“小为…”
“嗯。”柯为把冰棍儿棒叼着,眼神放空,一切都无所谓了,虚无的堪透使他时常陷入一种飘飘然的氛围里。
“我喜欢你。”方易表白,戴着一只大熊头。
柯为看向屏幕,两只眼睛黑白分明,“很多人都这么说过。”
但从一颗心走到另一颗心的路又很长,有时候不是因为缺乏毅力,只是单纯的没有缘分。
“我是真心的。”
“哈哈…”柯为咬着木签儿笑了一会,“谢谢你的心意。”
方易捻着满手的汗,看了看屏幕里的熊头,又看了看开启了变声软件的麦,觉得柯为笑得有理有据。
“那个…不然我们还是聊聊天吧…”
柯为看他笨手笨脚地穿上裤子,起身的时候踩了裤脚差点摔了一跤,忍不住笑出声。
“熊哥”,那之后柯为都这么叫他。
曾经的柯为飞得太高太远,方易这辈子拍马也赶不上。现在他摔下来,却刚好摔在了方易混吃等死的地方。
“嘿,这次我能接住你了。”
背着杜鸿,偷偷买了回国的机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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