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尔冲他竖了个中指,被吴付阳一把抓住,直接扯进怀里。
被迫但很情愿地坐在吴付阳腿上,谢尔有点心跳加速,他视线开始游离,自动自发地落到眼前勾着笑的嘴唇上。
将触未触,若即若离。
谢尔有些控制不住地想要贴上去,但总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被躲开。
他有些恼怒,瞪了吴付阳一眼之后,发狠地往前凑。
餐后甜点是布丁,上面的薄荷叶被谢尔嚼了。
布丁的甜味和薄荷的清爽逐渐交融,甜得惊心。
十二月的天,哪怕是在室内,没有暖气也能冻得人浑身发抖。
谢尔戴着帽子,双手揣在袖子里。
吴付阳跟在他身后,西装革履,大衣挺阔,丝毫没有冷的迹象。
走到车旁边,谢尔迫不及待地拉开车门,一只脚刚踏上去就被人叫住了。
准确地说,被叫住的是吴付阳。
看到来人虚伪至极的假笑,谢尔确认了这就是刚才厕所里的那个人。
倒不是看脸认出来的,谢尔没见到他的脸。谢尔认的是声音,唱歌的人,本身就对声音稍微敏感一些,更何况,在刚刚那半个小时里他听了十几分钟这人的声音。
这人的长相意外得很不错,看起来斯斯文文,丝毫不像是录音里那个低吼暴躁的人。
和吴付阳差不多,他穿着西装和大衣,只不过稍微矮一点,大概一米七五左右。
“打扰了吴董,您也是来这吃饭吗?”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谢尔摸不准他是怎么想的,但谢尔觉得有些尴尬。在尴尬的事情发生的时候,谢尔总是先人一步开始替别人感到尴尬。
若不是觉得不合适,谢尔现在已经上车了,而不是把踩上车的那一只脚放下来。
距离他们四五米的地方,有一位女士,大概四五十岁的年纪,穿着很是讲究。鞋跟不算太高,看起来很优雅。头发打理得干干净净,妆容也很精致。
谢尔眸光一闪,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她鼻翼旁边的痣。
那颗痣……
每一天每一刻,每个人身上都在发生着或大或小、或重要或不重要的事情。它们随着时间落在记忆里,被后来的那些时刻遮盖,最终埋藏在记忆深处。
没有真正忘了的事情,只看到底能不能想起来。
在这一瞬间,那颗痣像是打开那一块记忆的密码,带着过去尘封已久的腐朽味道扑向谢尔。
黑暗的小房、小声的抽泣、刻薄尖锐的责骂……到最后长久的沉默。
这块记忆是发了霉的,哪怕隔着十几年,也依旧令人作呕。
他没有听见吴付阳到底跟着人交流了什么,他甚至想现在立刻拉着吴付阳离开。
谢尔看向吴付阳,盯着他淡漠疏离的侧脸。
吴付阳似有所感,在交谈中途看向谢尔,然后抬手打断了那个男人喋喋不休的发言。
车子启动的时候,谢尔还有些懵。
他看着吴付阳认真开车的样子,有些犹豫。
“认出来了?”吴付阳轻声问。
谢尔一愣,“你也认出来了吗?”
“我会记得不是很正常吗?”吴付阳觉得好笑,“倒是你,居然还能认出来她。”
谢尔有些勉强地笑了一下,怎么会不记得。
程荟,一个噩梦一样的存在。
谢尔没想到居然还能再见到她,也没想到她这样的人居然看起来过得还不错。
一旦抓住过去的某一点开始回忆,它周围的那些记忆也就跟着来了。
一个令人生厌的人,带起了一段令人生厌的回忆。
谢尔第一次见到吴付阳的时候,实在不怎么美好。
他像是意外闯入毒皇后惩罚白雪公主的现场,在幼儿园转学第一天,见到了满脸泪痕的小吴付阳。
那天他穿了新衣服,背着自己最喜欢的书包,被妈妈牵着小手去了校长办公室。
校长很年轻,对他笑得特别温柔,像个大姐姐一样。
谢尔那个时候顽皮,妈妈为了让他听话,给他买了糖果和他要了很久的琉璃珠。在妈妈跟校长姐姐交谈的时候,谢尔就坐在一边的沙发上,左手抓着一把糖,右手拿着有他手心那么大的琉璃珠。
珠子太大了,他不小心没拿稳,顺着沙发滚了下去,他顾不上妈妈的交代,跳下沙发追着珠子跑到一扇门前面。
抓到珠子他很开心,但因为年纪小,起身太猛没有掌握好平衡,一头撞在门上,摔进了房间里。
门开了,谢尔趴在地上,手里紧紧抓着糖和珠子。
这次没有掉。
身后是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谢尔抬头想要跟妈妈说他没事,却看见床边坐了一个小男孩。
小男孩抱着膝盖,眼睛红肿,脸上都是泪。
对视的时候,他还在小声抽泣,声音特别小,刚才隔着门谢尔什么都没有听见。
他当时什么都不懂,只觉得好奇。
这个小男孩蹲在那里,像个小兔子一样。
他被人抱起来,校长姐姐把他放在一边,动作有点粗鲁,谢尔一时被吓到了。
妈妈已经走到门边,也看到了那个小男孩。
后来的事情超出了他当时所能理解的范围,只记得妈妈把那个小男孩抱了出来,还跟校长姐姐起了一点争执。
那天他没能上学,小男孩的妈妈赶来幼儿园,他跟着她们去了医院。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男孩被送去检查身体,那个阿姨哭得很伤心。
谢尔以为小男孩得了什么病,所以他妈妈才这么伤心。
接下来的几天谢尔依旧没有去上学,他很开心。
而且,那个小男孩回家了,就在他新家的隔壁,是他的邻居。他知道这个消息之后高兴坏了,拉着妈妈去找他玩。
妈妈说,他叫阳阳。
谢尔带上自己最喜欢的玩具和糖果,准备分给他。
可是他不要,也不跟自己说话。
谢尔有点失落。
谢尔觉得阳阳不喜欢他,去找他玩了几次之后就不肯去了。
但妈妈说,阳阳被坏人欺负了,所以胆子很小,他作为哥哥应该要保护弟弟。
当时的谢尔特别迷恋超人,经常披着床单在家里乱跑,幻想自己可以拯救世界。
他觉得变成超人了机会来了,他要证明自己。
第 44 章
他们被两个妈妈带去了公园。
阳阳依旧不跟他说话,自己一个人坐在沙坑旁边发呆。
因为不是星期天,也不是晚饭后,公园里的人特别少,也没有别的小孩子跟他们抢地方。
谢尔偷偷在口袋里藏了一块红布,红布不大,顶多比红领巾大一点。
趁着两个妈妈在旁边长椅上聊天,谢尔背对着她们,从口袋里掏出红布系在脖子上。
他走到阳阳身前,摆了个特别酷的姿势。
说:“别怕,哥哥保护你。”
那天有风,在谢尔的想象中,自己应该就像超人一样,背后的红披风随风飘动。
但事实上,他那块红领巾似的红布,后面那个角连动都没动一下。
那天过后,他俩的关系有了质一般飞跃。
阳阳开始跟他说话了,但是需要谢尔说上半天,他才会回应一句。不过谢尔很开心,他觉得是因为自己的超能力改变了阳阳。
他现在年纪小,能力不足,所以阳阳还不能多开口说话,但等他长大就可以了。
之后,他们两个被送到另一所幼儿园。
离家有点远,他们每天一起坐车过去,有时候是他妈妈送,有时候是阳阳的妈妈送。
新的幼儿园里有一个很漂亮的女老师,绑着双马尾,说话声音小小的,很可爱。
谢尔很喜欢她。
阳阳还是不跟别人说话,漂亮老师跟他说话也不理。
他们两个会在幼儿园睡午觉,两个小床挨在一起,谢尔觉得自己作为超人,应该负责哄他睡觉。
所以阳阳睡不着的时候,谢尔会挤到他的小床上,给他唱自己最喜欢的儿歌。
后来,他们一起上了小学。
阳阳变得开朗了许多,具体表现为谢尔只需要跟他说十几句话,他就会回应一句。
谢尔觉得,自己的超能力果然变强了。
再再后来,他懂事了。
他不小心在家里的书房里翻到了一个光盘,上面写着——光明幼儿园。
不是谢尔上的那个幼儿园。
怀着他年幼时强烈的好奇心,他播放了那个光盘……
谢尔有些颤抖,心口闷得像是要爆炸了一样。
这些年,他总告诉自己,要对别人怀有善意,可他还是会觉得不公平。
凭什么?
电视屏幕上黑暗的房间,压抑的啜泣,凌厉的打骂,像恶魔一样的反复质问——
“你怎么还在说话?!”
“我让你闭嘴,你听不见吗?”
“不要哭!”
“为什么还在说话?!”
“闭嘴啊!”
……
都像是施加在他身上一样,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不敢想象,要是当时他的琉璃珠没掉,阳阳会怎么样。
说不定会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继续待在那个地狱里。而他会因为得不到回应,慢慢的,不再理会这个沉默的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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