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仰挂了电话,好奇地问:“那个男的是谁?”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事到如今,李浔也不得不坦白:“我应该跟你提起过,初之有个生父,叫张寒。”
宋仰记得刚认识李浔那会儿,听他说过,初之的母亲是未婚怀孕,后来那男的劈腿俩人就分了手,那会儿初之已经六个月了,李沨不舍得把孩子打掉,就这么生了下来。
宋仰对初之生父的印象就两个字——渣男。
他搞不懂,这男人都结婚了,按道理和初之的生活毫无瓜葛,为什么又突然跑过来找人。
李浔的车速极快,两小时不到就到了少年宫门口。
窗外起风了,卷起满地的落叶,天边燃烧的夕阳被层层乌云搅了局,顷刻间暗下来,有种要下暴雨的趋势。
李浔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窗边的张寒,他的五官、身型和十年多前相比没什么变化,穿着打扮比以前更人模狗样了些。
老师和初之他坐在对面,桌上点了一大堆东西,还有超市里买的零食,李初之正用小勺戳着面前的一块巧克力蛋糕。
她看见李浔回来便招手,幸福从眼睛里溢出来:“舅舅,你过来吃吃看这个。”
在她尚未健全的世界观里,所有对她好的人都该是相亲相爱的,例如宋仰,干爸干妈,还有孙老师。
但李浔却冷脸问:“我允许你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了吗?”
他这话带着尖锐的攻击性,谁都听得出怒意,李初之立马放下小勺。
她最怕被李浔责骂,胆怯地,小声地抵赖:“不是我主动要吃的。”
张寒起身看着李浔:“好久不见啊……浔哥。”而他的这声“哥”,配着他一侧嘴角扬起的笑意,听起来并没有什么敬意。
李浔嗤笑,单刀直入:“你今天找过来想干什么?”
张寒揉了一把初之的小辫:“我就是来看看初之,我都不知道她长这么大了,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的,毕竟我是她爸爸,不过没关系,这件事我不怪你。”
他的这句话成功把李浔激怒,手指跟枪杆子似的戳在人胸口,双眼几乎要冒出火星子来:“你他妈有什么资格来看她?”
运动员的手劲巨大,就点了那么两下,张寒像个被掀翻的玩偶,倒坐回沙发里,低着头,一言不发。
不光是李浔,宋仰都被他这话给惹恼了,什么叫——我不怪你?
搞得好像犯错的人是李浔一样。
李浔突然飙高的嗓音引来了顾客和服务生猎奇的目光不说,还把李初之吓一跳,一头扎进他怀里,颤抖着圈住李浔后腰:“舅舅你不要生气。”
李浔一手抓住她手腕,一手抵着她后背,往宋仰那边推过去:“乖,你先跟哥哥去一边玩,我们还有事情要谈。”
宋仰识趣地牵起她的手,可李初之像被点了穴道似的,呆在原地没有动弹。
以前李浔虽然经常凶她,但任何事情都会和她细细说明,从没遇到过这种需要她回避的情况。
李浔阴沉的脸色,让她产生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她寸步都不敢离开。
李浔冲宋仰使了个眼色,宋仰直接抗麻袋似的把她运到李浔车里。
咖啡厅三面都是落地玻璃,虽然听不见,但里边的情形还是一览无遗。
宋仰一边安抚初之,告诉她不会有什么事情,一边谨慎观察对面的情况。忽然冒出来的生父对自己养了快十年的崽子示好,任谁都不可能平静。
不可避免的,李浔和张寒有了言语上的冲突,俩人嗓门都不小,服务生仿佛被按了慢动作键,竖起耳朵听八卦。
“那是因为你一直把她藏在身边!你要告诉我,我至于对她不闻不问吗?”
“你还有脸说这种话?你觉得你配当她父亲?当初跟我姐分手的时候,你管过他们娘俩的死活吗?”
“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在法律上我就是他爸,我有权利把她带到身边,也有义务抚养她长大,反倒是你,有什么资格霸占着她?”
后来不知道张寒又说了些什么,李浔将人从椅子上拎起来就是一拳,宋仰倒抽一口凉气,直冲向马路。
李浔单手攥着张寒的衣领,腿一勾,一下就给人掀翻在地,连同桌椅一起被带翻,铁一样硬的拳头直接挥向张寒的下颌,紧接着又是一拳打在脸上,店里服务生吓得没敢靠近。
一切如电光石火,张寒来不及反应,只感觉眼前一黑,身体忽然麻木了,等所有神经细胞反应过来,密集的刺痛传递到大脑,他疼得龇牙咧嘴,舌尖尝到了血腥味。
“我操。”暴怒之下,他浑身的力气都汇聚在一处,握拳朝李浔的太阳穴挥过去。
可李浔的反应太迅猛,抬手一挡,又给了他一拳,张寒连续吃瘪,怒气值直接转化成能量,胡乱地挥动四肢,能打着哪里就是哪里。
他这种没有任何招数的打法反而让李浔猝不及防,小腹和手臂先后传来痛感。
李浔用膝盖将他抵在地上,右手掐住他脖子:“你再敢乱造谣试试。”
“我说的都是事实!我这里还有照片,今早拍到的,他手都伸到初之衣服里了。”张寒一手捂着出血的牙龈,怒目横眉,“新闻里那么多小孩子被强暴的事情,都是身边熟人干的,她要是有什么心理阴影了,你负得了责吗?”
李浔短暂迟疑的一瞬,鼻青脸肿的张寒发起进攻,俩人就跟喝醉酒似的,扭打成一团。
宋仰拨开一堆堵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报警的顾客,冲过去握着李浔手腕,不顾一切地想将人拉开。
他从没见过李浔发这么大脾气,可他知道李浔那臂力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万一下手重了些,张寒被打死估计也就三两拳的事情。
混乱间,他抱住李浔的侧腰往后拽:“你别闹!有什么事情坐下来谈。”
偏偏张寒这会儿舔到了一颗松动的牙齿,气血上头,破口大骂,连蹦好些脏字,不管不顾,抬脚就踹,刚巧顶在宋仰膝盖窝,宋仰没防备地向前栽去,双膝跪地,差点儿就给李浔磕一响头。
“疼不疼?”李浔赶忙把他扶起来。
宋仰咬牙摇头。
李浔能看得出他在强忍,原本已经降下来的心率因为宋仰挨得这一腿,又飙升到一个全新的高度,上前就是一脚。
张寒捂着肚子蜷缩起来,五官因为疼痛而扭曲在一起:“我关心我女儿有错了?”
李浔又想上脚时被宋仰给拽住了。
“初之还在呢!你真想跟这种人闹到警局?”
李浔眼底赤红,指着张寒:““就你他妈最不是东西还有脸说别人!”
张寒好歹也是个男人,在众人面前挨了那么多下,气哪里消得下去,随手抄起手边的一块菜单立牌朝李浔胸口砸过去,可立牌飞出去的一刹那他就知道糟糕了。
角度偏了。
李浔也瞬间意识到这一点,伸手去挡,可立牌很薄,竟穿过他指缝,狠狠砸在宋仰的鼻梁骨上。
只听“嗷”一声,圈在李浔后腰的双手一松。
宋仰捂着口鼻蹲了下去,疼得根本睁不开眼,生理性的眼泪止不住往外冒。
李浔顾不上其他,蹲下握着他的手掌一看,舌头都哆嗦:“你别别别、别动,出血了,把头抬起来。”
这下所有人都消停了。
最疼的那阵持续了半分钟左右,宋仰逐渐缓过劲,鼻子还在流血,李浔不让他乱动,用纸巾堵着,随后把车开过来停到咖啡店门口,再把人扶到车里。
临走前,李浔反手指着张寒的方向对服务生说:“弄坏的桌椅板凳算一算,多少钱他来赔。”
张寒伸长脖颈:“凭什么啊?”
李浔没理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初之看到满脸是血的宋仰吓到崩溃,哭得像是见了世界末日:“哥哥,你是要死了吗?”
宋仰成功被她逗笑。
李浔看到他还能笑出来,就知道肯定没大事,本来想去医院做个检查,处理下外伤的,但宋仰死活不要。
暴雨倾盆,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太麻烦了,排队都要等半天,买点消毒药水擦擦就没事了。”
“真没事?骨头疼不疼?疼的话就得检查。”
“真没事,我自己的伤自己心里有数。”宋仰鼻子里塞着纸,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那个人怎么办啊?”
李浔烦闷地掉了个头,往家方向开。
“不用管他。”
宋仰换了两张干净的纸堵着鼻子,又问:“他刚才跟你说什么了,你还动起手来了。”
李浔沉默好一会儿。
理由很简单,张寒说看见宋景山对初之动手动脚,居心不良,也变相地责怪他作为监护人,监管不力。
一个抛妻弃女的男人,回过头来居然质疑别人的人品,责备别人对他的孩子照顾不周,李浔气不过就动手,想让他闭嘴。
不过现在冷静下来,李浔想通了,张寒就是找各种理由争抚养权罢了。
有关宋景山的部分,李浔不方便开口,只说:“他说的每句话都挺让人来气的。”
“也对。”宋仰说,“那下次他再约你,你可千万得把我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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