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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剑古剑]做大师兄也是一种修行 (纳西瑟斯的草)


夙汐似是在旁觉得好笑,随口便向夙玉略略提了几句,说门中还有一位大师兄人品极好,只是下山游历不曾归来,只好等下次再去拜见了。哪知夙玉却露出了自她来此的第一抹浅笑,道自己在山下已于那人见过,还受了那人极大的恩惠。
当从夙玉口中听得玄震的名字,他才知晓,原来太清真人门下那位自己一直不曾问过的大师兄,便是那日自己在海边遇见的人。
第二次再见那人,却是在思返谷。他本以为众人口中稳重端方的大师兄当不会被罚入这等猢狲才会出入的地方,却不想那人一归来便触怒了师父,落得个思过十日的下场。
枉他特意在剑舞坪修行了大半日,还指望能见到那人讶然的神情!
但当夙莘拉着满面拘泥的夙玉将一包糕点扔入自己怀中时,不知为何,他却又答应了将之带去思返谷,待到在思返谷的一线月光下看到那人衣袖飘飘的俊逸身影,那一丝怒气,却又不知烟消云散到了何处。
月夜下一番长谈后,自己果真如那人所说,得蒙师父赐予仙剑,羲和剑一入手便跃然长鸣,红光似火将琼华宫内照耀得一片明亮,映着师父和三位长老的满面喜色,他亦欣喜异常。但谁知,师父太清真人赐下仙剑的第一道命令,竟是要自己将师兄身畔的一只妖物立毙当场。
热浪滚滚,夹着烈焰击向剑舞坪,想不到羲和剑竟是如此的神兵利器,唯有第三重境功力的自己竟也能凭借其发挥出如此大的力量!他悬空而立,心中除了惊讶,更多的却是难以遏制的喜悦,但目光一触及地面上那人怅然若失的神情,满心的喜悦便不由得一滞,只是才刚来的及喊出一句“师兄”,真气便忽地翻涌起来,羲和剑上更有一股滚烫的热力自手心涌了进来,随后的事情他便再也不知晓了。
待到醒来,羲和剑便被宗炼师叔收了回去,太清真人宽慰他道,只需再修行些时日,便将仙剑赐回。这一等,便是三年。
三年后,羲和回到了手中,但与此同时,另一个重任也随之落在了自己身上。为了琼华派沐浴天光、举派成仙的千年夙愿,师父令他与夙玉一同修行,并分别传于他们至阳至烈与至阴至寒的上乘道功,还赐下灵光藻玉,允他二人入禁地修行。
人剑同修果真不同一般,自那日起,他修行更是一日千里,转瞬便已将门中许多弟子甩在了身后。他一心所想,便是有朝一日,与夙玉共御双剑网缚妖界,达成这数千年来琼华派中无人可以达成的夙愿,可世事无常,若是知晓此后那些事故……
一切都仿佛一场噩梦,转眼间仙妖大战,师父在他们面前被妖界之主杀死,师兄更是陷入妖界生死未卜,夙玉与云天青见此情景,竟是颓唐起来,心生怯意。转眼间太清门下,竟只剩下他一人全力对抗着这一场浩劫。
又一次与夙玉、云天青大吵一架,脱口而出的一句“妇人之仁”令夙玉霎时白了脸庞,云天青临走时满是不赞同的眼神更是令他心烦意乱。而就在那个夜晚,失踪许久的师兄出现了。
他自然心中狂喜,师父死去的悲伤竟也被那人的死而复生消解了许多。但那一场狂喜下一刻却变成了满腔的冰冷。
那人竟说,他不会再回到琼华派了。
可笑,可悲!当初自己难道不是因为他才踏上了这条修仙之路,可为何这人却先行放弃,岂不可笑?而一心渴盼他归来与己并肩的自己,又是何其可悲?
分明是愤恨的,但羲和剑不受控制击向那人时,自己为何又要那般不愿,那般痛苦?
那人走了,如同他来时那般悄无声息,看着那一地淅淅沥沥的鲜血,自己心头的那一抹悸动,是愧,还是恨?
纠结种种,深不可解。周遭境况更是难以预测,仿佛一夜之间,世事便有了变化,云天青带着夙玉逃了,还偷走了莲花台上的望舒剑,他勉力御起羲和剑撑持剑柱,却最终引得阳炎噬心,险些死在经脉逆行的痛楚中。
剑柱毁了,妖界亦脱离了掌控。最终琼华派的千年夙愿仍是成了水中月、镜中花,而自己却成了其中最大的牺牲品!
他睁开双眼,眼前一片红光闪烁。
仍是那间不大的冰室,近在眼前却无法触及的是羲和剑,许是感应到了主人胸中充斥的复杂情感,剑锋上红光一浪盛过一浪,映照着室中万千冰棱,折射出明亮的光。但那光愈发明亮,他的心却愈是冰冷。
恨,他自然是有的,他恨云天青和夙玉,恨他们携望舒潜逃,陷自己于如此惨境,他恨夙瑶,恨她趁机将自己禁闭在这冰柱之中,令自己失去自由,但他最恨的却是……却是那个人,他恨那人在自己最需要他的时刻,头也不回地离去……
除了恨,他还能够做什么?

  ☆、 番外彼时年少


昏暗中,星星点点,亮着飘絮般摇曳着的几点鬼火。浩浩荡荡,有水波轻轻拍打着河岸,红色的波涛中依稀有鬼怪的嘶啼,如泣如诉。浑浊不堪的天宇倒映在腥秽鲜红的河水,有风漾起暗色的漩涡,亦拂动河畔摇曳如鬼魅的招魂幡。这一片诡异凄冷的疆域,除了这殷红如血的川流,便只剩下冷风、破幡和僵蚓虬龙般的枯萎草木,风过幡摇,又带起一阵凄迷鬼哭。
这里便是放逐渊,一个被流放、被遗弃的地方。
然而在这本不该有活人的鬼界,在这沉淀了千百年魂灵的无奈与怨念的河水边,偏偏出现了一个满身活气的人。
“……‘行十余里,广布数尺,流向西南’……‘其水皆血’……”
站在河畔的红衣男子凝视着滚滚滔滔消逝在西南一片昏黄雾气中的流水,语声喃喃,不知是说给自己还是附近的鬼怪听:“这便是《宣室志》中所说的奈河了么……”
只听一阵欸乃棹响,却是一筏青竹小舟排开河上黄雾靠了过来,舟上一名黑衣摆渡人探出手中黑黝黝的一柄棹抵住河岸,青竹船摇了几下便停稳,那人这才长起身子,只是头上戴着斗笠看不清容貌,身材倒是颇为高大。
半晌,斗笠下传来一声问询:“见到你要找的人了么?”
这句话问的没头没脑,但度其语中意,摆渡人竟似与那红衣男子相识。
红衣男子抬起头,白皙如玉的俊面上却浮现出一丝苦笑,他摇了摇头道:“想来那人并未离世亦或是早已转而投胎,我在那轮转镜台前等了许久,险些惊动了鬼差,也未能得见他一面,唉……”
摆渡人倒也未再多问,只淡淡道:“那便上船罢,生人不可在鬼界多耽,我送你回去。”斗笠微微向上扬起,似是瞥见红衣男子唇角边不以为意的一抹浅笑,他又补充道,“……妖也一样。”
红衣男子微笑一僵,眼中一丝惊诧闪过,讶然道:“你看得出?”
摆渡人轻轻一笑,笑声中带出几许沧桑:“活着时看不透,死了反倒看得彻了。”说着一叹,过了片刻又道,“上船罢。”
红衣男子微微颔首,足尖不过一点,人已如一片羽毛般轻飘飘落在了青竹舟上,小船不过略沉少许,竟是半点不曾晃动。摆渡人却毫不惊讶,只拿棹在河岸一顶,青竹舟便缓缓荡向了河中。
黄雾渐渐在二人身后合上,遮住了那一片荒芜的放逐之土,亦隔绝了阵阵鬼哭。静谧中,惟闻舟下细微的水流和摆渡人划动浆棹的声响,四周雾气合围,这一筏小小的竹舟便好似自成了一个世界。
过了许久,只听摆渡人忽道:“你要找的那位故人……可是对你十分重要?”
红衣男子坐在舟中本自发怔,听他这般问话,沉默了一会儿方道:“他是我的……师弟。”
摆渡人点了点头,又道:“既是兄弟,缘何连他是生是死都不知晓?”
红衣男子微微垂下头,唇角却勾起一抹苦涩,轻声道:“原本是兄弟,现下却是天各一方了。”
摆渡人不再多问,只鼓动双臂埋头划起双棹,又过了许久,周遭的雾气愈来愈暗沉,棹声中又听见他缓缓道:“我亦有一位兄弟,我们自小便在一处,彼此便如对方的手足一般,如今倒也是……生死两茫茫。”
鬼界从无生人,这摆渡人在奈河上操持青竹舟来往人鬼两界,自然也是鬼界的一名差役。死后的世界自是静谧无声,生时的往事却是鲜活如昔,许是难得一见的生人勾起了往昔的回忆,那摆渡人轻轻叹了一会儿又道:“我那兄弟自小便极是古灵精怪,于家学一道胜我极多,我二人的父亲本就是村中盗……干那营生的一等好手,我们从小便跟着他学了不少。只是有一年,爹他不知去了何处,归来后便变得痴痴傻傻,村外有人便说是他干多了恶事损了阴德,才落得个这般下场。我兄弟听了不忿,索性便接过爹的衣钵,我自然与他一道,当时只觉得那些营生虽说不好宣之于众,却也是济世救人的一个法子……”
“却不知是什么营生?”红衣男子忽道。
摆渡人愣了一下,手中棹也停了下来,似是有些耻于说明,沉默了许久后叹了一声方道:“也罢,都是些过去的事,便说与你听也无妨。我们一家乃至全村全族的人,干的都是一个营生,我与我兄弟自幼学的便是风水堪舆之术,盗墓掘财之法。这本不是什么好事,但我与我兄弟那时只觉得拿死人用不到的财宝接济活着的人,方使宝物用得其所,虽说是盗,却也占了个‘义’字。可死后方知,便是死人亦有其牵念,我们一族的人将其牵念之物盗走,惊扰了死者魂灵,当真是大逆不道却不自知,然而鬼界却是将其一笔一笔记在了生死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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