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听得见窗外呼呼的风声。孟言昭并未睡着,躺着出神。现下比刘瑾的身份,更让他震惊的是陶陶。陶陶竟然与皇室有联系,刘瑾的弟弟,那岂不是也是皇子?
孟言昭的脑子里仿佛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越想越觉得头疼。
冬天的天,亮的晚些。陶陶出房门的时候,天还没有大亮。临近年底,各个商号的账目已经陆续报上来了,刚经过书房,就见一府丁捧着半尺高的账册在等。
“小陶哥,公子还没醒,这账……”府丁犹豫着。
陶陶觉得奇怪,平时这个时候,孟言昭应该是起来的了,他怕因为伤口未愈又出什么问题,先让把账册放进了书房,自己赶紧过去看看情况。
孟言昭房里亮着灯,陶陶敲了敲门:“公子……”
“进。”孟言昭醒着。
陶陶推门进去,见孟言昭正靠在床上,面色有些憔悴,问道:“公子,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孟言昭摇头:“没,昨夜没睡好而已。让他们上朝饭吧。”
陶陶点头:“好。对了公子,又有账目送来了,待会儿我看了吧,公子吃完饭再休息一下。”
孟言昭盘算着吃过饭刘瑾差不多就会来了。正好把陶陶支开有事情做,也没反对。
吃过朝饭,天也亮堂了。自孟言昭受伤以来,书房基本就没有人进去过。平常都是陶陶收拾,可是前些日子忙着照顾公子,看账目也就在孟言昭的房间里看了,所以书房的桌子上有一点点的灰。
陶陶想先把桌子擦一下,就挪开桌角的书,结果一只手没拿住,掉了一本下来。他便弯腰去捡。见着掉的是之前孟言昭要的那一本景惠十二年的玉牌图册。
图册年久,纸张脆弱,经不起摔打,他捡起来后赶紧翻看有没有破损之处。这一翻,便翻开了尘封多年的秘密。
陶陶看到了那枚玉牌的纹样,虽然当初刘瑾那一块他没看清,但是自己身上这块,他记得清清楚楚。
他有些不可思议,急忙扯出自己项间玉牌去比对纹样,一摸一样。陶陶慌了,往前翻去,这两块玉佩分明写着是陈家定的。
陶陶愣在原地,觉得自己太阳穴的血管在跳动,眼前一阵黑一阵白的,似是不能呼吸了一般。这是自己的身世?孟言昭早就知道了?
他又想起来那天孟言昭拿走了他的玉牌去换吊绳,之后便问自己想不想找亲生父母。后些日子又说了很多奇奇怪怪的话。陈公子……孟言昭,他们这分明就是知道了什么。
陶陶觉得心跳的很厉害,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捏紧了手里的图册冲了出去。
“砰!”的一声,孟言昭的屋门被推开,这可能是他的门第一次被这么用力的推开。
刘瑾正在屋子里,还未落座,明显是刚到。
“陶陶……你怎么了?”孟言昭见他不对劲,眼睛红红的,整个人带着一股气。
陶陶看了一眼刘瑾,又看了看孟言昭,慢慢举起了手中的图册,玉牌纹样的那一页,和自己的玉牌,什么也没有说。
孟言昭也慌了,缓缓直起了身子,不知此时该说什么。他知道了,他一定知道了。
“我不是故意瞒着你的……”孟言昭半晌只憋出这么一句话。
刘瑾看见那块玉牌,不禁上前一步,十分激动。是这块,他一眼就认出来了。
陶陶一生气委屈起来,脸圆圆的,再掉两颗金豆,让人看着着实心疼:“公子是不是想送我走?”
“没!”孟言昭回答的很干脆。
刘瑾见着两人僵持,终于开口:“事情因我而起,还请二位听我解释。”
孟言昭和陶陶都向他看过去,片刻后,刘瑾说:“我不姓陈,陈是我母亲的姓氏。我姓刘名瑾。”
刘瑾,当今陛下三皇子,孟言昭知道。
“那敢问我与殿下是和关系?”陶陶咬牙看着他,语气生硬。
刘瑾从项间解下那一块玉牌,递到陶陶面前:“一母同胞。”
尽管孟言昭之前做了许久的心理建设,但是真的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还是惊的背后发凉。陶陶只觉得视觉和听觉都消失了一瞬,手脚麻了片刻才慢慢缓过来。
他也曾偷偷想过自己的身世,觉得多半都是逢遇灾年,亲生家庭无力抚养,这才遗弃。或者是事发意外,不慎抛下。可是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竟是皇室里的人。
陶陶想反驳,可证据就在眼前。他拿起自己玉牌慢慢拼上去,拼成了一个完整的图案。
“棠棣之华,鄂不韡韡,凡今之人,莫如兄弟。”刘瑾一字一句的说。
陶陶手颤抖着,抬头疑惑看去,又慢慢偏头看向走来的孟言昭。
刘瑾也很激动,这是十七年以来,他第一次看到陶陶这块玉佩,直面这个活生生的人。
三人各怀心事沉默片刻,刘瑾说:“事已至此,那我便将当年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你们。”
孟言昭偏头问陶陶:“你可想知道?”若是陶陶不想与之前有什么瓜葛,他即刻便会将这位王爷请出去。
陶陶犹豫,而后点头。
第12章
事情发生在刘瑾六岁那年,他的生母陈皇后一直身体不好,当时陈皇后怀胎十月,临盆在即。可是深夜突降大雨,电闪雷鸣,陈皇后难产了,血流不止。天星监说,天异有灾象,实为不祥。
赵贵妃收买了天星监,说这宫里将有新生儿克母克长,引灾带祸。皇帝是凡人,自有凡心,这样的话七分信,三分疑。
皇帝守在皇后宫外,还存了三分善念。直到一阵闪电,太医说皇子出生了,没有哭声,与此同时还有陈皇后难产的死讯。皇帝的心凉了一大截。
随后一道雷下来,劈了赵贵妃的羽华宫。宫里上下一片慌乱,皇帝连这个皇子都没有看,便离去。
克母克长,引灾带祸。这是陶陶刚出生的时候被定下的罪名。
赵贵妃哭天抢地,话里话外说着这个小皇子的不好,一边哭着陈皇后,一边担心着皇帝将来的龙体是否有损。
皇帝眼下不得不信,生怕这孩子克了自己,要杀了他,还要名正言顺。他要这孩子胎死腹中。
太医得了令,开一味药,只说新生儿出生孱弱,要补。又要老妈妈在喂药的时候将一个红瓷瓶里的东西放进去。
宫里风言风语,老妈妈深宫四十年,着实不忍这孩子惨遭毒手,一片混乱中,刘瑾拽住了老妈妈的手。
深夜,老妈妈抱着婴儿,刚刚有一点点哭声的婴儿,到了与宫外相通的河边。她身边站着六岁的刘瑾。
刚刚下过雨,水流有些快。老妈妈将刚出生的陶陶放进篮子里,刘瑾伸手把那枚玉牌也放了进去。老妈妈一撒手,篮子顺着水流飘远了。
“小殿下,老奴只能帮到这里了。”老妈妈流着泪。
刘瑾肉嘟嘟的小脸,大大的眼睛,望那个篮子远去。他知道发生的一切,没有哭,只是小声说了一句:“哥哥保护不了你。”
是啊,他保护不了他。没了母亲,周围都是豺狼恶虎,即使他去哭着求父皇,留在宫里也只有死路一条。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走的远远的,至少还有一线生机。
第二日宫里人所有人都知道这孩子死了,没能生出来。太医院主理生产的太医和伺候的宫人都以办事不力的罪名处死了。
皇帝根本没有去看那尸体,直到陈皇后下葬也没有。
赵贵妃自喜,以为陈皇后难产而死,如今连孩子也除掉了,她就是下一个皇后。
可是没有,一年后,皇帝立了现在的皇后,孙氏。孙氏受陈皇后恩惠,故待刘瑾很好。不过孙氏软糯,又因赵贵妃家族势大,所以时常被欺压。
时至今日,宫里除了刘瑾,没人知道那个皇子当年并没有死,甚至现在还有可能活着,
屋里很安静,陶陶像听了一篇戏文似的,荒诞不真实。
孟言昭皱着眉,不知道该不该信,这样的话本子里才有的情节,竟然发生在了他的身上,实在是虚幻。
“我……”陶陶想说点话,缓解一下自己的心情,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刘瑾说:“之前不说真相,实在是怕连累你们。如果不是今日事发突然,我,我宁愿你们一直这么生活下去。”
陶陶攥紧了手里的玉牌,试探着问:“所以……所以之前那次截杀是因为我的身世?”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孟言昭是不是因为自己才受的伤。
“不是,别乱想。”孟言昭安慰他。
陶陶现在似乎六神无主的,小声说了句:“我想缓缓。”说罢起身离去。
刘瑾刚要叫住他,却被孟言昭制止:“让他安静一会儿吧。”
陶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天一夜,直到他第二日日上三竿才推门出来。带着一双肿的像两个小核桃,红红的眼睛。孟言昭见着一时间竟不知道是先心疼还是先笑。
“你看你的脸,都成花猫了。”孟言昭如往常一样,同他笑。
陶陶眼里又有了眼泪:“我不想跟他走。”这话说的委屈中带着哭腔,他生怕刘瑾要自己跟他回去,孟言昭就将自己送走。
相似小说推荐
-
先生 完结+番外 (恋长安) 废文网2020-12-25完结现代- HE -主受视角- 年上- 荤素均衡管教与被管教的小故事。腹黑美人攻(傅遇竹)VS乖...
-
刻在你心底的名字 (DiFer) 《刻在你心底的名字》是由柳广辉执导,陈昊森、曾敬骅主演的爱情电影。2020年2月入围第15届大阪亚洲电影节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