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和他搭上关系的,难道是因为考了同一所大学?林谦树想。
过了许久,林谦树关注到江易知的手很久都没有翻过下一页了,他的视线定格在书页的某道题上,似乎在思考那道题的做法。
这是看题看入迷了吗?林谦树想着,手悄悄地伸向放在一旁的手机,想要刷个微博休息一会儿。手还没碰到手机壳,江易知像是突然醒了那般,眨了眨眼,动作起来。
他把习题册再次放到了林谦树手边,用笔尖点了点他刚盯着的那道题:“这道,你试试。”
“试多少遍不都一样……”林谦树嘟囔了一句,还是收回手,低下头看题目。
这是一道数字多过文字的题,林谦树一看那串长长的算式就犯晕,只能屏息凝神地从头看起。只见题目序号后的括号里写着“2018年全国大学生数学竞赛”。
对题目犯晕的林谦树对文字倒是敏感的很,他很快就记起了自己手机“难忘活动”那个相册里就有自己和江易知在全国大学生数学竞赛宣传板旁勾肩搭背的合影。
所以,江易知给自己看这道题是因为自己曾经做过。林谦树想着,心底突然就有了些底气,再去读那串让他发晕的算式,脑子里竟然莫名有了一点想法。
就好像是迟钝的机子突然被上了一点机油,断断续续地开始工作起来。
林谦树的心脏扑通扑通跳得厉害,他颤抖着用手握紧了笔,在纸上写下了一个“解”,安静地等待着脑子里那些不连贯的想法连成型。
五分钟后,林谦树泄气地扔下了笔杆,摇了摇头:“不行,做不出来。”
江易知点了点头,神色平静地把习题册收了回去。
越是不能从对方脸上看到表情,林谦树越是觉得江易知指不定在心里多难受。设想了好多种对方躲在房间里为这事叹气哭泣的场景,林谦树觉得忍不了,于是补充道:“不过,刚刚读完题目隐约有一点感觉,只是这些感觉还不足以让我把题目给解出来。”
“嗯。”江易知又是颔首,“不要着急,我们慢慢来。”
这么一折腾,大半个晚上就过去了。林谦树看着剩下那堆没有翻开来的资料就觉得头大,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
江易知站起身来,把凌乱摊开的资料重新归整到一起去。他对林谦树说:“困了就去洗澡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
林谦树点点头,站起来刚想走,看到江易知又在原地坐下了,有些诧异:“你还不睡吗?”
“看会儿资料再睡。”江易知从最底部抽了本全英文的资料出来,信手翻开一页就看。
果然和学霸住在一起还是要承受一定压力的。林谦树被江易知这等刻苦的学习精神莫名搞出了一点压迫感,他怕自己再待下去又要忍不住坐下来解题了,赶紧逃离餐厅,朝浴室跑。
林谦树洗了个痛痛快快的热水澡,再出来的时候,他发现餐厅里的灯依旧亮着,江易知似乎保持着自己离开时的姿势低头看着书。林谦树想了想,还是走过去委婉地劝他道:“书明天再看吧,已经很晚了。你自己说的,明天还要上班呢。”
听到林谦树的话,江易知合上书本站了起来,对他说:“好。”他把所有的书都整到一起捧了起来。林谦树看着摞得几乎遮住江易知半张脸的学习资料,赶紧伸手帮他搬走了最上面几本:“我帮你一起拿吧。”他低头专注地把书整成整齐的一摞,抬起头来捕捉到了江易知嘴角正微微上扬,然而等他眨了眨眼打算再仔细看时,江易知嘴角的笑又消失了。
是错觉吗?林谦树不太确定地想道。
时隔五天再度踏上社畜之路,林谦树原本以为自己会很不情愿。结果当他夹着数学书走进高一D班的教室时,意外地收获了D班学生们高度的关爱与重视,这让他心情变得复杂。
“林哥来了!兄弟们,上!”
林谦树人还在教室外面,眼尖的雷达就已经看到了他,热情且大声地喊他道。
坐在靠门位置的三个学生原本还在聊天,听到雷达一声“兄弟们上”,视线刷的一下跟过来,紧接着不约而同地起身走到门边,一个给林谦树拿书,另两个像保镖似的给他开道:“林哥,您往这边走,东西给我们来拿就好。”
林谦树还没反应过来,东西已经被人拿走了,被动地跟着他们往前走,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还在梦里,怎么就跟大明星走机场似的被保护了起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左右两边的少年道:“用不着这么客气,我自己进来就好。”
“不行,林哥,你是心系学生的好老师,我们也要心中有你!”左手边的少年严肃地说。
如果把你口中的“林哥”换成“林老师”,可能这句话听上去会更令人感动一点。林谦树无语地想道,他感觉在雷达的带领下,D班学生眼中的自己形象似乎不怎么健康阳光。
终于走到了教室后排,拿着书的少年把书放下,和另两个开道的一块儿一溜烟跑了。
“林哥,怎么样,这排面给得不错吧?”雷达笑嘻嘻地问林谦树。
如果是真实的十六岁少年林谦树,他觉得这排面给得妙极了。但是二十三岁的林谦树就算记忆停留在十六岁,羞耻心也有了一定程度的提升,感觉一路来其他没被安排戏份的D班学生看自己的眼神就变得奇奇怪怪的了。然而望着雷达殷切的目光,苛责的话又说不出口。
林谦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勉强维持住微笑,委婉地劝道:“你可以不用这么努力的。”
“嗨,这都是小事儿,林哥你不用太有负担。”雷达拍着胸脯道,“我们班都听我的!不要他们觉得,就要我觉得!”
“雷达,你要觉得什么?”
一个冰冰凉凉的男声在林谦树身后响起。
刚刚还傲得“老子世界第一”的雷达立马怂了:“不不不,不要我觉得,只要你觉得。”他冲不知何时走到两人身后的江易行露出一个微笑:“江、江哥,你来了啊。”
江易行手里拎着一瓶冒着水珠的矿泉水,见林谦树转过头来,挑了挑眉道:“脑袋好了?”
林谦树总觉得这句话像是在骂人,但他没有证据。
两人上一次见面还要追溯到六天之前在校医室里,雷达丢下一句“过两天来家里探望”,几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虽说知道雷达说的话客套大于真情实感,林谦树还是有些疑惑。
他想着,也就开口问江易行道:“你……周末都不回家的吗?”
问完问题,林谦树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安静了几分。
江易行的目光锁定着林谦树,看得他不自在起来。
最后还是雷达轻轻地扯了扯林谦树的袖子,低声在他耳边道:“林哥……江哥周末在家呢。”
林谦树点点头,小声问他:“周末是伯母在照顾江易行啊?”
这个问题问出口,雷达的神情变得更古怪了。
他望了一眼已经回到位置上把玩矿泉水瓶的江易行,声音压得更低:“林哥,你可不要在江哥面前提阿姨啊……阿姨好几年前就生病去世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我要参加一个比赛,祝我好运~
☆、迎难而上
江家母亲去世了?林谦树不觉一怔,再看江易行的时候,眼神中都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江易行没有听到两人的谈话内容,只觉得今天的林谦树行事特别古怪。在第十八次接收到来自隔壁的慈爱的目光后,江易行终于忍不住回过头问林谦树:“你到底有什么事?”
林谦树收回目光,在心中对江弟弟的形象也补全成了一个嘴硬心软需要疼爱的孩子。于是他问江易行:“今天晚上你回家吃饭吗?”
“林老师,今天是周一,我要上晚自习。”江易行面无表情地提醒林谦树道。
“哦,”林谦树点点头,“我以为你们校霸都是在网吧上自习的。”
被林谦树戳穿了自己的真实动态,江易行只是冷笑了一声:“所以你要告诉他吗?”
林谦树不消想也知道,这个“他”指的就是江易知。
“不啊,”林谦树诚恳地摇了摇头,“我没有喜欢看人挨骂的癖好。”
“咳咳,雷达,你来回答一下这道题。”
两人正谈得起劲,突然听到讲台上的老师清了清嗓子,出声把正在前排偷偷摸摸玩手机的雷达叫了起来。林谦树下意识地抬头看向讲台,才发现讲台上老师的死亡视线并没有关注雷达,而是正落在他和江易行的身上。
见林谦树抬头,老师的眼神快速地往江易行身上瞟了瞟,示意林谦树注意身份。林谦树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是在课堂上,作为一个来听课的老师,自己讲话似乎讲得太过忘情了点。
实际上玩手机玩得很隐蔽的雷达莫名其妙受了后桌的牵连被叫起来,急急忙忙地藏好手机抬头看向讲台上的老师,早就准备好的答案脱口而出:“老师,这道题我不会做!”
如此迅捷灵敏的反应,没有十次以上的配合是打不出来的,于是台下立刻响起了窃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