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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螺号角 完结+番外 (shalimar)


  “不练了,”许恣说:“但白天睡多了,现在也不是很困。”
  吴够看了眼摄像,又看看许恣,许恣顿时心领神会,拿起谱子,关上了琴房的灯。
  他们换了个地方,来到三楼的另一边楼道隔壁的小拐角。不过三四平的小空间,连门都没有,因为没有摄像头而被吴够看中,后来又成为了吴够和许恣两个人知道的秘密空间。
  吴够和许恣在琴房时就摘了麦,现在连摄像头都没了,吴够彻底放松下来,手往口袋一摸,翻出两颗糖,和许恣一人一颗分了,手指夹着糖纸,一遍一遍地向外展开。只是普普通通的镭射塑料糖纸,但吴够抚平褶皱的动作小心而轻柔,看上去很珍惜。于是许恣把糖放进嘴里之后下意识地没有像他习惯的那样咔吧咔吧咬碎,而是默默含着,时而把它压在舌底,时而用舌尖卷一下。
  或许是因为许恣品得细,直到水果硬糖彻底化了,他的嘴里还有淡淡的橘子果汁的味道。
  吴够把糖纸放在灯光下晃了会,眼睛眯成一道细细的弯:“秋姐帮我收拾行李的时候我还说不用带,没想到现在已经快吃完了。”
  “不过也快回去了。”吴够长舒一口气,和许恣勾勒他淘汰后的生活:要补期中课程作业,要写歌,要喝奶茶,还要给许恣他们投票,等节目结束了如果有空,还可以一起约着去吃季迎风心心念念的串串和红糖糍粑。
  “不过如果出道了,应该会很忙吧。”吴够双手托腮看着许恣,好像已经看到了对方成团出道后星光傍身的样子。
  吴够不是一个话多的人,这样碎碎念的模样许恣第一次见,不觉得烦,反而觉得对方嘴唇持续一闭一合的样子有几分可爱,连他碎碎念的内容都不枯燥无聊。唯一令他迷惑的点在于对方的所有美好畅想都建立在一个还未实现的假设上——许恣也不知道吴够为什么总觉得自己一轮结束必被淘汰,更不知道为什么他总笃定自己一个零基础的人可以成团出道。
  “我就是觉得你能成团出道,”吴够理所当然地说:“但我不一样啊,我只会写歌,除了这个别的什么都不会。”
  吴够什么都不会,但唯一会的是他热爱的事情。许恣什么都不缺,但直到最近,他才透过别人,隐约看到有自己喜欢的事是什么样子。
  习惯避开他人视线的眸子羞怯依旧,但却多出了一丝坚韧。里面似乎有一整个世界,地上潭水清澈,清波流转,天上夜幕倒挂,星辰浮淋。
  吴够顿了顿,眼中光芒不再炽盛,内敛成和他本人一样的温柔:“只要有人看着我,我就容易紧张,人越多越严重,已经很多年了,现在还是一样。”
  “来这里之前,我给自己定的目标就是顺利完成第一次公演,不给队友拖后腿。虽然不知道大家怎么想,但我觉得自己做到了,已经没有遗憾了。”
  吴够以为告诉许恣自己缺点的过程会很艰难,但当他顺利说完了,被许恣平静的目光注视着,才发现自己想对许恣说的话才是最难说出口的部分。心里打了一页又一页的腹稿,又一一碎到连自己都认不出,嘴唇微动,最后十分生硬地闭上了,鼻腔中呼出一声叹气。
  许恣全程没有插嘴,但他听得认真。他注意到了吴够的欲言又止,但没有揭穿。思索了一会,许恣开口问他:“紧张是看镜头紧张还是看人容易紧张?”
  吴够愣了愣,实话实说:“镜头其实还好,主要是怕人。”顿了顿,反过来问许恣:“是不是很奇怪?”
  许恣不假思索地摇头否认了,在思索措辞时停顿了会。吴够在许恣摇头的瞬间放松了下来,甚至有了点兴致,半开玩笑地问他是不是夸不出来。结果许恣反过来污蔑吴够欺负他语文不好,说自己在想一个能确切表达自己想法的词。
  “我不说谎的。”许恣不知道是强调还是陈述地说。
  吴够看着许恣的眼睛,好声好气地承认是自己欺负人,给足了许恣思考的时间。然而吴够的退让似乎没起到什么作用,许恣心中有数:并不是自己被吴够传染了表达障碍,而是这件事对他来说从来就不容易。
  许恣见过很多害羞的人,但严重到接近晕厥的的确只有吴够一个。某种意义上说,吴够的确是最不适合舞台的那类人,甚至于他会出现在这个节目里本身就是件很神奇的事。
  “可能有点吧。”许恣忽然改口,接着,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从口袋里摸出了刚刚没扔掉的镭射糖纸。
  “但也不是奇怪,”许恣揉搓着那张糖纸,看着它在不同角度变化出的不同的颜色,喃喃低语:“只是比较特别。”
  过去了十多秒,吴够才恍然回神,想起他们在不久前似乎是有过一段关于“特别”的谈论。而现在,许恣把吴够评价他的那个词,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就在那个瞬间,吴够心里忽然像是打开了一扇窗,明媚的光从外面照进来,把里面映得敞亮。他忽然意识到,原来不需要用贫瘠的语言去向许恣传达自己复杂而难以言说,却仍想让对方知道的心意。
  吴够是个producer,相比面对面,创作才是他表达的途径。
  之前一直定不下来的歌名在这一秒得以确定,那是他第一次见到许恣时产生的联想。
  而等到许恣被鲜花与掌声簇拥,就是这首歌曲发布之时。


第20章
  言叶打内心觉得,从他出生到现在,再到未来,不会有哪个生日的惨烈程度超过18岁的这一次。
  先是他的公演队友们,瞒着他弄了个有唱有跳还有弹的节目,也不知道私下和多少人说了,除了表演的几位,观众席竟然也有不少跟着唱的。言叶长这么大,哪里见过这阵仗,早上吃饭时还得意洋洋地和林朗说自己以后就是成年人,不用再去黑网吧了,晚上就被搞得鼻尖红红眼睛红红,在愈演愈烈的起哄声中鸵鸟埋头,鼻涕眼泪糊了一手。
  再是节目组,团建结束后,选管猝不及防地抱住了两个大箱子,宣布每个人都有十分钟的自由电话时间。听到妈妈声音的瞬间,言叶憋了许久的情绪轰然决堤,极其嘹亮地“哇”了一声,抱着手机嚎啕大哭起来。
  “我队友们……给我搞了个……超大的惊喜……”呜呜咽咽哭了许久,言叶终于缓过劲来,一边打着哭嗝一边和电话那端说,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的所有反应都被摄像记录了下来。
  吴够和许恣拿到手机,还没来得及拨号,言叶那边就哭开了。两人被吓了一跳,围着言叶手忙脚乱地安抚了一会,等他情绪稳定些了这才悄然起身。
  剩下的时间不多,吴够想找个人少些的角落,穿过大半个场地回到了床位旁。
  季迎风也在,电话讲得十分投入,甚至没觉察到吴够和许恣的靠近。
  “除了签到以外还有日常,痒痒鼠每天有一发免费的抽卡和三个地域鬼王,小船每周有剿灭,基建里的工具人也要及时换……就这俩!真不多!是是是,你是爸爸……求求了,救救孩子……”
  吴够不想偷听,然而季迎风的嗓门实在大,他和许恣相互对视了眼,离开时小心翼翼得像是在做贼。直到拐上三楼,听不见季迎风的声音了,吴够这才松了口气:“迎风他……”
  吴够卡了会,许恣接过他的话茬:“业余生活丰富得不像外语专业的人。”
  许恣看着吴够捏着手机的样子,莫名联想到那句“近乡情更怯”。许恣自己没什么不能让别人听的内容,但不动声色地站远了点,这才和吴够说,时间不多了,让他抓紧点。
  手机许久没开机,连通话的嘟嘟声都有种生锈的迟钝感。吴够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电话那端终于接通,好听的女声经由两端设备的处理听着有些许失真,却一如既往的温柔。
  “是小够吗?”
  声音尾音里带着些微不可查的颤意,吴够听得稍微有些鼻酸,把手机拿远了些,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这才重新靠近了。
  “是我,秋姐。”
  许恣挂断电话走过来时,吴够仍在讲电话,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正好看过来一眼。许恣见他没有不自在的样子,于是走近了些,听到吴够不时发出“嗯”之类的简单音节。
  “应该快回来了……有早睡……”
  许恣原本还双手插兜,漫不经心的样子,听到吴够这句有早睡,上身不自觉地稍稍后仰,看着吴够的眼神肃然起敬。
  吴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别开了脸,只给许恣留了个红溜溜的耳尖,又不知道电话那端说了什么,稍稍转过来了些,飞速看了许恣一眼,咧起一个有些憨傻的笑。
  “有的。”吴够对着手机轻声地回。
  吴够一直讲到选管组广播提醒了才挂断电话,拿着手机和许恣回去的时候才觉得对方似乎等了自己很久:“你是不是很快就打完电话了啊?”
  许恣直接把手机拿给吴够看。
  屏幕上的1分03秒格外显眼,许恣看吴够欲言又止的样子,觉得对方似乎是想安慰自己又无从下手,最后咽了口口水下去,干巴巴地说:“挺好的,还满一分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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