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愣了一下:“先生这是……”
“明年家里会多一个小孩。”连诀说,“如果没有意外的话。”
阿姨的思想还停留在她所出生的环境,反应过来连诀的意思后,表情有些古怪,好像不太能理解他这种不太好的行为。回答了连诀的提问之后,又很担心地问:“需要我帮忙照顾吗?”
连诀原本的确是有打算给沈庭未再请位阿姨的,但转念一想沈庭未先前辞退了钟点工,也许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体情况,所以决定还是需要征求一下沉庭未的意见。
“暂时不需要。”他说。
见阿姨还站着没动,连诀问:“有什么事吗?”
阿姨看了他一会儿,忍不住委婉地提醒:“您找个机会和童童说一下吧,这么大的事情,不好瞒着孩子的。”
连诀接受了她的建议,说:“过段时间吧。”
今天是周末,连诀很自觉地给自己放了个假。
从大学毕业开始他就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他打算把今天的时间用在补觉和运动上。
但这份宁静没能持续太久,被一通越洋电话打断了。
连诀听着对面略显急促的汇报,眉心紧蹙,将渐慢的跑步机彻底关停。
电话挂断后,连诀拨了通电话给林琛:“帮我订一张最快去S国的机票。”
林琛敏锐地察觉出什么,很快问:“是海外公司出问题了?”
连诀为陈家工作多年,如今决意与陈家决裂,自然不会全无后手,而“后手”在这个节骨眼上出问题,幕后黑手不言而喻。
林琛问:“连总,需要我陪同吗?”
连诀思考片刻,说:“你留下,看好沈庭未。”
第32章
连诀离开前,给沈庭未打了一通电话。
沈庭未很少接到连诀本人的电话,大多时候连诀有事会让林琛代为转达。
“喂?”沈庭未不确定连诀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连先生?有什么事?”
他稍扬的音调越过机场嘈杂的人声,贴着连诀的耳朵传进来。
不知道为什么,“有什么事”这几个字让连诀很不爽。或许是因为的确不是什么要紧事。
“有事。”连诀还是说。
沈庭未安静地等了一会儿,却没听到连诀说什么事。
他觉得连诀有点莫名其妙,只好又问了一遍:“什么事呀?”
连诀想到了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理由:“最近有雨,尽量不要外出。”
沈庭未愣了愣,想不到他会专门打电话来提醒自己天气,有点受宠若惊,小心地应了:“……啊,好。”
“你平时自己做菜吗?”连诀突然问了一句废话。
沈庭未不明所以:“是啊。”
“你太瘦了。”连诀说。
连诀的本意只是想让沈庭未多吃一点,但这句话过于暧昧,让对面有片刻沉默。
他一时不太容易找出自然的解释,便认真地说:“对胎儿发育不好。”说完,又不分青红皂白地责怪,“医生上周检查完没有和你说吗?”
沈庭未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会多吃点的。”
连诀这才满意了,说:“嗯。”
“需要什么告诉林琛。”连诀说,“他最近都有空闲。”
沈庭未说:“好。”
又是一阵短暂的无言。
沈庭未刚想问问连诀还有没有什么事,对面就挂了电话。
后面几天果然一直在下雨。
被雨困在家里没处可去,沈庭未闲来无事就披着毯子坐在落地窗前发呆。
花园里刚种上没多久的花枝被雨水打得蔫巴巴地垂着,花瓣落了一地,沈庭未看得心疼,又像是为了能给自己找些事情做似的,联系了林琛,对他说下次过来的时候如果方便可以带些遮雨布来。
林琛收到信息后,没过两个小时就到了,还带了几个工人把院子里的花圃盖了。
沈庭未有想上前帮忙的意思,却被要求站在避风处待着就好。他心里过意不去,看临近晌午饭点了,便想留他们在家里吃饭,被林琛礼貌拒绝了。
“连总走之前交代过好好照顾您,我领了工资,当然要把活干好。”
沈庭未这才知道连诀最近不在国内。
他看着一行人离开的背影与雨幕外渐渐合上的大门,心里难免生出几分落寞来。
他有时会觉得这间很大的房子像只精致的囚笼,而他是笼中被圈养的鸟雀。
所以刚刚林琛向他转达连诀再找位保姆来照顾他的想法时,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了,他认为自己还是有独立生存的能力的,暂时不需要‘饲养员’。
雨下了将近一个礼拜,天才总算有些想要放晴的迹象。
沈庭未在屋里憋了快一个礼拜,总算能出门透透气。他先是把院子里的雨布撤了,折好放回仓库里,又仔细检查了花,看它们有没有受到大雨的影响。
沈庭未挺喜欢花的,他曾经的家里也有一个花园,在家门口很小的一片,用篱笆围起来。偶尔他的母亲会邀请邻居家那个beta阿姨过来喝下午茶。
那个阿姨性格十分有趣,她在经营一个粉丝数量很可观的自媒体账号,平时喜欢在网络上分享与beta丈夫相爱的故事与日常,在青少年中一度很受欢迎。沈庭未读书的时候也会看她的视频,只因为他们这样不受信息素影响的爱情在社会主流的婚姻中显得特别而浪漫。
——沈庭未都快忘了,自己曾经也向往过这样的浪漫。
连诀并不喜欢鲜花,认为它们从外表到气味都庸俗至极,之所以被赋予了表达情感的含义,不过是商品时代下促进经济的一种无聊手段。
他冷漠地看着面前办公桌上这束娇艳盛放的玫瑰,抽掉中间那张卡片丢进垃圾桶,叫助手拿了丢出去。
“以后不要让这种东西出现在我办公室里。”连诀说。
他的助手是个典型的S国人,S国的浪漫主义思想浸染进骨子里,对他如此无情的行为表示不解,问为什么。
连诀没有耐心应对他的问题,说没有为什么。
他的助手表情有些可惜,他将花拿走,说:“或许我可以分给前台的女孩,她们一定会为此感到高兴。”
连诀说随便你。
鲜花的主人在约定时间到达连诀的公司,一进门就对连诀表达了不满:“我送你的花怎么摆在门口,还被拆得那么……”他的中文不是很好,想了很久才找到一个合适的词汇来形容,“呃,惨烈?”
“我对花粉过敏。”连诀随便找了个借口。对方是他目前为止所能找到的,不算最为合适,但也能够为他解决燃眉之急的代理商,理应保持客气。
Alex惊讶地说:“啊,是吗?抱歉我不知道。”
连诀笑笑,表示自己并不在意,请他在办公室坐下。
Alex是个地道的S籍华人,他很年轻,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的年纪,从说话方式到行为举止都透露着不靠谱三个大字。连诀起初也以为他不过是仗着家底厚随便玩玩的纨绔,商场中不乏这样的人。但接触下来才发现对方的谈判能力与他的外表极不相符,不是很容易被糊弄的人。
于是连诀想了想,给出了一个比原本预计高出不少的数字。
Alex却笑了,他像没讨到糖吃的小孩,将五官皱在一起,甚是责怪地看了他一眼:“这个数字仅仅高于市场百分之五而已,而我所承受的风险可远不止百分之五。”
连诀面不改色:“这行的利润占多少,你比我清楚。”
Alex见他不肯退让,有些遗憾地说:“连总,我对贵司的现况略有耳闻……您应该清楚的,您司并不是我唯一的选择。”
Alex是个聪明人,话点到为止,意图明显,想告诉连诀他手上并没有太多谈条件的筹码。
情况的确如此,连诀短暂地沉思了一会儿,说还有商量的余地。
Alex很欣赏他识时通变的做事风格,他从椅子上站起来,身体前倾,半越过宽大的办公桌,专注而俏皮地盯住连诀:“或许我们可以各退一步,我这边再让一成利润,你留出今晚的时间与我约会?”
那股令人不太舒适的香水味因对方覆身凑近而变得浓郁,是与那束玫瑰类似的馥郁型花香,使得连诀条件反射地产生反感。
连诀反常地在工作状态下分了会儿神,想起沈庭未。
沈庭未身上那股奇怪的荷尔蒙比很多香水味都要好闻。他在心里加深了这个想法。
连诀微微向后倾身,将转椅带离桌前,抬手示意Alex看自己手上的戒指,语气看似抱歉地说道:“我已经结婚了。”
Alex“啊”了一声,失望地坐回原位:“那太可惜了。”
最终两人的谈判以连诀妥协作为终止。
“合作愉快。”连诀主动向他伸出手。
Alex仍是遗憾地盯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看了许久,才轻叹一口气,握住他的手,道:“合作愉快。”
[叮——]
沈庭未把煮好的热牛奶倒进杯子里,拿着杯子走到沙发前,拿起响了几声手机。
-店长在给我们做员工培训呢
-你那张50万的卡已经成为咱们馆里的神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