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家……”
“卫家在谭氏也有参股,不出意外的话您明天会在高层会议上见到卫唯。”
“很好。”
许久后LIVEHOUSE门前的路彻底冷清了下来,就连霓虹的字母灯也关上,只剩下沿街的路灯能照明。沈晏文就那么盯着,看着闲聊的人离开,偶尔有人路过;最后看见卫晚背着吉他,面对街道地点着了一根烟。
如果谭少琛真的在离开他之后看上这样的男人,沈晏文只觉得无言以对。
理智上他完全能理出个大概——出于什么原因他们认识,成为了朋友;为了在自己面前维持尊严,才让卫晚成了他名义上的男友。
沈晏文不相信谭少琛会这么快喜欢上别人,于情于理都无法相信。
毕竟时至今日,那个躺在病床上柔柔弱弱,一不小心脱口而出说喜欢他的谭少琛,沈晏文还记得很清楚。
再过了几分钟,谭少琛终于出现了。
他穿着臃肿的棉衣,和另个卷毛男人走出LIVEHOUSE,拉下卷闸门来。
他下意识地握住了车门把手,正想开门下车时,就看见卫晚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牛奶之类的东西,笑嘻嘻地递到了谭少琛面前。青年也没有拒绝,很自然地接下来,两人有说有笑地要往他这边来。
他特意没让朱里把车停在门口,而是停在隔了些距离的街边。
就在这时,朱里提醒了一句:“太太出来了。”
“我知道。”
沈晏文烦躁地应声,接着便打开门下了车。
时机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好,男人站在车门旁,轻声地喊了句“少琛”;那两人就从他身边经过,却像是没看见他似的,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不,不是像没看见他——谭少琛甚至没往他这里看一眼。
沈晏文怔怔看着他走过去,目光就那么追着他,看他侧过脸和卫晚说话时的轮廓。然后卫晚抬手勾住了谭少琛的肩膀,有意无意地往后看了眼,冲沈晏文咧开嘴笑。
男人倏地捏扁了手里的咖啡罐。
“沈总,或者我们可以跟过去……”
“不必了。”沈晏文说着,重新上了车,“回去。”
如果说在民政局见到他们在一起的场面,沈晏文只是觉得隐隐不爽;那么这一刻,他可以确定了,他很生气。
不是气谭少琛怎么能和他真的离婚,而是气竟然这么快就有人趁虚而入。
占有欲在心里作祟,可比起占有欲还有什么更为失控的情绪在蠢动。
“太太可能还没消气,过段时间等他气消了,肯定会想明白的。”朱里多事的安慰道,“您这么爱他,他也那么爱您。”
——他爱谭少琛吗?
沈晏文不知道。
在离婚之前他还觉得心中多少有愧,尊重谭少琛的选择,尽可能地满足他的要求,不管是要钱要是要房,又或者要股份……都可以,他可以补偿。可真的离婚之后,什么尊重补偿,都变得没有了意义。
他就是突然觉得房子空了,突然觉得身边太安静了。
看见谭少琛身边有了个不知死活的卫晚,他才知道后悔了。
——
看着那辆熟悉的车从身边呼啸着开过,越走越远,谭少琛绷紧的心放松下来,默默推开了卫晚的手:“好啦,他走了。”
“哦,”卫晚倒也不做多余的事,将手插回口袋里,“你还是喜欢他对吧。”
“……没有啊。”谭少琛说,“都离婚了。”
“别装了,我看得出来。”卫晚不爽地瘪瘪嘴,“你就是喜欢他……我想不明白,你喜欢他你干嘛还和他离婚,他现在又想和你复婚……那他为什么要同意你离婚?以沈晏文的手段,想留住你应该很简单吧。”
“……”
“你们俩有病吗?”
谭少琛简直想点头——他们俩可能是有病。
“他要是天天来蹲你,你怎么办,”卫晚接着说,“要不然你换一份工作,我再帮你找找看,实在不行我把你塞到我哥那里去。”
“不行!”谭少琛反应极其强烈,“我还没拿到第一个月的薪水呢,你都不知道我多累,我都感觉腿不是我自己的了……”
“那行吧,”卫晚想了想,再道,“那我每天都等你一起回去好了。”
这话虽然说得吊儿郎当,可谭少琛还是感动得难以言喻。
卫晚又说:“要不然你和我谈恋爱吧。”
第71章 我不想说这些
听见这话,谭少琛拨浪鼓式摇头:“不了不了……”
卫晚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不得了话,忽地别过头,尴尬地看向路边的便利店:“我就是提供一个解决方案而已……”
尴尬便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谭少琛也跟着支支吾吾,不知道说什么好:“嗯,嗯,好……”
可这话也让谭少琛忽地回忆起来,自己一年前,想的还是邂逅个腿长胸大的美女。只是命运这种东西,比小说电影更不讲道理,他被迫嫁给沈晏文不说,自己还稀里糊涂地动了心。
两个人一路走回了住处,刚准备上楼时,卫晚忽地接到了个电话。
“……诶?我?这都几点了,我都准备睡了……”
卫晚停住了脚,就站在楼道口满脸烦躁地接电话;谭少琛便不由自主地跟着停下,站在旁边等他打完。
“烦死了,能不能让他少搞点这种事啊……”卫晚皱着眉冲电话里骂道,“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电话挂断,卫晚一瞥手机屏幕,说:“操,手机都快没电了,这时候叫我……”
“出了什么事吗?”
“吉他手把别人男朋友睡了,现在被女的逮住,打起来了。”
“……男朋友?女的?”谭少琛不解地眨眨眼,半晌没理清楚思路,“你们乐队的吉他手……?”
“对,就那个长头发的男的。”卫晚看了看黑漆漆的楼道,将手机塞回口袋里,“他就喜欢搞这种事,烦人得很……我送你上楼,再过去那边。”
“不用了,那边很急吧……”谭少琛连忙道,“你有事你去忙吧,我上去了,拜拜。”
“谭少琛……”
卫晚没能讲出下一句,谭少琛已经飞快钻进楼道里,一下走过转角,没了影子。
他忽地“啧”了声,转头往大马路走,喃喃自语了句:“我都说了些什么啊……”
卫晚说不上自己对谭少琛是什么心思,只是作为才认识不久,了解也不算多的两个人,他这话实在轻浮。
谭少琛看起来太惹人怜爱了。
自己都那么惨了,却还在遇见他的时候担心他是不是要跳江;身体那么弱,却硬要笨手笨脚地自力更生。
这就让卫晚不自觉地想保护他,仿佛被他依靠是件很有面子的事。
这是心动吗?这是心动吧。
卫晚胡思乱想着拦了台车,在深夜两点半,赶往他该死的队友那边。
——
进门前谭少琛先伸手打开了灯,他站在门外一眼便瞥见屋里乱糟糟的模样,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
没洗的衣服,忘了收拾好扔掉的垃圾,还有堆在小桌上的东西。
他才生活了没多久,屋子便肉眼可见地一天比一天更拥挤,再这么过下去可能就会发展成隔壁卫晚家那样,找不到地方落脚。
他也没有钱再买个像样的床,最后就和卫晚似的,弄了个便宜的床垫凑合。
在LIVEHOUSE里站了八个小时回到家,谭少琛已然打不起精神收拾屋子。他脱了鞋进屋,一边想着明天起床一定收拾,一边有很明白自己起床也不会收拾。
他每天醒来都低血压,根本没力气做事,连煮泡面都煮得很烦躁。
过去无论他怎么懒,怎么放任自己没有骨头,家里总是有人收拾得干干净净,也总会有好吃的送到他的卧室里去。
所以看着自己如今的“惨状”,谭少琛总觉得委屈。
可他知道,这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是这样活着的,像沈晏文那种才是真正的极少数。
还能怎样呢,难不成还真去接受沈晏文的安排,做他脚边的乞丐啊?
青年没辙,只能脱了外套卷起袖子,一点点开始忙活。
洗衣机哒哒地响,他抓着塑料袋将屋子里各种速食的包装盒扔进去。人累到了极致,就连埋怨累的心思都消失了,他逐渐连思绪都飘远了,整个人放空起来。
就在这时,天花板上的白灯忽地灭了。
洗衣机的噪音缓缓停下,直到完全消失。
黑暗也跟随着声音的节奏侵蚀向他,直到完全将他包裹。
停电了。
理智上他很清楚这是停电了,虽然在谭家这些年完全没有遇上过停电的时候,可在他年幼时,联排房的停电可谓是家常便饭。
谭少琛的手在抖,很快连塑料袋都抓不稳了,“啪”地,刚收好的垃圾连着袋子一起砸在地上。
他被这声音吓得一哆嗦,整个人呼吸急促,越发睁大了眼。哪怕有点微光也好,他只希望看到点什么,希望快点亮起来。
情况像是过去的复刻,他独自一人,在黑漆漆的屋子里。
因为自己的想象而感觉到处都是流着唾液要吃掉他的怪物,因为自己曾经经历过失明而觉得仿佛再也没有看见光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