諴亲王点点头,不悦的道“韩鹿祈,你私动军费为你自家贩货所用,你可知罪吗?”
自己就算有八个脑袋,也不敢私自动用军费啊。佟玖惊闻后,抬头看了看諴亲王,又看了看他身后站着如老僧入定的大总管,忽然脑中恍惚想起临出门时,二人的对话。
叩首道“王爷息怒,草民之前派人南下贩货,是曾动用了些库里官银......”
“这么说,你韩家之前买货的那上百万两银子,果真是本王的军费?”諴亲王怒然的打断她,指着佟玖鼻子,斥道“韩鹿祈,你好大的胆子!”
“王爷容草民细禀,就算草民有天大的胆子,草民也不敢拿上百万两的军费去做草民自家的买卖啊!”佟玖拱手告饶道。
说着不无委屈的叹了口气“想必王爷您也听说了,草民在运河上赔了一百万两的银子。可这一百万两,确确实实真金白银的都是草民自己的银子。王爷您若不信,您现在就可以派人到汇正升去查,您的军费都如数的摆在银架上。”
“那这又作何解释啊?”諴亲王接过大总管递来的茶,拿下巴指了指那块官银,道“别说这不是从你们汇正升流出去的。”
“回王爷,草民的确是动用了几千两的官银去充门面,可这也是为的这些货能顺顺当当的早日抵京啊。”佟玖为难的道“事到如今,草民不敢再有所隐瞒。韩家所贩的这批货,正是要为日后出关贩枪疏通商路,做准备的呀。”
“哦?这么说,你运得这批货,是在为本王做事喽?”諴亲王不动声色的喝着茶,道“起来回话吧。”
“哎。”佟玖如蒙大赦的应着,拍了拍发麻的腿,从地上别扭的站起身。
垂首而立在侧,道“草民深知此次出关是为咱大清国、为王爷办差,那万万不敢让朝廷和王爷跌份儿。这才动辄百万的进了那些个奇珍异宝,以备日后之用。”
说着略抬眼瞧了瞧諴亲王的脸色,道“草民深知自己的斤两,本是不敢贸然走运河的。可时间紧迫,水路比旱路快。草民本以为在运河上,亮了王爷的官银,过往官府多少会行个方便。可不曾想,到了山东......唉。”
“嗯?”諴亲王听了佟玖的说辞,问道“你们家的货不是被洪门逆党所劫吗,怎么反倒讹上山东的官府啦?”
“王爷明鉴,洪门是反朝廷的逆党,妇孺皆知。我们船上的伙计抵抗,也是出于自保。可山东的官府竟以我们韩家扰乱河道秩序为由,扣了货抓了人。”佟玖摆摆手,道“草民还是想着,草民是在为王爷办事,吃了这些个亏也就吃了。”
说着双手托着那锭官银,端端正正的摆在书案上,道“可草民真没想到,那些别有居心的人,竟这般地不依不饶。一面丝毫不肯给王爷面子,一面又来向王爷告发草民。他们这也未免太目中无人了。”
“好啦,本王找你来,不是为的听你们这些家长里短的。”諴亲王抚了抚胡子,站起身,从桌案上拿出一份礼单,拍到佟玖手中。
良久方道“三月国丧一过,本王的纳沐格格就要远嫁到科尔沁了。这是部分要到南方采购的嫁妆明细,交给你去办。”
佟玖听后诧异的看了看手上的礼单,为格格办嫁妆,这次就是自己一同运几船货回来,也没人胆敢阻拦了吧?可想到纳沐格格要远嫁了,心里却是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韩鹿祈,前几日在宫中的大丧上,本王见到了你的夫人,她的确不是一般的女流。”諴亲王没来由的说了句。
佟玖谦虚的干笑着,一时不知说什么好,諴亲王挥挥手,道“行了,跪安吧。”
待佟玖退下后,諴亲王把玩着案上的官银,对大总管道“依你看,这两边儿,本王应该信谁的?”
“主子,这奴才可说不好。”大总管赔笑着道。
“奴才只知道,怡王府是宗亲。可若从富察家那边论,这韩大人也算是自家的人。”大总管忖度了下,道“奴才斗胆,向理不向亲的瞧着呢,怡王府因着永喜贝勒爷的事,对韩家不依不饶的,多少是有些失体统,可也算是人之常情。”
“此事,本王倒不是这般看的。”諴亲王放下手中把玩的银锭,鄙夷的道“宁郡王那些人,不是本王说他们,他们能干些什么呀?还有那个永喜,跟韩鹿祈的年岁差不多大吧?”
“是是,王爷您这是惜才。”大总管笑道。
“这个韩鹿祈跟他们可不一样,他能为我,为朝廷办成我们想办而不能办的大事。他们谁能?”諴亲王道“最重要的是,这个人,万岁爷放心。”
再说佟玖,虚惊一场后回了府,望着那纳沐格格嫁妆的明细,犯着愁。从有达正昌开始,自己手头上攒的这点能动的银子,再加上在汇正升的红利,不过百万两,之前全给折腾进去了。
这次南下进货,安全上固然是十拿九稳了,可自己又拿什么去进呢?没银子啊。想到这些,佟玖在榻上烦恼的翻了个身。
济兰倒是不缺银子,可俩人成亲前自己跟她借那五十万两还一两都没还呢,京城达正昌的铺面又是济兰出的银子,自己不能再去张这个口了。
佟玖前脚才被諴亲王的轿子抬走,达正昌的掌柜就打发小厮去告诉了济兰。济兰晌午便回了韩府等她。
可佟玖回来就愁眉苦脸的一头扎进了书房,也没人告诉她济兰回来了。
济兰悄悄地走进书房时,看见那人正在榻上敲着个二郎腿,双手枕在后脑下,脸上盖着张红红的单子,正唉声叹气着呢。
济兰走到榻前,倾身伸头细细的看着她。
佟玖先是用鼻子上嗅了嗅,遂勾起嘴角,拿下脸上的礼单,果然是那日思夜想的人回来了。开心的伸手去拉济兰,自己向里挪了挪,柔声问道“几时回来的?”
“晌午。”济兰捋了捋下摆坐到榻边,看着佟玖,问道“愁什么呢?”
“倒也没什么,纳沐格格要下嫁了,这是諴王府派来的新差事。”佟玖抖了抖手上的礼单,嘟了嘟嘴,打岔道“你走这几日,这家都不像家了。”
济兰拿过她手里的礼单,放到一旁,人则是稍歪了歪,倚靠着佟玖的身上,抚着她的脸,道“还记着上次去琉璃厂时,在马上我说的话么?”
佟玖直直的看着靠的越来越近的济兰,摇了摇头。
济兰也不恼,宠溺而不失蛊惑的道“为你,花多少我都愿意。”说完,在佟玖额上轻轻一啄,看着佟玖的眼睛,道“可有想我?”
佟玖伸手拥过身前的人,吻上了那好看的唇。你来我往的浓情和热烈,无不诉说着两人这几日揣在心里,如何都化不开的那抹相思之苦。
作者有话要说:在一四年的最后一天,在此我要感谢所有在过去的日子里,对我报以宽容和不离不弃的读者大人们。
是你们的关注,让我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在默默的码字。
是你们的关注,让我得以通过文字来自我实现,并坚持了下来。
还是因为你们的关注,我才能写出一个个自己喜欢的人物和故事。从中看着自己的成长和三观的改变。
虽然,坑还没有填好,但请相信我会尽我所能的继续填下去,直到完结。
最后,谢谢大家。祝愿自己和大家在新的一年里都开开心心的就好了。
☆、第97章
<九七>
“老九。”一晌贪欢后,济兰偎在佟玖怀里,将她一时贪凉扔在被子外的胳膊拢了进来,唤了声。
“嗯?”佟玖抚着济兰还还蒙着薄汗的头,俯身过去轻轻的啄了下,应道“怎么了?”说完侧过身,严严实实的将她揽到怀里,瞧着她。
“不日便要下江南了,你在京中的那些个旧友故交还是要早些去拜别才是。”额上被佟玖亲的泛痒,济兰慵懒的闭上眼,轻笑着念叨了句。
“旧友故交......”佟玖呢喃了下,试探的问道“你说的是木云?”
“她终究还是放不下你呀。”济兰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临走之前去看看她吧,再见指不定......”济兰顿了下,道“再见指不定什么时候呐。”
但凡每次两人谈到木云,济兰总是话里有话的泛酸,于是佟玖道“算了,哪次我一见她都不尴不尬的,她别扭你也别扭,我这心里头跟着左右的不是,相见不如不见吧。”
济兰感叹道“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这世上还有什么是不变的吗?唉,累了,憩会儿。”
之前,纳沐格格跟韩府跟济兰一直走动的都很近,如今她要远嫁了,置办嫁妆的差事又都交给了佟玖去安排,济兰觉得得好好去谢谢她。
故而,这几日时不时的常去过王府去看她。
随着天气的转暖,关外的商路已然通了,包头府达正昌的商队运着积攒了几个月的皮草等关外特有的特产入了京。
佟玖挑了些能拿到江南去卖的货物装船,家里各处的买卖安排了下。
突然想起济兰那天跟自己提起木云,这一忙也的确是有些日子没见着她了,听说她最近在外面买了宅子,从齐府搬出来单过了。
于是,挑了几匹上好的锦缎让小厮捧着,又请了舒广袖同自己一道,往木云的新宅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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