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皆以为他和白嘉钰互相敌视倾轧,然而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扮出的假象罢了。
他从思睿离职,所有人都以为是被白嘉钰挤走,其实,根本是他自己准备去菀城长住一段时间,刻意腾出的位置。
白嘉钰因故失忆了整整三年,也不知搭错哪根神经,跑去给大明星做免费陪床和贴身保姆,好不容易恢复记忆,找回了应有的水平,他作为好朋友,当然该帮衬着点。
总归有了管奕深之后,他搞垮邱家指日可待,白嘉钰要报的仇却足足耽搁了三年,代替他坐上首席代表的位子,也仅仅是计划的第一步而已。
方永新回想着分开前管奕深如淬冰凌的眼神,以及刚才电话里明显恨上自己的反应,头疼地闭了闭眼睛。
“知道你最近烦心事也多,还要把他拜托给你,麻烦了。”
白嘉钰正拧着眉看手机,闻言,把屏幕一关,颇为嫌恶地撇了撇嘴。
“我能有什么烦心事,最大的麻烦,就是被一块狗皮膏药缠上,甩也甩不掉。”
“薛景言?”方永新一秒意会,指尖轻点桌面,有些奇怪地分析,“心高气傲,风流成性,目无下尘,自我为中心,我应该没概括错他的性格,这样的人,一向是最要脸面的,他怎么……”
白嘉钰冷哼一声,眸底浸着嘲讽:“谁知道,犯贱吧,我又傻又白痴,拼命倒贴他的时候,他当我是根草,我现在变回正常人,不搭理他了,他又开始无缘无故发疯。”
方永新微微一顿,不知联想到什么,神色变得微妙起来。
白嘉钰也一秒意会,赶忙道:“你别自我代入啊,你对管奕深用了多少心思,我都看在眼里,薛景言那狼心狗肺的能和你比吗?”
这句安慰的话一出,一点作用也起到,反而令方永新眸光闪烁,不知又想到什么,越发低沉下去。
白嘉钰叹息:“等邱家这边告一段落,赶快去找他把事情说清楚,他不是很喜欢你么,会原谅你的。”
方永新摇摇头,很有几分黯然地说:“他现在……最恨的人就是我。”
白嘉钰看他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啧了一声,恨铁不成钢:“没有爱,哪来的恨,你这几个月恋爱算是白谈了。”
“他既然答应我的邀请,背后代表了什么含义,还没想明白?”
方永新抬起头,也就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露出一种有悖于平日的运筹帷幄,纯粹的茫然与困惑。
“放不下呗。”白嘉钰撂下这四个字,实在不放心,决定还是多管闲事地出出主意。
“我真担心你就这么把人给作没了,这样,就算暂时不能告诉他实话,你也多去他面前刷一刷脸,态度诚恳点,姿态放低点,总之不要再恶化你们两个之间的关系,知道吗?”
方永新愣愣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很是谨慎地问道:“真的有用?”
“只要他心里还有你,绝对有用。”
见白嘉钰说得言之凿凿,清润的眸子微微敛起,终于泛出一点儿微末的希冀。
唉哟,就这点觉悟,看来不刺激一把真的不行。
光靠方永新追人方面几乎为零的经验,没准适得其反,直接把管奕深气走了呢。
白嘉钰暗自思忖着,一个计划悄然浮上心尖。
74、第七十四章
管奕深按着短信中的地址一路找寻,最终在标注着403的病房前停下脚步。
想要推门的手在落下前卡顿,做了好一会儿的心理准备,才终于动作。
门缝一点点扩大,露出病房里全部的真容。
和妈妈的差不多,洁白的病床摆在中间,华瑾安安静静躺在上面,而床边,正坐着一个清瘦的背影。
似乎听到有人走进来的声音,对方站起,转过身来,呈现在管奕深眼前的,是一张非常年轻的面庞。
那人见是他,礼貌地笑了笑,眉间略显青涩,带着几分书卷气,一看便知极有修养。
“管先生你好,我是阮泽。”
管奕深看着他,确定自己从没见过这号人物:“是你给我发的短信?”
阮泽抿了抿唇,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似的:“对,你是华姐姐最好的朋友,我想,她应该会愿意见你。”
管奕深思索少顷,恍然大悟:“你就是救了她的那个朋友?”
阮泽点点头:“没错。”
管奕深开始不动声色地打量他,穿着不菲,举止又具涵养,应当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
华瑾和他很熟?为什么从没提过?
“你怎么知道,我和她真正的关系?”
毕竟他包养华瑾的新闻可是上了好久热搜的。
阮泽微怔,半垂下睫毛,眸底闪过一丝失落:“华姐姐没和你说吗?你们去度假的那栋别墅,是我的。”
管奕深一愣,随即“啊”了一声:“原来是你。”
他还真没留意,当初光顾着安抚华瑾了,如今回想起来,能把别墅借给她随便玩,关系的确得不一般的好才行。
记得热搜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那个借别墅的朋友好像也出来力证两人清白了,为了帮忙,不惜撒谎,看来,他对华瑾……
并且,依管奕深对华瑾的了解,如果不是将某人划入亲近关系,是绝对不会占对方便宜的,而她却大大方方借阮泽的别墅来招待自己,足以证明,她对阮泽也……
可倘若是这样,更没道理一个字不说啊。
管奕深越发糊涂起来,看了看病床上面色苍白,全无意识的华瑾,又看了看眼前这位彬彬有礼,却满脸写着稚气未脱的少年,突然福至心灵。
“你还在上学吗?”
“嗯,大一。”
管奕深一下子懂了:“那你应该还没有二十岁吧。”
阮泽好像对这个问题格外敏感,立马快答道:“快了,虚岁有十九了!”
哦,原来刚成年。
他了然地颔首,明白华瑾为何从不在自己面前提到阮泽。
兴许是担忧管奕深质疑,阮泽张了张口,竟开始自报家门:“我高中的时候,看到华姐姐演的电影,很喜欢,后来拜托家里涉及娱乐业的同学帮忙搭线,才和她认识的。”
管奕深不置可否,来到床边坐下,淡淡地看过去:“喜欢她的电影,还是喜欢她的人?”
阮泽似乎没料到他会问得这么直接,脸颊一下子飘起了红晕,磕磕绊绊地说:“都、都……”
管奕深瞧着少年纯情不已的模样,几不可察地摇头。
真是个不错的男孩,可惜了。
可惜年纪小了点,如果华瑾只是想谈恋爱,这样的小奶狗是很好的选择,但她招惹了邱学远那个魔鬼,每一天都过得水深火热,哪怕动心了,又怎能把这么个半大的孩子拖进泥潭之中呢?
要是阮泽再大几岁,正式踏入尔虞我诈的成人社会,或许,华瑾会把他当作一个真正的男人,向他寻求帮助,也不会……
算了,想这些做什么,自己身为华瑾最好的朋友,都没能尽到责任,还寄希望于大一的小男生。
管奕深为华瑾掖了掖被角,试探着问:“那她现在变成这样了,你还喜欢吗?”
阮泽一听,面色立即严肃起来,仿佛在认认真真地保证:“无论她变成什么样,我的心意不会改变。”
“我大学离医院也挺近的,每天下课都能来看看华姐姐,陪她说说话,我相信,早晚有一天她会醒。”
管奕深直直地望着他,好像想从他眼中望出一点作假。
阮泽登时挺起脊背,丝毫也不闪避。
半晌,管奕深低笑一声,算是有了几分判断,终于奔向正题:“既然如此,害她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你不会放过吧?”
听到这话,阮泽的表情几乎是瞬间改变:“那是当然。”
他冷冷说着,眉骨下压,面上浮现出与年龄不符的阴霾。
“我一定会动用阮家所有人脉,让那禽兽判最重的刑罚。”
管奕深的神色终于有所舒展,俯首,静默地看着病床上的华瑾,双目紧闭,了无生机。
难过地叹了口气。
听到了吗?邱学远没几天好日子了。
快点醒来吧,醒了,才能看到法律对他的审判。
管奕深刚走到医院大门外,一辆纯黑保时捷在他面前刹停,车窗打下,露出一张陌生而清秀的脸。
“上车吧,有礼物送给你。”
斯斯文文的嗓音一出,管奕深立马认出来,是白嘉钰。
“我都还没去思睿报到呢,先送礼物,是什么道理?”
并不动身,眯起眼睛看过去,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