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宵达旦的刑侦支队会议室里，一群人困的困，瘫的瘫，就数叶时见最是精神抖擞。
赵瑞明看到这熊玩意就来气，捧着个茶杯瞪他一眼，算是示意他发言。叶时见悻悻地站起来，也不敢作妖，哈欠都不敢打，他用笔指着吸在白板上的几张照片，毕恭毕敬得连带普通话都字正腔圆不少：“案发地点在距离蓝水Club一公里外的一处出租房内，房间里找到了冰壶和残留冰/毒，以及小半瓶五粮液和玻璃杯，上面都只提取到了死者的指纹和唾液。窗户大开，窗前书桌上有明显鞋印，亦与死者鞋底相符，初步判断为酒后吸食毒品过量，后又坠楼。”
“怎么会从窗户上掉下去？”某个新人刑警问道。
“冰/毒有强烈的致幻作用，尤其在醉酒状态下一次性注射那么大的计量，很有可能出现幻觉后失足坠落。”方束海也在，顺便又补充了一句，“我们检验了残留的冰/毒，应该就是严创从光头那儿偷走的那一小颗。”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李文鹦打着哈欠泪眼婆娑地附和了一句，这小妮子再这么熬下去早晚得秃头，“不过他居然溜冰能把自己溜死，也算是恶有恶报，没准是严创在天有灵，阿弥陀佛。”
“喂喂喂，注意言行！”方束海踹了李文鹦椅子一脚，“好歹是个党员，别搞封建迷信那一套。”
“啊呸呸呸，我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两个人又斗嘴了几句，叶时见却一直不在状态，赵瑞明这个老狐狸早看他不对劲，问他在想什么，叶时见抱着胳膊思索了一阵，说：“我认为是谋杀。”
“啥？”李文鹦差点闪了腰，“师哥你看出什么了吗？”
“很蹊跷不是吗？”叶时见说，“我当时在追那瘸子，为什么他会把我引到那个地方，又偏偏叫我碰见了章京磊的尸体，怎么就掐的那么好的时间从天而降。而且法医的检验结果也是吸毒致死，也就是说，他极有可能是早已死亡，只是刚好等着那个时间恰巧坠落。”
“倒也有可能。”方束海同意他的观点，“我们到那的时候时间是10点左右，的确可以存在死亡时间误差。”
赵瑞明喝了口茶，问他：“如果是谋杀，你的意思是那个……”顿了顿，“疑似九月？”
九月这个名字说出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愣了一愣，除了新来的刑警不知道怎么回事，其他人都明白这两个字对于叶时见存在的意义。
“我想不通。”李文鹦咬咬笔头，“如果真是他杀，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让章京磊安安静静死在出租房内，不是更像意外吗？他没必要适得其反，铤而走险吧？”
如果是一般谋杀，自然说不通，可如果是故意的呢？
其实叶时见的观点也是赵瑞明的观点，蓝水Club里的空城计，恰逢其时的治安大队，而后乍然出现的九月，自投罗网的尸体，一切似乎顺理成章又如步步为营。
叶时见：“天亮的时候我再去现场一趟，半夜里问不到什么有效信息。”
“还天什么亮！”赵瑞明忽然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磕，神情肃穆，会议室里顿时安静如鸡，所有人都缩着脖子不敢言语，赵瑞明火气都冲着叶时见，这会儿要是有胡子估计都能吹飞了，他紧接着掏出手机拍在茶杯边上，喝道，“都上微博同城论坛和朋友圈看看，看看你都惹出什么事了！”
-市公安局禁毒刑侦治安齐出手，竟是为了抢夺伟哥！
-市局刑警gay吧约炮，脚踏三只船惨被揭穿
-大水冲了龙王庙，刑警涉黄险被抓
-警察夜店无辜殴打三好市民，是道德的沦丧还是人性的扭曲
-震惊！一年轻刑警竟在夜店厕所干这种事！
配图颠来倒去就那么几张，不是方束海面目狰狞地把辫子男按在地上，就是叶时见衣衫不整地拽着花衬衫对簿公堂，或者是博眼球的搜身出来的成人用品大特写，评论里基本是清一色地大骂公安黑暗官官相护，偶尔来个三观跟着五官走的花痴迷妹在那大喊“好帅我可以”然后被正义网友鸡笼警告……
“我知道。”叶时见刚刚手机一直在震，他早就打开看过了，不过当他看到林鹿并没有被人拍到的时候，心里还是稍微宽慰了一些，他叹了口气，也委屈得紧，“可那都是为了缉毒，卧底不都这么干嘛？”
“缉毒？那毒品呢？”赵瑞明都想吃速效救心丸了，“我们没有结果群众就只能看到过程，过程是什么？是我们兴师动众地闹了一个大笑话！”
方束海忍不住了：“赵队，这事儿真不怪见见，也怪我冲动，想着叫他帮忙来着。”
“不关你们禁毒的事，他叶时见自己翅膀硬了，别说申请了，连个招呼都不跟我打，上头要是调查下来，你让我怎么帮他解释！”脑阔疼，赵瑞明揉着太阳穴靠在椅背上，“现在开始，叶时见回家闭门思过，上头处分下来了再做决定。”
“处分？”叶时见眼睛都直了，“我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处分我！”
“你要是还想当警察，就乖乖闭嘴滚回家！”赵瑞明一拍桌子，“散会！这件案子交给我全权负责！”
叶时见最后是被一群人七手八脚抬出警局的，嘴上骂骂咧咧连出早摊的小贩都看了过来，方束海觉得特对不起他：“兄弟，怪我，要有处分我跟你一起担着。”
“怪你个屁！”叶时见咬牙切齿，“我倒是想跟他打报告，他能同意吗！就会叫我苟着命，说是为我好！妈的！”
“你小点声！”方束海拉着他到门口早餐店坐下，点了满满一桌的豆浆油条小笼包，还别说，真挺饿。
气归气，吃还是得吃。
叶时见越气胃口越好，一边吃还一边翻着那些公众号发的狗屁文章，跟他妈在现场似的，说得那么绘声绘色，还有这些傻逼网友，能不能有点是非判断，偏要被人牵着鼻子走！
“操！你他妈才硬不起来买伟哥呢！”叶时见真炸了，恨不得把手机都给砸了，方束海忙把他手机抢下来关了机，眼不见为净。
一顿早饭胡吃海喝还味同嚼蜡，真不知道是作践了舌头还是作践了胃。
方束海又好言劝了他几句，见他面色稍有和缓，终于是按捺不住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一想着直球开问的话叶时见估计不乐意回答还得再暴跳如雷一次，还是婉转一点吧，嗯！
婉转一点，怎么婉转呢，方束海想了想，叼着油条抑扬顿挫地问他：“你真在厕所约/炮了？”
叶时见：“……”
好像有点直接，完犊子，要挨揍。
“不是。”卧槽，我家见见果然是我家见见，不但没对我发脾气居然还笑了起来，爱了爱了，“他是我对象，叫林鹿。”
方束海：“？？？！！！”
叶时见：“把嘴巴擦擦，你豆浆流出来了。”
“吸溜……”方束海磕磕绊绊的，“你……你对象东北的吧？”
“啊？”
“东北女生才能长那么高吧？”
“……男的。”
“哦……东北男的呀。”
“不是东北的。”
“哦……男的呀。”
“……”
“操！！！”方束海雷到了，“你对象男的？？？”
叶时见：“要不我把外面小贩的喇叭给你抢过来你巡街喊一轮？”
“哦哦哦，骚、骚、骚瑞。”方束海右手捂着左手，左手捂着嘴巴，确定叶时见的神情不是在开玩笑，终于绷不住了，“你他妈也是男的呀！”
“那怎么了？”叶时见翻了个白眼，“我天生就是同性恋，你要是觉得恶心那咱们也别当哥们了，勉强不来。”
方束海的五官都快拧巴在一块儿了，小伙子本来长得挺不错，这么一副跟便秘了似的表情，还挺丑。他纠结了五分钟，终于敢正视叶时见了，然后拽了拽裤/裆特别真诚地发问：“你穿紧身裤勒裆吗？”
“……我他妈不穿紧身裤。”
“那你对象穿紧身裤勒裆吗？”
“……我对象也不穿。”
“你们不是gay吗，为什么不穿紧身裤？”
“谁他妈告诉你gay就要穿紧身裤了！！！”
“百度呀！”
“……”
方束海是被叶时见踢回警局的，突然被迫休起了假期，叶时见还真是不习惯，等他冷静下来也就想明白了，赵瑞明之所以这么做无非是先下手为强保护了他，这次他的确没打申请擅自参加了禁毒的行动，而且也确然惹出了麻烦，这些麻烦可大可小，就看上头怎么看待这次事件的影响了。与其被上面调查处分无转圜余地，不如自己队里一开始就内审自省，最后还能落个宽大处理。
话虽如此，叶时见却不甘心，命案就在那里，九月就在那里，他不可能真的就这么不管不顾了。
他拿出手机重新开了机，刚打开，沈心之的消息就跳了出来。
心之：哥，我的爱情没有了【大哭】【大哭】
你虽然没有爱情，但是你有大嫂啊！叶时见琢磨着，要是跟老妹说他跟林鹿在一起了，老妹会不会拿红油漆泼他家门口。
第二条消息又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