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妻牌讨债公司 (夜行灯花宵)
- 类型:现代耽美
- 作者:夜行灯花宵
- 入库:04.10
于是,他们的第一次股东大会于北京时间十一点整在纯棉的被子里隆重召开,该死的形式主义作祟,陈缘从床头柜找出纸和一支铅笔头,准备做会议记录。
“去工商局注册的话,要先定好经营范围。” 陈缘查找开公司的步骤。
“最主要的业务不就是讨债嘛!”
“没法直接写讨债,会被抓走的。” 陈缘列出一二三四点,咬咬铅笔,写上“金融咨询”。
秦九手动点赞,说金融咨询听上去好高级。
“还有呢?” 陈缘问,“多想几个,咱们再慢慢挑。”
“如果和张总合作,肯定离不开贷款业务。”
陈缘写上“金融服务”。
“有时候得用到棍子啊什么的。”
陈缘写上“日用品经营”。
“哦对了,还要管兄弟们饭。”
这个该怎么写?陈缘想了想,随便写了个“餐饮管理”。
一溜写下来,陈缘歪头看纸条,“老公,咱经营范围的跨度是不是有点大?”
秦九也这样觉得,说要不搜下豪利莱公司的营业执照,选几个抄过来。
“好主意。” 陈缘打开笔电,三五下就搜到了,顺带还找到一篇关于张总的新闻稿,去年隔壁市发大水,他捐了十万块。
“那么......注册资金?” 陈缘继续往纸上写,“这个不能编,银行要验资的。”
秦九有点为难,“三十几万够吗?这两年攒的所有家当了。”
陈缘放下笔,亲了亲秦九,然后爬出被子打开衣柜,猫着腰钻进去,从里面翻出一件过季的厚衣服,手伸进口袋里掏出一个包,包里还有一个包,最后剥洋葱似地剥出一张秦九从来没见过的、爱存不存银行的储蓄卡。
他没管秦九震惊的表情,径自爬回床上,盘起腿说里面有小十万,再凑凑能到五十万,写上去好看点。
“我查了下,很多小公司起步都是五十万,等我们赚到钱了可以改得多一点,那样排面——”
“缘缘,等等,你等等。”秦九扣住他手腕,一脸不可思议,“你哪来这么多钱?”
陈缘轻轻抚摸着浮刻的数字卡号,他的眼神告诉秦九他很珍惜这笔钱,但秦九听他的语气却随意得不太正常。
“攒出来着的呗。” 陈缘反握住秦九的手。
他非常爱秦九,这是他唯一能够泄露的秘密。
秦九将信将疑,只要陈缘点点头,他就无条件地信任他。
他从自己和陈缘的名字里各选了一个字,绞尽脑汁地想了好久,说叫启缘金融信息咨询有限公司好不好,陈缘微笑,对它的评价是听着有点土,但他喜欢。
他们奔赴工商局的时候正值四月,黄灿灿的油菜花随处可见,工作人员受理了他们的申请,营业执照过不了多久便会下发,秦九显然已经迫不及待了,不停地问具体时间,他要定一个华丽的框框裱起来,陈缘好笑地拉他出大门,说很快的,不用着急。
他拽着沉重的秦九,脑子里某根神经啪嗒作响,突然想起一件事:学姐的婚是成功离了,但最近她发朋友圈的频率有些异常,大多以文字为主,删删写写,十分蹊跷。
陈缘晃晃脑袋,一方面认为自己多虑了,另一方面又特别想联系一下她,打消心头的不安。
还好当时选择问了,陈缘事后回想,他将永远记得那一天。
学姐平静地告诉他,她体检查出一个不该检查出的东西,已经做切片送检了,还不能立马知道是良性还是恶性。
当面前只有两个极端的选择时,等待是痛苦的。
陈缘小心翼翼地问她,学姐你还好吗。
学姐快速回了一个笑脸,说她很好啊,她很乐观的。
陈缘拧紧眉毛,长久地盯着那两句话,然后拍拍秦九的肩膀,说他要定最近的一班飞机去邻省。
“怎么了?” 秦九紧张地问他。
“学姐陷进了一个非常糟糕的情况。”
“你的意思是......”
“嗯,是的。” 陈缘点头,“我回家收拾点衣服,可能要在那边待几天。”
“我陪你去。” 秦九说。
“不,我自己可以。” 陈缘亲亲他,“你等我回来。”
秦九不情愿地说好,机票定在了下午两点,秦九一轰油门,风驰电掣地带陈缘回家整行李。
他们的动作很快,时间还算充裕,进安检前陈缘说渴,想喝柠檬蜜茶,秦九带他走进一家休闲咖啡店,问服务员有没有那种饮料。
陈缘粘在秦九身上,环顾店里的装潢,忽然发现他之前打工的那家夜总会的光头经理也在这里,他和两个商务打扮的人坐在小圆桌上,看上去是在谈合作。
经理一眼认出了陈缘,热情翘起一根手指头想和他打招呼,陈缘眯眯笑着摇头,比了个噤声的手指。
经理人精似的,看到陈缘身边低头研究菜单的秦九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馈以了然的表情,跟没事儿人一样转回去继续说事情。
机场人来人往,隔离带之外,陈缘吸了口甜甜的蜜茶,大大方方地在秦九嘴角啄了一下。
“等我回来。”
秦九拉着他的手,表情说不上来是苦涩还是悲伤,或许两者都有,他说怎么办,缘缘我已经开始想你了。
“多跟王勇出去走走。” 陈缘建议道。
“想等你回来一起。”
陈缘想了想,说好吧,那等他回来。
“好。” 秦九郑重其事地点头,谁说骑着摩托车不能浪迹天涯,他只要陈缘在他身边。
他站在原地,目送陈缘被一道道检测门吞没,心里空落落。
高速奔跑的时候,世界仿佛变了一个模样。
邻省的夏天早早开始,陈缘在学姐住址的顶楼找到了她。
插销门锈迹斑斑, 像张腐烂的兽皮,散发着不愉悦的铁漆味,她缩进水泥塔投下的阴影里,如同一只吓坏的猫,不愿意被任何人发现。
“学姐,看风景呢?” 陈缘自然地靠近她。
“缘缘,你来了啊......” 她的吐字渐渐变弱,仿佛要一个笔画一个笔画地脱落在风里,“我怎么会得这种病呢.....说真的,我害怕,害怕像块死肉一样躺在手术台上被切来切去,然后悄无声息地断了气。”
“报告还没出来呢。” 陈缘在她身边坐下,“你在这里待了多久?”
她困惑地摇着脑袋,“六个小时,七个小时?我记不清了。”
“看到了什么?”
“今天的太阳很温暖。”
“明天也是。”
学姐笑了笑,她很美,头发蓬松,拥有孩子般的眼睛和紧致的下巴。
她的视线在陈缘脸上停留片刻,不自觉地移向一排排围栏,陈缘揽过她肩,不动声色地挡住了。
“缘缘,你紧张什么呀。” 她轻笑,“你曾经不也是这样,把事情搞得一塌糊涂,然后寻死觅活的。”
“但我一直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
学姐莫名其妙地咯咯笑,浑身跟着抖,“你骗谁呢?”
陈缘闭了闭嘴巴,他刚才确实在撒谎。
“说回来,那个时候大家都纳闷,怎么陈缘大学第一年是校草,第二年就变校花了呢?” 学姐醉酒似地托着脸蛋,“后来看你奋不顾身地往火坑里跳,我和你几个学长拦都拦不住,心疼死。”
陈缘自嘲地啧了两声,“学姐你怎么翻起我旧账了,当时我一定是得了那什么,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对吧,然后就无限放大......嗯,放大那个人偶尔表现出的一丁点善意,他对我越烂,我就越对他死心塌地,最后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说的就是我。”
“所以你觉得是你病得严重,还是我病得严重?”
陈缘真的低头思考好一会儿,发表了真知灼见,说我们都有病,脑子有病。
学姐又笑了。
至于高楼,栏杆,铁轨,水井,一氧化碳,陈缘不是没有考虑过,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他日日夜夜,满心满脑子都在想这些。
他看到网上说了结自己的最佳办法是绝食,原因列了好几条,他觉得很有道理,就硬生生在床上躺尸了两天。到第三天早上,他实在撑不住了,扶着墙下楼去买豆浆和大饼油条,结果碰到一个老大爷插队,气得他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唾骂这种令人不齿的行为。
他只骂了前半段,后半段是由另一个又高又帅、自我介绍说是卖珠宝黄金的男人帮他补充的。
秦九给予他的爱丰沛温莹,像一潭可以疗伤的湖水,无声无息地将坏事情泡软泡烂了,不管过往是多么黑暗不堪,眼下他也能用轻松的语气调侃出来了。
“然后我发现啊......” 陈缘停顿。
“发现什么?”
“这个世界没我不行。”
“陈缘你得了吧!”学姐锤了他一下,这次的笑终于是发自内心了。
“我说真的。” 陈缘的口吻郑重其事,“好了,学姐你给我接接风吧,想吃口味虾了,兴安路那家还是南京路那家?”
学姐低下头,乌黑柔软的长发从肩膀倾泻到领口,太阳已经落山,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陈缘安静地等待着,等到学姐最后拍拍裤子,站起来说我们去南京路那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