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前后翻了几页,就出现了天罗门这一说法。
只不过也只是前言不搭后语的只言片语。
『天罗门本名血空派,立派多年来行事乖张,多杀戮当地民众,功法诡异非常,门人皆以骇人听闻的残忍之法修炼。二十年前,新门主上位后,改名为天罗门,后销声匿迹,疑似没落。只是该派门人并未出现,若是重现天下,必然又是血雨腥风,不得安宁。』
果然,黄药师皱起了眉头,这门派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就是不知道,这次把手伸到中原,是意欲何为?
这段话虽然看似有内容,实则根本没有作用。天罗门是何组成,教众人数几何,实力强弱,都没有提及,看来这次的对手,颇为神秘。
黄药师合上书册,放回书架中。
曲灵风在一旁帮忙举着灯,跟着看完了书上描述,手上的灯不停噼啪作响,让人不禁心情烦乱。
真是,前路未卜。
黄药师回头,看着曲灵风沉思的脸颊。
☆、第三十六章
距汴京城外五十里远的官道上,将近三十余人压着三辆马车,顺着官道一路疾行。
李方驾马停在队列最前面,挥手示意身后众人停下,沉着脸抬起头,脸上从左眉横亘到鼻翼上的狰狞疤痕,显得他一脸凶相,颇为骇人。
“真他娘的倒霉。”李方啐了一口,转头冲后面长长一队人吆喝,“动作快!必须赶在下雨前进城门!”
李方是这一路的领头,从关外采买一些惊奇的小玩意,再运到中原卖。他干这门营生将近二十年,家中两子都已成家立业,都能自给自足,再加上家里早就有了不少积蓄,家中夫人多次规劝,也就萌生了退意。虽然挂着商队名头,但是这门营生做的事无本生意,确实危险,脸上那道疤就是年轻时候没经验被人劫道砍的,这趟货送完,他就洗手不干了。
周三一脸愁云地骑马跟在李方身后,这是他第一次走这条线路。
他本来想着,货物贵重,要不然下大价钱雇佣最好的镖局为自己押镖,可是李方不愿意放血,觉得镖局出价太高,因此一路走来提心吊胆,夜不能眠。他们商队从南方一个小城走起,一路北行,至汴京。本家那边催货催得急,他们几乎是日夜兼程,每夜只睡两个时辰,就起来接着赶路,李方和几个壮实的护卫都还好,他们商队里的人,全都累得说不出话来。
幸而这一路并不怎么危险,麻烦就麻烦在,这个时节,这一带常有骤雨,那雨下大起来,能到让人无法视物的地步。如果遇上那种暴雨,他们也就只能自认倒霉。
“李总管,看天色,一会儿雨势小不了啊。”周三打马向前,凑近李方说道。
李方转头看着他,凶煞的脸上眼神跟刀子似的,周三颇为不自在地缩了缩身子,小心翼翼接着道。
“这五十里路起码得再走几个时辰,这雨看着就要落了,淋湿箱子里的货物可就不好了。要不,咱们就近找个地儿避一下?”
李方心里犹豫了一下。
虽然找地方避雨会拉长路上耗费的时间,但是货物淋湿的后果,他们也是承担不起的。他本来打的是趁着雨没下,先进城的主意,可看着这黑沉沉的天色,人也确实累了,所以也只能如此了。
于是李方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就去方才路过的那座野庙吧!”
一行人原地掉头,开始往回走。
走了半个多时辰,天没有一点亮起来的意思,反倒是终于承受不住黑压压的雨云,豆大的雨点开始哗啦啦的往下落。哪怕有些许浓密树叶的遮挡,衣服仍然湿得极快。不过开始时间不长,雨还不算瓢泼大雨,最起码他们成功地带着货物赶进了庙里。
几个人卸了货物搬进庙里,马车进不去,只能在外面淋着。一行人脱衣服拧水,就像洗了遍澡一样。
李方站在庙门口,不耐地抱着手,随时准备等雨小一点就继续上路。越来越多的雨水汇成小股的细流,漫延在坑洼泥泞的庙门前,颜色带了些暗红。李方低头,忽然觉得冲刷过来的雨水,颜色有些不对。
李方皱起眉,蹲下。身去,探手沾了点水,凑到鼻子前闻闻,土味,还有点咸腥的鲜血味道。
就在此时,庙里响起一声凄厉的尖叫,听声音是周三的。
“出什么事了?周三?!”李方对其余人摆了摆手,抬腿往里面走,“你们在这儿看好货,我进去看看。”
“周三?你这小子,又有什么麻烦事?”李方对这个胆小懦弱的男人简直是受够了,如果可以,他根本就不想管他,就知道惹祸。
这座庙被荒废已久,他们一行人进来的时候,没有听到一点响动,但是,转过一个堆满废旧蒲团的转角,李方猛地停下脚,狠狠吸了口冷气。
就在前面的小院,一直到不远处的禅房,密密麻麻地铺沉着二十多具尸体,这些尸体以各种奇异的姿势横七竖八地倒卧在地,奇怪的是,血流的不多,这也是外面人闻不到血腥味的原因。此时雨下得大了,暴涨的雨势狠狠冲刷着那些人腹部大开的伤口,切口的边缘都被泡得有些发白,可见这些人已经死了有段时间。
即使是李方自诩胆大,也没能说出话来,立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缓过神。周三,很明显是他第一个看到了这个景象,此刻脸色白得像纸,抖抖索索地立在角落里。
嗤,想干这一行,胆子还这么小。
李方没有再理会周三,向庙里吆喝了一声,说明安全后,他仔细观察了一遍周围,发现确实没有其他人在了,这才壮着胆子慢慢走过去。
拾起一边的一把剑鞘,李方拿剑鞘把最近的一具尸体翻了个面。跟其他人一样,这人身上胸前腹部也开了个大口子,里面内脏都被人拿走,空空荡荡的腹腔,一看就已经死透了。
“喂,胆小鬼,别傻站着,看看,还有活人没有……”李方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转向下一个人,冲还呆站着的周三说。
周三白着脸,但仍然听他的吩咐一具一具的检查过去。
又看了几具尸体,都已经死透了,全部都是被开膛破肚,人都只剩一个壳子,李方扔下手里的剑鞘,却忽听周三又是啊呀一声,抬头朝他那看去。
“这人好像还活着……!”周三冲李方喊道。
李方几步跨过地上的尸体,走到那人面前。
这名中年人年纪四十上下,跟其他人不同,他身上只是被人捅了几刀,因此还剩下一口气撑着,似是听见二人走动的声音才有了反应。眼睛都睁不开了的人,只有嘴唇细微地蠕动了两下,声音小的几乎听不清。
“什么?”李方俯下身,将耳朵凑在他嘴边。
“锤……铁锤……”
那人说了三个字,手指动了动,指向自己的腰间,李方伸手摸过去,摸到一块黄铜的腰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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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着实奇怪。
曲灵风看看前面领先走得潇洒的师父,又望望巴在自己身边,还黏自己的欧阳锋,无奈地扶额。
倒是王重阳洪七公对三人纠结之事一无所知,率先跳上了停着的第二辆马车,洪七公还朝后面挥了挥手,“老毒物快来看,这马车布置得不错嘛!”
欧阳锋哪里管什么马车,一看那两辆马车,他们只有五个人,哪里需要两辆马车?黄药师之心,简直是昭然若揭啊!
“灵儿,随我一起吧!”
曲灵风看着停在第一辆马车旁边,立着不动,明显是在等自己的颀长身影,轻笑着摇了摇头。
“欧阳锋,不用担心我和师父,伤还没好就别逞强啦,你快上车吧。”
“……不是吧?!”
看着他脸上轻松明亮的笑容,欧阳锋整个人都觉得不好了。
不,告诉他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曲灵风几步走到黄药师身边,没有自己运气跳上去,而是等着黄药师伸手,自然地被他托着腰送上了马车。黄药师则丢给欧阳锋一个“显而易见就是你想象的那样”的眼神,这才不紧不慢地上了车。
马车外表看起来比较朴实,与之相反,内部确实精心装饰过,中间放着带隔层的小几,一旁的卧榻宽大地足以塞下两个男子。
虽然两面都有地方,曲灵风还是自觉地坐到了男人身边,近到轻轻动作,就会碰到身边人的距离。他还记得自己刚开始就连吃饭都特意坐在师父对面,以表尊敬。
可是,虽然距离岛上那一吻仅仅几日,他已经完全了解,这个坐在自己身旁的男人,到底有怎样的霸道了。他完完全全相信,如果自己出于不自在,在只有两人的车厢里坐在了距离他最远的对面,那么他一定会强制地把自己抓回现在坐着的位置。
所以尽管只有几天,曲灵风已经学会要顺着他的意,努力转变二人的相处方式。
说实话,外表看起来如此强势淡漠,对情爱毫无渴望的师父,内在却和女子一般,非常喜欢亲密的举动,干什么都呆在一起,频繁的肢体接触,暧昧的擦碰,偏偏同时还顶着一张淡然平静的脸,让他有些忍俊不禁。
对师父的别扭,他早就有所了解。只是这样明目张胆地要自己拉近和他距离的男人,确实消去了一些自己对他的敬畏,让他更加容易地把自己当做他的……情人?而不是一个徒弟,哪怕是有亲密关系的徒弟。这种感觉,完全是不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