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灵风正在清洗的手一抖,茫然地抬起头。有人看他……?
黄药师在他抬眼前一瞬,移开了视线,鬼使神差地说了句,“怎么还没洗完,要让为师帮你洗不成?”
曲灵风一听他这意味不明的话,往后蹭了蹭,脸色猛地涨得通红,只觉得之前喝得酒酒意上涌,一时间脑袋有些微微的晕眩。嗯,师父……变成了两个?
黄药师见他仰起脸,视线虽然对着自己,却是散开的,身子也摇摇晃晃,便知道他这是酒劲上来了,一时没有多想,就跳了下去,把摇摇欲坠的人搂进怀里。
曲灵风被托着带上岸边,软软地坐在地上,酡红着脸嘟囔,“师父,我没事……”
黄药师无奈地看着他完全醉了的憨态,一时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软绵绵的醉鬼。打吧,有些忍不下心,骂吧,灵风这幅样子也听不进去。
真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一口亲下去吧,一个醉鬼,能期望他给自己什么反应呢。
黄药师轻叹了一口气,他对灵风太心软了,让他觉得有些不妙。
他不是愚钝的人,一直以来,自己的心态比一般男人还要不羁,自然也最是厌恶束缚,喜欢自由。他这样一个人,看着自己弥足深陷,越来越受一个人的影响,那人却懵懂无知地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诱惑着自己而不自知。偏生自己还离不了这个小祸害,他舍不得干脆利落地一走了之,更不可能与灵风恩断义绝。
这种无力的感觉,真的是让他……
黄药师又叹了口气,整了整两个人的衣服,一把抱起自家徒弟,朝露宿的地方走去。
洪七公早就吃完了他那份兔肉,此时见两人湿漉漉地回来,也有些诧异,“你们这是干什么去了?”
“就是让他洗洗身上的酒气,”黄药师淡淡地拿起放在一边的包裹,“七公的酒,以后还是留着自己喝吧。”
洪七公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惹事了,但是这两天这师徒二人的手艺,早就把他收买了,于是嘿嘿笑了两声,“这不是看这小子被蚊虫咬得惨,痒得厉害嘛。”
黄药师冷冷瞥过来一眼,也不搭话,闷声不吭地又带着人往林子里走。
洪七公这下才觉得有些不对。
这两人不是要换衣服嘛,这是个什么意思,还怕叫花子我看不成?!
黄药师早就走了个没影,洪七公有气也没处发,看着还架在火上的两只兔子,瞅着最肥的那只狠狠地掰下来一条兔腿,愤愤地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道,“哼,装模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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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灵风踏在官道上,微微抬起头朝前面看了一眼。城门就在不远的位置,华山的轮廓清晰可见。
华山自古就是一座奇山,其嶙峋怪石是最大的原因,只不过虽然这山道的崎岖于常人还是难以跨越的险地,于习武之人却只是些寻常山道而已。
对于曲灵风来说,他上辈子从来没有到过华山脚下,准确地说,拖着那双断腿的他,从来没有到过北方。北方的春天不像南方一般温暖,即使是有内力护体,他也能感受到料峭春风穿过薄薄的衣袍。曲灵风一边用内力行遍全身,一边感慨着:果然还是四季如春的桃花岛最好了!
“啊!”正感慨间,曲灵风忽然被人拉得一个趔趄,那人手上的力道很大,他一时没防备就被人拉出好远。
“这里便是华山脚下了。”洪七公一手拖着曲灵风,难掩兴奋、兴冲冲地朝城门走。嘿嘿,到了这里肯定能吃上北方的美食了,一想到这个心情就很好啊!就让黄药师那个装模作样的家伙继续阴阳怪气好了,反正到这儿自己又不用为了他的手艺一直呆着了……
还没等他在心里笑够,手上一松,然后手里抓着的人就被人劈手夺了过去!
他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一下,随后又反应过来,无力地摊开手,这黄老邪真是奇怪,怪不得大家说他怪人一个。按理说他对自己没什么敌意的,怎么这一路走来,每次莫名其妙地时不时就忽然针对自己了呢?
黄药师也不看他,只是手腕一转,把人带进自己怀里,淡淡说了句,“七公且慢,这里也有桃花岛的客栈,且随我一起,去了必定好好款待七公一番。”
“你家大厨如何?”洪七公猛地回过头,脸上哪还有一丝方才的愤愤,只有一脸欣喜。
“听闻家里祖上是御厨,家传本事自然没问题的。”黄药师轻轻勾起嘴角,气定神闲地踏前几步,黑色的狭长眼眸微微眯起,泛出犀利的暗光,“自然不会让七公失望!”
于是这两人其乐融融,气氛和谐地并肩朝前走,曲灵风却被迫缩在比自己大一号的怀里,不自在地脸都红了。
师父他……自从莫名其妙别扭了几天后,师父怎么老把自己当小孩子,这样搂抱。要是原先的自己自然是心无旁骛,毫不尴尬的,但是自从做了那个春梦,自己就有些受不了男人的这般亲密,更何况是自己的师父呢?这种感觉有些像冒犯了长辈一样——天知道,自己对师父又敬又怕,真心拿他当长辈看待,这般被对待说不自在才是假的。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师父怎么这几天也总喜欢把自己整个儿裹在怀里呢?
眼前忽的就出现了前几天的那一幕,然后曲灵风本就有些薄红的耳尖简直红得要滴血,不由掩饰地抿了抿嘴。虽然自己喝醉以后没有印象,不过醒过来的时候,自己穿着干燥的衣服,明显是有人换过的。
一抬眼,正好对上师父的脸。不知怎么,温热的呼吸打在脸上的感觉,就让自己有了一种不好的猜测——衣服,自己昨天全身都湿透了,所以难道,师父他给自己从里到外换了衣服么!
不对不对!重点根本不是师父给自己换了衣服!
是从里到外!!
从、里、到、外!
“灵风……?”黄药师的嗓音有些晨起的沙哑,闭着眼睛把缩在一旁的徒弟一把搂回来,拍了拍他的背,“再睡一会儿。”
“师、师父?”曲灵风整张脸埋在温暖的怀里,师父身上的竹香味扑鼻而来,他徒劳地伸出一只手试图扑腾一下。
“灵风。”腰上横着的手臂微微一收,曲灵风瞬间绷紧身体,乖乖躺平。说实话,忽略到不自在的感觉,呆在师父怀里比直接靠着树睡要舒服得多,呼吸着最让自己有安全感的气息,加上连日赶路的困倦,让曲灵风没过多久就重新陷入了梦乡。
待他睡得安稳,抱着他的黄药师才微微睁开了清明的双眼,黑色的幽暗湖泊里,荡漾着复杂难明的波痕,就这么盯着怀里的人许久,黄药师微微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曲灵风柔软的头发,最后只是在他额上轻轻印了一吻,就闭上了眼睛。
沉浸在回忆里的曲灵风忽然脸一红,手一抓,拦住了差些就摸上自己屁股的两只大手。
“师父!”小声低喝。
“恩?有何不对灵风?”黄药师面上一副冷清模样,周身三尺生人勿进,手上动作却不停,稳稳地托在那手感极佳的浑圆下,一把将徒弟抱了起来。
自己私密的位置,被另一个人充满侵略性地握在手中,曲灵风只觉得一簇火从身下直直窜上了脸,脸上温度居高不下。看师父脸上依然是一副冷面神模样,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那个梦真真是害他不浅,连师父都被自己误解了……
傻傻的曲灵风,根本没发现他乖巧任抱之后,那个他以为是冷面神的男人,眼里明晃晃的得逞的笑意。
☆、第二十七章
三人走在街上,四周人群熙熙攘攘,一副繁荣景象,再加上连日赶路也有些疲累,一时也就放松了戒备。
然而危险总是这个时候来临。
一阵疾风从斜下里刺过来,洪七公离得近,猛地大呼出声,“留神!”
这般偷袭的路数一般不是什么善茬,一般被击中了也不是小事。只是虽然他呼得及时,曲灵风却因为放松戒备有些迟钝,最后堪堪躲过那人的攻击,背上瞬间就多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那人一击得手,立马就收起武器趁乱想走。刚转过身来,背后就是一麻,原来已是被黄药师的兰花拂穴手拂过,当下就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黄药师冷哼一声脚下忽转,飞身而出,正待一掌了结那人性命,一旁乱作一团的人群中,却又冲出来一个人,直直朝着黄药师冲过去。
曲灵风背上火烧火燎,火气早就烧在心头,这时有人撞上来自然正合他意。当下右脚一点,飞身过去将那人拦下,运起掌法一掌拍上那人天灵盖。
那人拿着刀,猛地朝他一刺,曲灵风矮身避过,见对方左腿扫来,于是绷紧腰身,飞起右足,径自踢他左腿胫骨,只要两下一碰,他有把握那人的小腿非断不可!
哪知这人的左腿竟然只是虚招,只踢出一半就收力收回,忽的后跃一步,换为左臂朝他腿上抓过来。
黄药师、洪七公二人这时早已经对上不知从何处涌出的数名不速之客,这些人都身着蓝衣,应该是门派的服装,身法招式都诡异得很,洪七公方才就差点被其中一人抓伤腿。
黄药师本就一直分神看着曲灵风这边状况,这时见那人也用这一招,不由有些焦急地挥掌拍开身前碍事的人,朝他那边跃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