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尽量不表现出因自己没能做到而产生的一些挫败感,万如环随意地扯了一句:“这玩意好像我的机车头盔。”
成玦一边接过了万如环手上的头盔,一边戴好说道:“有机会坐你的后座吗,优等生。”
万如环张张嘴,但成玦并没有等他回答,很快就闭上了眼。万如环抱着臂,隔着头盔对他哼了一声,又走到玻璃前去看南门抚。虽然眼看着那些锋利尖刺朝蹲在地上的爱人而去的时候,还是会感到同等程度的心慌,但他知道天花板的机关并不会真的伤害到南门抚,也知道成玦最终会破解这个谜题。所以相比起去年,他冷静了不少。
尖刺再次下落就会挨到正蹲着身子的南门抚的后背,万如环看着门里的爱人,正打算提醒他提前趴下,那扇玻璃门就倏地消失了。
万如环挑了下眉,第一时间竟然没有去拉南门抚,而是转身略带诧异地看向了正摘下头盔的成玦。
去年春遇节结束后,成玦曾告诉过他头盔谜题是如何被破解的,万如环也清楚地记得答案。但这次的速度明显比上次快了不少,不知道他是不是又换了新的方法。
南门抚稍显狼狈地离开了阶梯,被后知后觉的万如环拽了起来。他摸到了南门抚因紧张的汗水而变得有些潮湿的后背,于是突然意识到,不论是去年还是今年,成玦都没有对天花板上可怖的机关表现出任何担忧。
万如环正皱着眉的时候,南门抚松开了握着他手臂的手开了口:“谢谢你们,这个刺儿真是吓死我了。”
“学校也真是的,非要弄来这种东西。”万如环有些心不在焉,他随口接着话,又仗着自己知道后面的发展,直接往屋外走去。
成玦两次在春遇节中的表现几乎毫无变化,除了那些万如环不愿意回想起来的片段之外,还包括对南门抚隐瞒地上的提示信息,以及分析出正确的逃脱方法。
不止成玦,后面的发展也并无不同。三人以奇怪的方式手拉着手,排成一列离开了这个已经无法带给万如环任何新鲜感的房屋。
第29章 圆(7)
春遇节的夜晚照往年没有任何不同,在望春玉兰的香气中,三人在成玦的提议下,走向卖炸鱼丸的摊位。
在会场入口处,万如环看到了坐在桌边大哭的时鹿,和握着她的手安慰她的顾晚。对此,成玦只是轻轻一瞥,而南门抚则是小小地感叹一句:“那个女孩哭得真凶啊。”
万如环视线盯了那边几秒,随后心情颇好地笑了一声,就把目光转了回来。如果不去和那两个女孩熟识,武赛获胜后就没有理由请她们出演舞台剧了。万如环想,如果这样的话,可能她们俩也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炸鱼丸的摊位前并不是去年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学长,不能看到南门抚因为他们的对话而变得呆滞的傻表情,万如环对此感到惋惜。
他们吃过了鱼丸,在各式各样的摊位前转来转去,就到了散场的时间。如同往常一样,万如环和成玦先把南门抚送回了宿舍,之后各自回去。
不过,站在南门抚宿舍楼下的两个人,一时都没有迈开脚。万如环是记得的,接下来他们会同行一段路,然后成玦会告诉他,头盔谜题是如何被破解的。
万如环感到一阵恶寒,他为了掩饰自己不自觉抖了下肩膀的动作,率先走了起来。
成玦十分自然地走到万如环身边,保持着和他一致的步伐频率说道:“今晚上空气不错,我和你走一路吧。”
万如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看了眼身边的人说道:“怎么,怕罗妙妙那小姑娘出来给你两枪?”
“谁能想到她那么记仇呢。”说到这个,成玦露出了些无奈的笑容,“要杀阿抚也就算了,连我都不放过。”
万如环想也没想,直接说道:“不放过你最好,没了你我和南门抚就没什么阻碍了。”
成玦转过头来,看着万如环说道:“难道不是杀了阿抚更好?你可别说你没动过心思,杀情敌什么也改变不了。”
万如环表情僵硬了一下,他不动声色地继续向前走。在这一年中,他从头到尾就没有表现出对南门抚的杀意来。但奇怪的是,在去年里,越是表达出来想要杀南门抚的意愿,实际上就越做不到。反倒是今年,不去提起那些违抗爱的想法,爱就不会常常冒出来牵制他的行动。
过了不久,万如环开口了:“我可是四天赋,南门抚配不上我,我想杀他很正常。”
“确实很正常。”成玦附和了一句,随即改变了话题,“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破解了头盔?”
来了。万如环吐出一口气,有些烦躁地说,“要讲就快讲,别卖关子。”
成玦把视线放回前方,慢悠悠地说道:“做了个实验,我想的不是阿抚。”
再次听到这个答案,万如环比想象中还要敏感地冒出了一些冷汗,他欲盖弥彰地嗯了一声。
成玦又说:“我以为你会生气,或者像之前一样来和我打架,但你看起来不怎么意外。怎么,优等生猜到我是在想谁了?”
万如环有些焦急地小声吼道:“不用再说了。”
成玦笑起来,看向脚步愈发快起来的人:“我还没说是你,正常人都不会用情敌来试探爱吧,不用这么紧张。”
万如环后知后觉地放松了一下,他意识到有很多事情在这一年中是改变了的,或许成玦也会说出其他的答案来。于是他放松了绷住的肩,故作不在意地问:“是谁?”
成玦停了下来,语气轻飘飘地说:“就是你啊。”
万如环愣了一下,随即感到自己被戏耍了,他怒火涌上心头,转身就要去揪成玦的领子,却被对方轻巧地退开了。
万如环只好气急败坏地说道:“你……”
“你早就猜到我想的是你,但你还是会生气,为什么?”成玦收起笑容,看着万如环的眼睛说道,“你是因什么而发怒?因为自己想着南门抚却没能被爱认可,还是因为你的情敌解开了谜题而嫉妒?还是说,你认为这爱根本就分配错了,你也想像我一样做个实验,看看是否连情敌带给你的情感波动,都比爱人要多。”
万如环的胸膛正因愤怒而起伏着,他站在原地,半天才说:“你现在说的话很危险。”
“熟悉的优等生论调。”成玦挑了挑眉,又恢复了如常的表情,“生活如果不危险,可是会很无聊的。”
极少出现的轻佻语气蓦然将万如环带回了南门抚坠楼的那个晚上,成玦就是那样好像什么都不在乎地坐在长椅上问他,他们会成为朋友吗。
只要南门抚还是他们的爱人,这个问题就永远没有答案。万如环知道自己是这个怪圈中唯一保有记忆的人,想要打破这种可以称之为循环的空间,只能由他来想办法。
万如环瞥了一眼成玦,转回头说:“生活危险着呢,厨子能知道什么。”
成玦快走了几步追上来说道:“优等生,总是职业歧视会被裁决使徒带走矫正的。”
“裁决使徒可没有闲心看着四天赋犯不犯错,单天赋就够他们头疼的了。”
万如环下意识地看向突然发出声响的方向,然后实打实地带着疑惑叫出了声。
“千芜教授?”
千芜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前方小路的长椅上,万如环根本不知道。以他的警觉程度,即使是夜色过于昏暗,也不至于毫无察觉。而千芜就像是凭空出现在了那里,让人不知道他是如何来的,也不知道听了多少两人的对话。
“千芜教授。”成玦的脸色只在千芜出声时凛了一瞬,随后他马上就放松了表情,像往常一样礼貌地问好,“您好。”
千芜在夜色中点了点头,借着月光站起身:“18岁后虽然没有宵禁了,但太晚回去也不好。”
万如环没心思去管别的,他直接问道:“教授,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连四天赋都不知道,看来普通的战辅学院学生察觉不到也是理所当然了。”千芜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学生们,卷起手中薄薄一本书敲了敲自己的手心,“我可是一直在这看书,倒是你们俩,来了就吵个没完。”
“不过你们放心,我心思都在书上,没注意你们说了些什么。”千芜把书重新在手中拿好,临走之前摆了摆手说,“情敌关系这么好,还真是少见。”
在春遇节的夜晚遇到千芜教授是万如环始料未及的,何况千芜是这一年中新出现的一位教授,他可以说是今年之中最大的变数了。等到千芜的背影也消失到看不见,成玦才开口说:“这里只有月光,教授却说他在看书。”
“谁知道。”万如环不在意地摆摆手,“这么年轻就当了教授,还是教历史学的,可能天赋就是夜视吧。”
成玦听了笑起来,跟着再度迈开脚步的人说道:“夜视天赋跟当教授有什么关系。”
“肯定有啊。”万如环一咂舌,说道,“我们睡觉的时候他都在看书,生命可是无形中延长了。”
成玦挑起一边的眉毛,又问:“照你这么说,千芜教授从来不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