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电 (一根黄瓜丝儿)

　　我顿了顿。
　　“是真的，李航导演和我定了，宁三这个角色由秦思源参演。”我看向脸一下子涨的通红的陶如安。
　　“我不知道在座的各位从哪听到是由陶先生演宁三这个角色的消息。”
　　“但我可以肯定的是，这是子虚乌有的传言。”
　　我站起身拿起外套，扫视了一圈。顾崇隽这时候倒是把头转过来了，虽然他没有暴跳如雷，但是眼里布满了戾气。
　　“我其实很好奇你们这些十八线的小明星哪来的资格在那对秦思源说三道四。”我把杯子放回到桌子上，发出咯噔的响声。
　　“就算一辈子都没法够到秦思源的一根头发，也不用像老鼠一样躲在阴暗的下水沟里呈口舌之快。”
　　“你们的金主能帮你们弄到宁三这样的角色吗？”
　　“哦。陶先生的金主都给他弄不到。”
　　周围鸦雀无声，似乎都没从我的话里反应过来，包括顾崇隽。毕竟这么多年来无论他们对我说了多过分的话，我从来没有回过一句，甚至连脸色都没摆过。
　　真是可笑。
　　我走到门口停住脚步，转身看向顾崇隽。
　　“忘了和你说，生日快乐。”
　　…………
　　酒壮人胆这句话说得真没错，然而真的做了我却又有些心虚。于是我快步走到了车库，生怕后面有人追上来。
　　喝了酒当然没法开车，代驾问我地名的时候，家里的地址在我嘴边转了个圈换了另一个地方。果然车开没多久顾崇隽的电话就打来了，我晃了晃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你是什么意思？”顾崇隽饱含怒气的声音传了过来，我猜如果我站在他面前是不是一巴掌就要挥过来了。
　　“怎么了？”我无辜道。
　　“我只是辟了个谣而已。难道他们知道了假消息我明知道还不纠正吗？”
　　“好，好。”他气笑了。
　　“我说过我不逼你你爱做不做，你要是不愿意做的话就不要答应，结果答应了转头却在我生日上大闹。”
　　“你……”
　　“哦。”我很坦荡。
　　“对不起。”
　　“…………”顾崇隽被我噎住了，我猜他现在仿佛跟吃了个焖拳一样难受。
　　“在你的生日上说这件事是我不对，向你道歉。”
　　“不过你也没损失什么啊，今晚你和陶如安还是可以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的。”
　　“我和你说了多少次安安只是我的弟弟。”顾崇隽不耐烦道。
　　“你因为他出现在我的生日宴上所以和我闹？”
　　“我的朋友都不能来了吗？来给我庆生就一定和我有一腿吗？”
　　“弟弟？”我笑道。
　　“顾崇隽，我装聋作哑不代表我智商有问题。看着那张脸你说你只是当弟弟，你自己信吗？”
　　“当年你看着纪晨的时候把他当弟弟吗？”
　　“……”那边沉默了半晌。
　　“你他妈真是有病！扯纪晨干什么？！反正你爱信不信，我就说这么多。”
　　“你出尔反尔在线，那我答应你的事情也不会去做了！”
　　“那挺好。”
　　车里冷风一吹我感觉脑子没有更清醒，反而更沉了。
　　目的地很快就到了，我下了车被到了门口本想用钥匙开门，但是又怕这么晚吓到易林玥，还是按了门铃。
　　“谁啊？”易林玥的声音由远到近，在监视器的屏幕里看到我后她打开门。
　　“这么晚了你来干嘛？”她捂住鼻子嫌弃道。
　　“又喝了这么多？！”
　　我笑了笑没说话，绕过她进了门。
　　“顾崇隽呢？今天不他生日呢怎么就你自己？”易林玥的嘴巴不停。
　　“他不是抛下你和谁出去了?”
　　“所以你又喝这么多因为他……”
　　“对不起。”我突然开口道，打断了她。
　　易林玥楞了一下，皱了下眉。
　　“你和我道什么歉啊？我只是为你打不平……委屈的不是你吗？”
　　“你这人总是这样，做错事的是别人，自己难过还要把错揽到自己身上。”
　　“你真是要气死我啊你！”
　　“和别人无关，我道歉是给你道歉的。”我抬头看向她，
　　“为这么多年我脑子里进的水。”


第十章
　　我和易林玥抱着杯子坐在她阳台的沙发上，只不过她的杯子里装着酒，而我的杯子里装着柠檬水。
　　“其实我们真是和平分手的，没发生什么不愉快。”易林玥咬着杯子沿。
　　“你也别听阮子墨瞎说，张赫去顾氏只是因为薪酬最高，不是为了故意恶心我。”
　　“他不是那样的人。”
　　“你又知道？”
　　“毕竟在一起这么多年了。”
　　“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三四年前吧，没你们久。”
　　“他是我大学的学长，认识很久了。所以我相信他的人品。”
　　“这么多年来他对我也一直很好，只是我们到底不合适。”
　　“都这么久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一样难受。
　　“我怕你反对啊。”她挑了挑眉。
　　“你看你现在也是一副不赞成的样子。”
　　“要是告诉你，你肯定马上让我们粉丝。”
　　“那你错了。我又不了解张赫这个人，怎么就不赞成了？”
　　“况且你也讨厌顾崇隽，也没想过要我们分手啊。”我闷闷道。
　　“毕竟你喜欢啊，我还真能不顾你的意愿吗？”她叹了一口气。
　　“只要你自己开心就好了。”
　　可我不开心啊。
　　“你……千万别为我打不平什么的啊，就是正常分手。”
　　“你别到时候又让顾家有意见，为难你了。”
　　我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感觉一股彻骨的凉意顺着喉咙一路凉到肚子里。
　　回到家已经三点了，果然黑暗一片。
　　我走到顾崇隽的书房，拿起了他桌上的相框，上面是他的一张单人照片。我将那张单人照片抽出来，看着后面隐藏的另一张照片。
　　是他和纪晨的合照。
　　我曾经以为我会用我的炽热打动顾崇隽，用我的爱感化他，希望他看我的眼神能像照片里他看着纪晨一样。
　　一个月，半年，一年，两年。顾崇隽这块冰块不但没有被我融化，反而经常用他尖利的棱角将我划伤。
　　我早就得到了答案，只是我自欺欺人拖了五年，才在筋疲力尽中放弃了努力。
　　在纪晨死后，顾崇隽认为全世界都对不起他，所以用他将自己裹在荆棘的保护里，任性地不断地伤害周围亲近的人。
　　只是也许他的家人对他确实有愧意，但我从来没有一丝一毫对不起他。真要算起来，反而是他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我不用他还，但也不会在为他付出了。
　　顾崇隽连着两天没有回家，我开始思考起分手的事宜。在这段关系中我一直处于主动的弱势方，在外人看来我是一个十足的笑料。这么多年顾崇隽提了无数次分手，然而这些“分手”大多只是他生气时的气话。即使是这样，我也无一次不是死缠烂打低声下气求他回来的。我怕他的气话变成现实。
　　而现在，可能我们真的要分手了，我却希望是我能主动提出来。让我在这段关系最后体面一次。
　　只是四天后我回家看到了顾崇隽，他还是和往常一样坐在客厅的单人椅上。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甚至看到我回来他也发出了熟悉的“嗯”。
　　我茫然又困惑。
　　“晚上吃青椒肉丝吧，我突然特别想吃。”
　　然后我就站在了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我们每次吵架后，他会在几天后当做没事一样恢复正常的生活，好像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们已经和好了一样。
　　每次错的都是他，但他从来不会道歉，糊弄糊弄着就过去了。他当然能这么轻易地过去，因为每次伤心难过的是我。
　　我不承认这次错的是我，但以他的劣性肯定会这么认为。那为什么他还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呢？
　　吃饭的时候我们默默无言。虽然我们平常吃饭的时候也是这样，但今天的沉默格外让人难受。
　　“下周四就是妈的生日。”他先开口打破沉默道。
　　“但她今年打算生日去巴黎过，所以这周六的时候提前吃饭。”
　　“……好。”
　　“但是公司有个项目要我明天出差，所以我去不了了。”
　　“……你去不了，我去又是什么样子？”
　　“你去怎么了？你好歹也是她儿媳妇。”
　　“可你妈不想看到我啊。”
　　“说什么胡话，她就是嘴上说说。”
　　“你在自己家公司，你哥怎么能让你因为工作没办法给你妈庆生呢？”
　　“又不是什么整数大寿。”他无所谓道。
　　我漫不经心地嚼着饭菜，不想再说什么。
　　“礼物我已经买好了，到时候你带着就行。”顾崇隽突然握住我放在桌子上的另一只手。
　　“你不用紧张，他们不会怎么样的。”
　　“你辛苦了，这次实在是公司的事推不掉。”
　　“等我回来也带你出去散散心。”
　　我笑了笑没说话，他们家用难听的话挖苦我，确实从生理的角度上说是不把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