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卯开始生气,捏着酒杯喝饮料,干脆不理人了。
谢争没多说什么,只是对目瞪口呆的何寄苓笑笑:“等生了通知你吧。”
何寄苓喉间微动,喝了口水。侍应生开始上菜,众人终于放下暗中看热闹的目光,一边吃饭一边聊起学校的旧事。岑卯听不大懂他们说的实验和项目,只发觉不少人在刻意跟谢争搭话。
谢争全程都很和气,态度像个真正的谦卑小师弟,只是话不多,倒是他身边的何寄苓帮他冷嘲热讽走不少过分热情的师兄师姐,搞得岑卯都不大好意思讨厌这个情敌。
岑卯被谢争喂得差不多饱了,发现也没什么人敢跟他说话,渐渐走神,而对面的小男孩像是跟他进入同一个状态,晃着小短腿渐渐迟滞。
母亲发觉孩子的困倦,跟二师兄说了两句。二师兄说在隔壁开了房间可以休息,岑卯立刻看了谢争一眼,谢争觉察到,对他点点头。
岑卯放了餐巾,走到那一家三口身边,蹲下身问:“我带宝宝去休息吧?嫂子都没怎么吃东西。”
二师兄夫妻俩都仿佛受宠若惊,两人慌乱地对视了一会儿,女人才晃着孩子问:“跟哥哥去睡觉,好不好?”
岑卯噎了一下,并不好意思说自己可能和孩子的父母差不多大。小男孩睁着惺忪的眼,像是被岑卯的容貌吸引,伸出了两条小短胳膊。
岑卯忍不住笑了,眉目跟春天里的叶子似的舒展开来。二师兄咳嗽起来,被妻子猛掐大腿。女人把孩子交到岑卯怀里,说谢谢。
岑卯心满意足地抱着孩子离开,临走前对谢争献宝似的笑了一下,谢争只微微颔首。岑卯没太在意旁人的目光,进了一边的休息室。
岑卯把孩子放到床上,帮他脱鞋子,给他盖上松软的雪白被子,伸手拍拍他:“乖,睡吧。”
小男孩眨着眼睛,好奇地看他的脸,过了一会儿,小短腿把被子踢开了,坐起来说:“哥哥,我们出去玩吧!”
岑卯愣住,莫名有些紧张。他对小孩的喜爱颇为叶公好龙,一向止于网上的各种视频,并没有真的带过小孩。但眼前的小男孩似乎继承了父亲单纯又开朗的个性,两团小胖手抓住岑卯的胳膊:“去玩嘛,这里面可好玩了。”
岑卯忐忑地想了一会儿,才答应下来。小男孩跳下床,自己很熟练地穿上鞋子,牵着岑卯的手往外走。岑卯像个被大型犬牵制的主人,在小男孩身后小心翼翼地跟着。
小男孩带他穿过走廊,跑去玩了一会儿旋转楼梯,又数了好几遍走廊里的盆栽,然后拉着他去洗手间,把弄脏的小手和小脸都用酒店的香波细致地洗了一遍。岑卯一路战战兢兢,生怕碰坏了这个小肉墩。
他们刚出洗手间,好动的男孩像个小火箭一样冲向回廊的门。岑卯知道外面就是露天阳台,拉住他已经来不及,只能叫着他跟过去。男孩上了阳台哒哒地跑了两圈,像要跟他玩追人游戏,岑卯腰酸腿软,追他费力,只好站在原地装被他绕晕了,任他一圈一圈地围着自己跑。
小男孩嬉笑着跑到了盖着桌布的长桌下,在里面发出可爱的声音:“哥哥,来找我呀!”
岑卯假装自己没看见他去哪里了,沿着长桌来回走动着,疑惑地问你在哪里呀。小男孩嘻嘻笑着给他提示,岑卯装作很笨听不懂的样子,男孩就忍不住从桌子下面抓住了他的脚,岑卯叫了一声,像是被他抓到了,跟他一起钻到桌子下面。
岑卯抱住小孩,夸他很会捉迷藏。小男孩骄傲地挺起胸脯,说是他太笨了。两人闹了一会儿,岑卯听见有人靠近的脚步声,怕此刻贸然钻出去吓到人,对小男孩竖起一根手指。
男孩都喜欢刺激的冒险游戏,立刻捂住嘴巴不说话了。岑卯表扬似的摸摸他的头,听见外面有人点烟,一个刚刚似乎在餐桌上听过的声音不平地说:“跟这样的人吃饭真是耻辱。”
岑卯微微皱眉,捂住了孩子的耳朵。而另一个人开始安抚对方:
“一个Beta生的杂种下等人罢了,认了爹才嚣张起来的,你也不用在意。”
岑卯看着眼前有一个Beta母亲的男孩,孩子的大眼睛里干净又迷惑。岑卯没说话,把孩子揽进怀里。
“他那个母亲费尽心机地经营,以为生了个Alpha就能一步登天,结果最后到死也没能进谢家的门。要是活着看见他儿子今天的样子,还不知道会怎么想。”
岑卯胸口微沉,渐渐意识到这场对话与怀里无辜的小男孩无关,心中渐渐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
“还能怎么想?恐怕会为自己的遗传自豪吧?”那人嗤笑一声:“做母亲的想靠身体上位,现在当儿子的也凭着跟人睡,飞黄腾达了!”
外面沉默了一会儿,岑卯放在身侧的手稍稍攥紧,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我以前不信这种无稽之谈。今天看到,还真的觉得有几分可信。”冷静一些的声音说,带点思忖的意味:“听何寄苓的话,岑家的这个应该就是谢九大学时候的那个对象。谢九刚进学校的时候顶多就是考试还不错,并不像天资很好的样子。谁知道一年之后,就真成了全校知名的天才。这跟他们交往的时间对得上。”
“我看也不全是睡了什么岑家凤骨的功劳。他母亲死之后,谢九就准备认爹了吧?”另一人冷哼道:“有了当军长的亲爹,学校的教授领导不还上赶着去巴结?何寄苓不也是那之后开始追他的?什么破格录取,提前毕业……我到现在也不相信那几个实验和项目是他自己做的。背后不知道多少大牛保驾护航,给他拱上一作的吧。”
“也不能这么说。我见过谢九开题和答辩,他的反应不像是提前背好的,思路也确实厉害。”劝他的人想了想,似乎觉得夸得过了,又补充道:“但的确和我开学时见他的时候很不一样。我现在倒更相信是岑家这个Omega的助益。”
两人有一阵莫名的死寂。过了一会儿,不平的那个压低了声音问:“可这科学吗?睡了一个Omega,就能脱胎换骨?”
“是很荒谬。但那个传说本身就很模糊,有很多更夸张的版本。不是也有人说,岑家一代只能有一个凤骨吗?还说这一代是他家大姐。”那人轻笑一声:“这种事人云亦云,说不准是岑家人藏了什么秘密的药物,能改变人体机能。”
“我看你是干制药干糊涂了,不过你这个版本的确听起来更科学。”另一人赞赏似的笑了:“可惜听起来没什么传播市场,不够刺激。”
“唉,大众就是这样,更喜欢猎奇低俗、有刺激性的内容。毕竟人都有七情六欲,这个社会上没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还是占大多数,谣言的理解成本一般都很低,还都掺杂着性与暴力。”
两人的话题渐渐转向,似乎发自真心地感慨了一阵知识分子在战后社会的生存困境。一番让岑卯厌烦的悲春伤秋之后,才传来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小男孩瞪起眼睛看捂着他嘴巴和耳朵的岑卯,有些坐不住,拿腿轻轻蹬他的膝盖。
岑卯不知沉思些什么,被小男孩叫醒,反应过来,才用额头蹭蹭他的脸蛋。
他掀起桌布一角,确认阳台已经空无一人,才把小男孩拉出来,帮他排干净衣服上沾的尘土,带他回刚刚休息的房间。
这次回到床上的孩子终于困得厉害,没一会儿合上了薄薄的眼睑。岑卯趴在床边看小孩起伏的细弱胸脯,想着自己的事情,很久,才站起身来。
他回到包厢,众人正酒酣耳热。岑卯跟二师兄的Beta妻子柔声说宝宝已经睡下了,女人似乎看出岑卯没少折腾,连声道谢。岑卯笑笑,坐回谢争身边。
何寄苓不在座位上,但手包还没有拿走。谢争正跟一个戴眼镜的师兄说话,见他来了,就回身看他。
岑卯看着谢争的眼睛,觉得自己靠得太近了,但又觉得没什么,毕竟这是他的男朋友。
他当着很多人的面往谢争的怀里钻,说困了。
席上有一瞬间诡异的安静,但很快所有人都装作什么也没看到的样子,继续各自的谈话,仿佛刚刚的安静从未存在过。
谢争看着缠上自己肩颈的手臂,岑卯恹恹地垂着眼,像是不在乎揽着谢争时、自己宽松的衣摆下露出的雪白而纤细的腰肢。那腰上还有谢争留下的青色的指痕,昭然得过分,近似示威了。
不知过了多久,岑卯觉得腰上一沉,被人捞进他喜欢的怀里。他干脆闭上眼,很顺从地环着那人的脖子,腿也盘上去,耳边听到不少低低的吸气声。
岑卯懒洋洋地侧过脸,拿那双妩媚的眼往桌上轻轻扫了一圈,把一些人的目瞪口呆和手上的抖颤都收进眼里。那目光本应是旖旎的,却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错觉,有些人瞬间动都不敢动,却不知是在怕什么。
岑卯看厌了似的,把脸贴回谢争胸前。
谢争跟别人说了些什么,岑卯没听清,任谢争抱着他离开气味杂乱的宴席,到了另一个安静的房间。
谢争对他就像他对孩子一样细致,把他放到床上,帮他脱下鞋子,但没有盖被子。
岑卯揉着眼睛,像不大耐烦的小孩子那样问他:“还要多久结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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