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能再胡说八道的去试图哄骗对方了,邹鹤非常确信这一点。
……只是,实话又该怎么去说呢?
在盛珣的注视下,邹鹤嘴唇动了几下,他看上去欲言又止,最后却是又把目光努力往后转,将视线落在了还卡在墙上的人影身上。
“我们……”邹鹤起了个头,好像期盼着墙上的鬼影能把话接下去。
鬼影依旧维持着高举双手的姿势:“……”
这位“墙间鬼”投降了半天,展露出一种别样的凝滞与安静。
邹鹤脑袋上方便像缓缓浮起一个问号:?
非常有必要一提的是,迄今为止,邹鹤对盛珣的能力依旧没有太多概念。
他虽说自己暂且也动弹不得,之前还在心里质疑过许多遍盛珣未免太不是人,能够一手按人又一手摁鬼,实在不像人能干的事。
但总的来说,除了行动力受限,每回往后看,想要了解后方情况都需要操劳颈椎,一直往后扭头委实不太舒适外,邹鹤并没有在盛珣那里感到更多不适。
他之前回头时也仔细关注过几回鬼怪的情况,见对方只是安静,没有强烈挣扎也没有出声抗议的趋势,便以己推鬼,认为,对方的状态多半也和他差不多,是行动受限。
并且身为一个鬼,对方战斗力比他高,却跟身体锻炼一直跟不上的他一样,被人给一手摁住了。好面子的鬼估计是深感丢脸,被盛珣逮得很没面子,于是才全程安静寡言,并不想说话。
——邹鹤一直是这么想的。
结果这会,他终于觉出不对。
“我们确实是有意传递了那份委托材料,想要把你请过来,至于我们这样做的原因,是——”邹鹤紧紧盯着兀自沉默的鬼,他自行接上刚才中断的话,一面承认着他与鬼怪的合作,一面留了个引,非常适合他的同伴继续说下去。
就算墙中的鬼好面子,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应当是够对方平复情绪了。
再不好好回答盛珣的问题,也说不好年轻人接下来会做什么。
以邹鹤对对方的了解,他知道这鬼应该是不会任由他一个人来做解释,对方在这份计划上也知道的比他更多。
……然而还有半截在墙内的鬼终于微弱地动了一下。
鬼终于说:“咕。”
邹鹤:???
盛珣一顿,心情在刹那间与邹先生奇妙的同步。
他也是:?
“他在说什么?”盛珣皱眉问邹鹤,认为与这鬼更熟的对方会理解鬼怪话意。
邹先生却只能也回给盛珣一个迷惑表情,视线在鬼怪身上迷茫的来回游移。
“咕咕。”鬼怪看起来已经尽了全力,他又说,“咕……”
可很遗憾,不管是他的同伴邹鹤,还是无论邹鹤怎样觉得他不是个人,但的的确确从生理结构到知识储量都处在人类范畴的盛珣。
他们谁也没听懂这到底是哪门外语,无法领会鬼怪努力发出的“咕咕”。
盛珣蹙着眉心听鬼咕了半天,他思维甚至开始往其他方向歪斜。
考虑到截止目前也还不清楚这位是个什么样的鬼,他在沉吟片刻后大胆做出假设:“他是鸽子精?”
盛珣真的很难不往这个方向想。
他还有些匪夷所思。
因为这年头,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去化身鸽子的各色作者不少见。
可怎么一只真鸽子好不容易成精,修炼出了人形,却像是也逃不脱“鸽子”这个称呼在新时代被赋予的寓意,所以在修炼时要偷懒摸鱼,才导致化作人形后人的姿态是有了,却还不会说人话?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不小心写睡着啦,晚上九点还有一更,今天来久违的双更一下
☆、参商
盛珣想的偏,还越想越觉得仿佛很有道理。
正“咕”到一半的鬼不咕了,像个墙里长出来的大萝卜似的顿在那里。
邹鹤本来也在为同伴的情况感到迷茫,他努力与那人影对视,试图交流,猝不及防听盛珣指认同伴是鸽子精,他面上就露出了双重迷茫表情。
“啊?”邹鹤说。
得出了鸽子精结论的盛珣与人四目相对,一点也没有随意给鬼定物种的心虚。
邹鹤以往后拗着脖子的姿势,完成了一个高难度的把脑袋在盛珣与人影间来回摆了摆。
他赶在自己的颈椎今天怕是不能要了前,就终于灵光一现。
“他是不是被你打断了显形又压着脖子,所以说不了话?”邹鹤神色间不由自主冒出难以掩饰的焦急和担心,他匆忙地说,“你说你镇邪的方式和别人不同,你是不是已经在压制他……我是指并不是单纯的行动压制,而是灵体上的那种?”
盛珣还没答话,但莫名的,他觉得自己右手下的黑影如释重负。
鬼仿佛在冲着他不靠谱的人类同伴说:你终于发现了。
这得是多不靠谱的一对合作伙伴啊?
羽。
惜。
独。
家。
盛珣目光落在邹鹤关切情绪外露的脸上。
一个很有意思的点:邹鹤已经被排除附身的可能,看起来也不像是正受鬼怪胁迫,并且对鬼有着流于言表的关心。
盛珣觉得,他似乎就找到了对方即便怪事缠身,也没有在之前主动联系褚家的原因。
邹鹤的经历极有可能前半部分都是真的,但对方在讲述起它们时打了个时间差,拉长了整场惊悚经历的延续时长。
而实际上,他所有的恐怖体验恐怕仅维系了一个较短的时段,在那之后,邹鹤与鬼怪的关系突破式增进,有了更加相互信任且亲密的关系。
这便说得通对方为什么在长达几月的时间里都没联络褚家。
再结合褚家身为玄术世家,全家不说以祛灾除恶镇邪为首任,多半也不会赞成普通人与鬼来场名副其实的“鬼混”。
所以——
“……?”邹鹤有些迷茫的感受着自己身上骤然一轻。
他同时听见咳嗽声,来自被迫开启了静音模式半天的墙上的“人”。
盛珣先前同时控制住一人一鬼的时机非常巧。
那会邹鹤反应不及,还处在盛珣忽然翻脸的愕然中,隐藏在装饰墙内的鬼则反应比邹鹤快上不少,一团人形的阴影几乎即刻出现在装饰墙空白的墙面上,看起来,似乎是想要冲墙而出,给正背对着自己压制着邹鹤的人类一个猝不及防。
谁知最后是他自己猝不及防。
盛珣就好像背后长了眼睛,那一团浓重的阴影刚在墙面上凝聚,鬼怪对盛珣抱有某种观察意图,还在判断最合适的闪现角度。
结果下一秒,年轻人头也不回,反手探向墙面。
墙间鬼的心情是由“?”到“!”。
他整个鬼都还没怎么反应过来,眼前一花,再接着便惊觉自己已经半截身体到了墙外
……还黑乎乎的。
因为他是被打断了原本的显形过程,还呈人影状就被拖了出去。
所以从他和邹鹤被盛珣同时压制至盛珣松手的前一秒,这位倒霉鬼不仅被盛珣的金光压制,动弹不得,又被扣着后颈说不了话。
他还黑。
就黑得五官模糊,面目不清。
以至于他演技不佳的人类同伴居然直到他努力“咕咕”了半天,才终于发觉他不是出于自愿才闭口不言。
“咳咳咳!”好不容易又能开口的鬼上来就是一通猛咳嗽。
他身上泼墨一样的黑色逐步褪去,整个鬼也由一个纯黑的人形鬼影逐渐有了正经人样,露出人形。
邹鹤有点仓促地伸手去扶他,脸上为自己的后知后觉带有一些歉意。
邹先生就一边伸手够鬼,一边犹豫不定地问盛珣:“你就……这么把我们给都放了?”
邹鹤没说出口的话是,盛珣就不担心他们在缓过来后会联手反扑,这会他们已经有了防备,也未必完全敌不过盛珣一个吗?
还是说盛珣真的对自己的身手非常自信,觉得放了他们也没什么,反正重新控制住他们两个,也就是对方又花一两分钟再动个手的事?
盛珣的目光落在眼前一人一鬼身上。
他的状态没有完全放松,但往后方的装饰墙上靠了靠,略微软化了下肢体语言。
“因为没有必要了。”他说。
邹鹤立马就想要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就跟他今天刚在咖啡厅里看见盛珣时的神情一模一样。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这回,邹先生的“果然”也仅果了一半。
他表情很快整个凝固。
因为盛珣接着说:“褚家并不知道你私下里和鬼有牵连的事情,你与旁边这位的合作关系,是瞒着褚家进行的。”
身边的鬼还在咳嗽,仿佛需要好一会才能够适应目前状态,从先前的滞塞里平息。
邹鹤一人面对盛珣,他脸色很明显的僵硬,张嘴做了一个“不”的口型,似乎想要反驳。
但盛珣没有给人插话机会,他流畅的继续说了下去。
“你并不只是在对我演戏。”盛珣盯着邹鹤的眼睛,肯定地说,“当褚家因为小褚找犀角香的事得知了我的存在,正缺一个理由来顺理成章的试探我时,你可能是出于亲戚渊源,也有可能是你旁边的这位渠道独到,反正总之,你们获得了这份消息,并将它视作一个机会——因为你们也想要接触我,但又不能明目张胆的接触我,褚家的需求和你们的正好不谋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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