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怪像是思考得很慢,到他们都又走出了很远,才梳理清楚自己先前的想法。
不过他虽然说着不用贿赂,却也没有要把那只到手的花又还回来的样子。
盛珣回头看他一眼,不知道怎么,就觉得小秋话中还有话。
不用贿赂,意味着那只花不能算做是开玩笑下的“贿赂金”,它就是专门送给对方的花——是还有这样的一层意思么?
盛珣为这个忽然蹿进脑中的念头想的略微出神,都没留意自己已经踩上了最后一阶台阶,是在直直地朝前走。
正前方一扇办公室的大门恰好打开,里面走出一道人影,一抬头看见盛珣,就快言快语地道:“我正说要到走廊的窗户那边去看看,看你是不是才几年没回来,就把来办公室的路怎么走都忘了,怎么从校门口走过来居然要这么半天?”
那走出来的人恰好就是盛珣老师,带了他三年的班主任,对方一见面便抖落的话跟盛珣之前猜得都大差不离,带着一股来自熟稔师长的“夹枪带棒式”的打趣劲。
盛珣迅速回神,抱歉地笑笑,说了老师好久不久,又赶快把花递过去,力求用花来弥补一下自己在时间上的拖沓。
“人记得回来看看就好,还带什么花。”年逾四十的女老师嘴上是这么说的,但实际上,这位老师和刚才说“不要贿赂”的小秋隐隐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还是又将盛珣的花给好好抱好了,接着便面上浮现出舒心的笑容,将花和她久等的盛珣都引去了办公室里。
目前明面上是假期时间,但所有经历过高考的人都心知肚明,寒暑假永远少不了补课,只有高一高二高三分别补多久,补多少的区别。
假期的中学校园里也永远留有一批老师和学生,不会缺乏人迹。
盛珣被当年的班主任领进办公室的时候,就发现,办公室里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桌子都是满的。
角落里一张办公桌前还站了两个女生,其中一个脑袋深深地低下去,另一个揽着她的后背,低着头的女孩似乎是在哭,而面前的老师面露愁容,不断揉着眉心。
“不然我们还是联系一下家长,然后让你回家休息两天,好吗?”
“真的别给自己太多压力,你是精神太紧张了,我们就给自己暂时放个小假,课程的话同学和老师之后都会帮你补的,你就先好好回去缓解一下压力,你说行不行?”
盛珣班主任的桌子离那位老师还有一段距离,那位老师的声音也称得上轻言细语,像是唯恐使面前情绪低落的女孩进一步受刺激。
但办公室这会很安静,盛珣的耳朵又还算灵敏,他无意之间把那边的谈话听了个全,女班主任注意到他视线的方向,也往那边看了一眼,面上的笑容就敛起来一点,冲盛珣比了个让他别看了的手势,再轻轻朝他摇头,叹了口气。
“那边的小姑娘才高一。”班主任轻轻努了下嘴,“可能对自己要求太高,家里也管得又严又紧,结果最近状态越来越不好,精神承受了很大压力,听说都还出现了幻听。”
盛珣一顿:“幻听?”
“对。”
年长女性在教学上严格归严格,但在学生的生活细节上,又有着非常强的同理心与共情力。
她自己往那边投去一瞥,神色变得不太忍心,放轻了声音:“她半个月前就哭着来过办公室一回,听他们老师说,她在宿舍里出现幻听,听见有人在唱儿歌,唱得她整晚睡不好觉,人紧接着也一天天的看着憔悴下去了。”
班主任桌对面是另一位年轻教师的工位,她一不留神听到了这边的谈话,就也压低声音插了一句嘴:“听说那首儿歌是泥娃娃,小姑娘上次来时还唱了两句,哎呀,我那个鸡皮疙瘩起的,以前从没有觉得这儿歌有这么可怕。”
盛珣将几位老师给的信息都快速在脑中捋了捋,他发现那首儿歌自己竟然也听过。
泥娃娃,泥娃娃。
一个泥娃娃。
也有那眉毛,也有那眼睛,眼睛不会眨。
——儿歌《泥娃娃》
作者有话要说: 《泥娃娃》的的确确是一首儿歌,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去听听看
☆、校园
儿歌的编撰通常讲究旋律简单,歌词朗朗上口,有心者还会往里面穿插具有良性引导作用的常识道理,将儿歌作为一种帮学龄儿童更好建立认知的辅助工具。
盛珣早过了会听儿歌的年纪,《泥娃娃》也不算是一首脍炙人口的儿歌,远没有《丢手绢》、《小燕子》之流的传唱度广。
照理说,他不该对这么一首冷门童谣印象深刻。
可《泥娃娃》又不同于一般儿歌。
《泥娃娃》的编曲采用了儿歌里很少会被选用的小调,如果光听旋律不看词,它更像是一首带有上个世纪时代特色的小调民谣,像父母那辈听的怀旧金曲里会突然出现的那种曲子,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忧愁曲韵。
盛珣就是因为这份特殊,才一听到对面那桌的年轻老师说起歌名,忽然就记起来他也是听过这首歌的,甚至还能回忆起里面主旋律的调。
他同时还想起了刚才在矮楼那边看见的那个倒掉的娃娃,直觉两者之间存在关联。
而他的班主任还在继续说:“……别管是什么样的歌,想想看,就算是换成别的活泼可爱的曲子,可你幻听出现在半夜三更,在精神本来已经高度紧张的前提下,这时候就是听见放好日子和恭喜发财,那对于人也是一种刺激,会把人吓个不轻。”
桌对面的年轻老师联想了一下,大概是觉得“半夜”这个时间点配上喜庆歌曲也确实可怕,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点头道:“说得也是,我想一想就鸡皮疙瘩又要起来了。”
这位鸡皮疙瘩随时准备起立的年轻老师看起来不比盛珣大太多,应当是最近两年才入职的新老师。
她抱着自己露在短袖外面的手臂揉搓了一小会,又往角落那边未完的谈话看了一眼,忍不住就把嗓音压得更低,说悄悄话似的又朝盛珣班主任这头凑过来:“哎宋老师,你说有没有可能……有没有可能是女生宿舍那边真的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啊?”
盛珣的班主任姓宋,在教学上是能令学生“闻名色变”的那类老师,性格也爽利果敢,平常点评起人来犀利又精准。
听见自己带的年轻后辈这么问,她第一反应却不是立即驳斥回去,让年轻老师尽量时刻记得她们是带理化的,要多尊重科学。
她只一把拉过不知道在走什么神的盛珣,把自己这位学生往前推,说:“来,快认识一下我带过的最传奇的学生之一,盛珣。”
盛珣猝不及防被拉,迎接包括年轻老师在内邻近几名教师的注目。
年轻老师显然没明白为什么话题一下就跳转到了盛珣身上,不过宋老师曾带过的这位学生真的英俊出挑,就算宋老师不主动介绍,她也会本着“颜控”的原则多看几眼。
见宋老师主动介绍,她一面好奇,一面在盛珣看过来时条件反射笑笑。
就听宋老师拍着盛珣的手臂,继续郑重其事地引见道:“我们这位盛同学,当年在学校里有个响当当的名号,叫‘校园传说终结者’,这称号广为流传到全年级组的老师都知道。它是什么意思呢?意思就是说,不管是什么样诡谲奇异的传闻,到了他这里都能不攻自破,所有据传有怪事发生的地方,经他去检验一趟后都证明一切正常。”
在宋老师的介绍中,盛珣不仅就是一个校园传说终结者,还是一个堪称教科书模范的科学唯物主义接班人。
宋老师在拿他当实例劝年轻老师少关心乱七八糟的校园传闻,不要自己吓自己。
她说着说着,手上又稍微增大力道地拍了盛珣一下,问他:“你刚才在走什么神?”宋老师狐疑的目光扫过来,“不会又是被这种事给吸引了注意,想要去看看吧?”
女教师还低声警告似的提醒:“那可是女生寝室。”
盛珣:“……我还什么都没说,老师。”
什么都还没说的盛珣只能冲老师报以无奈微笑。
他才被夸成了“唯物主义接班人”,刚刚实际上却没走神,而是在很不“科学唯物主义”的看着办公室里其他人都看不见的对象。
他在看小秋。
在自己的世界观已然刷新重组,并还已经自然接受了与鬼同行的现实的前提下,盛珣再听到当年的旧事迹被提起,听老师把偌大一个正气凛然不信邪的帽子盖在自己头顶,便真的心情复杂。
甚至复杂出了两分心虚。
盛珣在回学校前联络老师,说的是近期凑巧联系上了老同学,所以想要趁周末回学校里来看看。
实际上他是想带小秋回中学母校来看看,希望在这里能够找到更多关于对方过去的线索。
曾经的“校园传说终结者”如今带着一个货真价实的“传说”回来逛学校,在宋老师向其他同事科普自己丰功伟绩时真有个鬼就站在一旁默默旁观。
这种宛如隐形打脸的体验十分酸爽,偏偏又还因为它过于“隐形”,所以暂时,也就只有盛珣这个当事人能领会个中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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