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钱也不恼,笑说:“不得了,摔了一跤你居然有羞耻心了?好吧,不叫你阿斗——卫伦。”
卫伦?
乔今愕然,许多钱为什么叫他卫伦?
渐渐的,一个大胆而诡谲的猜测在他心中形成,乔今寒毛直竖,倏地掀开被子,拔了针头,踉踉跄跄跑进卫生间。
许多钱追过去:“卫伦?”声音戛然而止,因为他只见“卫伦”双手撑着洗脸台,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镜子,呼吸急促,额暴青筋,冷汗划过苍白的脸,整个人就跟中了邪似的。
许多钱向来艺高人胆大,他小心翼翼拍了拍乔今的肩:“阿斗,你怎么了?”
乔今闭了闭眼睛,脑中嗡嗡作响,根本听不到许多钱在说什么。过了好一阵,那股噪鸣才如同潮水般缓缓消退,他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说:“我不是——”
“付先生!请您冷静!”走廊里忽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与医生的惊叫。
“我不姓付,我不是付鸣……你们放开我,我要去报警,我是被人谋杀的!”
付鸣?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耳熟。
乔今与许多钱走到病房门口,只见几个人高马大的医生强行将一个长相斯文的男子绑在病床上,男子不停挣扎:“我真的不是付鸣!真的不是……让我去警局,我要报警,我是被谋杀的!”
病床滚轮哗啦啦滑过走廊,带起一片噪音,医生的安抚,护士的碎步跟跑,病人的挣扎,如同一场滑稽的话剧。
乔今的眼睛蓦然与男子四目相对,忽而心头一震。男子亦安静一瞬,随后错开视线,继续试图说服别人……
许多钱摇头叹息:“这付鸣当年也是大有名气的音乐制作人,二十岁就斩获国际奖项。求他一曲,天王天后都要排队。可惜年纪轻轻,就得了家族遗传的精神病,现在是疯得越发厉害了。”
这么一说,乔今想起来了。
他曾听燕玦用称赞的口吻说起过付鸣这个人,说对方跟自己一样大,却已功成名就,才华横溢,言语之间有点视为偶像的意思。
然而三年前付鸣精神病发作自杀,之后便没了他消息,原来一直在这家医院治疗。
“你刚才想说,你不是什么?”许多钱扭头问乔今。
“……”
付鸣被绑在病床上的那一幕犹在眼前,乔今喉结上下滚动,求生本能让他咽下“我不是卫伦”这句话,改为:“我不是在骑马吗?”
许多钱:“你这傻孩子,你从马上摔下来了,这都不记得了?要不给你看个视频回放?看看你从马上摔下来的倒栽葱英姿?”
倒栽葱……
“不用。”乔今回到病床上坐着,怔怔发呆。
许多钱去叫医生,并打电话给卫伦的家人。
医生例行询问,给他检查头颅,乔今全程配合。一个小时后卫伦家人相伴到来。
三年前为了《语无伦次》,乔今恨得咬牙切齿之际,对卫伦的家庭情况进行过了解,网上的资料与八卦看了个遍。
卫伦含着金汤匙出生,父母是做零售的,产业遍布十几个国家,有一兄一姊,哥哥在总公司当执行总裁,姐姐涉足娱乐圈建立星胧娱乐,卫伦就算不当明星,回家也有亿万家产等他继承,可以说一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而且他是幺儿,父母自然格外疼爱些,因此养成了娇纵的性子,进入娱乐圈后也是大少爷的脾气,根本不用凹人设,他本就是富家公子。
卫伦的低龄粉丝们就喜欢吃这样的人设,简直完美契合了她们对于“霸道少爷爱上我”的幻想;年纪大点的粉丝则觉得卫伦像小狼狗,真性情,不做作,喜欢就去抢,不服来战。
当然了,最重要的是卫伦长得帅。
卫伦这一家人进入病房,卫父卫母都是年过五十的人了,心肠软,看到你儿子头缠绷带的惨样第一时间就红了眼眶。卫父忍着没掉眼泪,卫母已经哭上了:“阿伦,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乔今手足无措地看着这对在商界叱咤风云半生,但作为父母却与任何一对父母无半点不同的老人,被卫母抱住,他也是呆呆的不知作何反应。
“妈,别哭了,阿伦这不是醒了嘛。”一名留着短发,三十左右的女子开口。
女子眉眼冷艳,妆容精致,着装干练,正是卫伦的姐姐,星胧娱乐的老板,卫妩。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来吃个苹果吧妈。”一名西装革履,也是三十左右的男子道。
男子高鼻薄唇深目,面貌甚为英俊,仔细看,与卫伦有七八分相似。但卫伦轮廓偏于柔和清秀,男子轮廓偏于刚毅硬朗。他是卫伦的大哥,卫崇。
卫崇与卫妩是一对龙凤胎。
“你就知道吃!”卫父责怪大儿子,“你弟弟都这样了,你也不关心一句。”
卫崇从一进来就在单人沙发坐下,看母亲与弟弟凄凄切切抱头痛哭,他慢条斯理地削着苹果,长长的苹果皮像一条赤蛇,慢悠悠游下刀锋。他弯起唇角笑得甚是好看:“我敢保证,我是这个家里最关心他的人了。”
卫母抹去眼泪,问乔今头疼不疼,乔今其实还疼着,但看老人这般凄苦,他占了人家儿子的身体,心中十分愧疚,说:“不疼。”
乔今不敢多言,怕言多必失,大家也只当他刚醒来精神不济,说了会儿话,就到了中午。
卫妩劝父母:“爸妈,你们刚从国外飞回来,一晚上没睡,阿伦已经醒了,你们先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跟大哥。”
卫母万般不舍,但年纪大了一晚不睡身体确实吃不消,点点头,嘱托儿女照顾好弟弟,与丈夫一同回了家。
父母一走,卫妩便沉下脸来,欲言又止。
“我来说吧。”卫崇削好苹果却没吃,放在茶几上,“阿伦,爸妈面前我不好让他们知道,你参加真人秀骑马发生的意外,是人为的。”
第3章 寻凶
“……人为?”
在家人面前,卫崇说的每个字都直击要点:“你的马镫绳索,有刀刃划破的痕迹,所以你才会踩断马镫摔下马——有人想害你。”
“是谁?”乔今胆战心惊地问。
如果真有人害卫伦,卫伦已经死了,那不就是谋杀?
卫崇却不答,反而盯着乔今看。诡异的沉默中,乔今越发忐忑:“怎么了?”
卫崇摸着下巴,似乎感到困惑:“你真的是阿伦吗?”
乔今瞳孔一缩,掌心冒汗。
“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跳起来大喊‘操操操,谁他妈敢害老子,老子让他断子绝孙’吗?”
乔今:“……”
卫妩揶揄道:“你这是脑子摔坏了?要我说,坏得好,应该再多摔几次,这是吃一堑长一智啊。”
乔今无言以对,原来卫伦在家人面前宛如弱智。
卫妩还要说什么,卫崇抬手打断她:“我们也不知道害你的人到底是谁,还在查。不过需要你的协助,你也想知道害你的人是谁吧?”
乔今问:“怎么协助?”
“出院后继续参加《马上就来》,你自己去找嫌疑人。”
乔今顿时失声。
卫崇微微一笑:“怎么,怕了?那也可以不去,没人逼你。只不过害你的人,可能永远也找不到,将来某一天,说不定还会害你。”
乔今想了想,说:“我去。”
不管卫伦生前品性如何,害人者不应逍遥法外。他穿进了卫伦的身体,就该对这具身体负责,找出真凶,让亡者瞑目。
卫妩蹙起两道柳叶眉,刚要开口,卫崇抚掌朗笑:“有胆识,这才是我卫家的人。好了,你先歇着吧,我跟你姐去吃饭。”
走到病房门口转头:“你放心,我跟节目组打过招呼,工作人员里安插了保镖。”
一走出病房,卫妩就忍不住了:“这事太冒险了,不该再让阿伦去参加节目,况且我们已经找到嫌疑人,实在没必要……”
“卫妩,你终究是女人啊。”卫崇笑着打断妹妹的话,“你平时看着对卫伦挺苛刻的,一动真格,就舍不得。”
“大哥,这不是舍不舍得的问题,而是危险。”
“这是锻炼他的好机会,不然他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他成年了,应该学会自己面对危机,解决危机。我们卫家的人,不当软骨头。”
兄妹俩身居高位,都是喜欢赶时间的人,卫崇大步迈开长腿,卫妩跟上去:“真要这么做?万一……”
“没有万一。”卫崇倏地停下脚步,抬起一根手指按电梯,“那人已经被我监视。”
……
许多钱从五星级酒店打包来一份饭菜,亲手摆开了,见乔今仍愁眉不展,笑问:“怎么着,还要我一口一口喂你不成?”
乔今回神,走到沙发边坐下,“谢谢。”
许多钱受宠若惊:“我的天,你居然会道谢?我没听错吧?你再说一遍听听。”
乔今低头吃饭。
许多钱就纳闷了:“阿斗,你怎么了?一醒来古古怪怪的,按照你的脾气,应该屁话很多才对啊。”
“……”
“不会真失忆了吧?”
“可能吧。”
“什么叫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