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孟阙接他出来吃饭,秦子衿没有时间做太多伪装,现在穿的这件衣服虽然有帽子,但也不能完全遮住他的脸。
想起之前在餐厅里,秦子衿不免有些庆幸,孟阙订的位置离其他人足够远,所以别人并没有看清他的样貌。不然又得上第二天娱乐版的头条,说他被豪门老公抛弃,深夜买醉什么的了。
秦子衿不敢打车,只能打给助理罗小佩让她开车来接自己了。
深夜的街头有点冷,秦子衿抱了抱胳膊,尽量往人少的地方走。电话刚接通,秦子衿还来不及说话,忽然一辆车停在他身边,秦子衿先是被吓一跳,然后认出是孟阙的车,不由沉默了,捏着手机看着眼前的车不说话。
车窗摇下,露出孟阙不耐烦的脸,“还不快上车。”
秦子衿抿了下嘴唇没动。
孟阙眉眼积聚着不耐,语气越发冷淡,“还想站到什么时候,想明天上热搜吗?!”
秦子衿眼神动了动,他不想上孟阙的车,但等助理开车来接他需要时间,他随时可能暴露,到时媒体又会乱写一通。
犹豫了下,秦子衿举着没挂断的电话贴近耳边,对电话那头的罗小佩说了句“没事了”挂断,然后上前几步打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回去的路上比来时更沉默,秦子衿没有多想孟阙扔下自己,又跑回来接他的举动背后有什么用意,反正这个男人的想法他从来没猜对过。
左不过是些表面功夫,为了那些所谓的家族体面而已。
孟阙不管私底下对他态度如何,在外面都还是会尽量维持表面的平和,像今天这样当众扔下他的行径其实比较少。有时候,甚至还会教训那些对两人婚姻指指点点的人。那个时候,秦子衿还因此有了错误的期待,以为这个男人终究还是有一点点在乎他的。
结果证明,一切都是他的妄想罢了,这个男人从头到尾都没有一点在乎过他,更没把他放在眼里。在孟阙心中,自己或许就只是占了个孟夫人名号的陌生人而已——不,陌生人不会招致男人的恶感,孟阙对他,不仅无爱,有的只是讨厌和厌恶。
秦子衿的眼睛不禁湿润了,越回想从前,越会发现自己像一个笑话样巴着孟阙不放,他抛弃了自尊,最后换来的却是男人越发厌恶的眼神。
如今,还用自己养的情人践踏他的尊严,羞辱他……
秦子衿一直望着窗外,玻璃映出他眼角滑落的一滴泪珠。
前面开车的孟阙抬头瞥了眼后视镜,发现秦子衿一直偏着头看外面,好像外面的夜景多好看似的。他皱着眉头,手指不耐烦地在方向盘上敲了敲。
车里的气氛非常沉闷,孟阙想说点什么,但秦子衿始终没有转过头来,他彻底失去耐心——做出那副可怜样,难道还要自己哄不成?
至于解释用餐时闹出来的那个乌龙,化解两人现在的僵局,孟阙想都没想过。
车子开到了剧组,秦子衿终于把头转了过来,但他依旧没有看前面的孟阙,只是低着头说了声“谢谢”。
通过后视镜,孟阙发现秦子衿眼角有点红,仿佛哭过的样子,不知怎么地,心里有股莫名的烦躁,这烦躁促使他在秦子衿下车前想说点什么。
“别以为我是特意去接你的,正好路过看到了,看你可怜。”男人鼻子里冷哼一声,“亏你还是个演员,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不会开车,不是每次都这么幸运在你需要时会有人正好出现。”
秦子衿开车门的手顿了顿,最后低声说了句,“是的,我知道。”
然后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孟阙不满地皱起眉头,他这态度是怎么回事?还有,什么叫“是的我知道”?
孟阙越想越心烦,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一踩油门开车走了。
秦子衿听到车子离开的声音,终于抬起头,回身望了一眼。他在夜风里静静站了会儿,眼圈发红,情绪有些低落。
不会开车,是因为以前年纪小父亲给他安排了司机,有时候还会亲自接送他上下学,后来忙于拍戏没时间学。
现在想想,孟阙会的很多东西他都不会。而外面的那些人,无论是朋友还是情人,似乎都和孟阙有些相似的爱好,所以总能有话题聊得起来。
他虽然喜欢孟阙,很多喜好却和孟阙的喜好不一样,口味也有很大差别——而最大的差别,或许就是孟阙喜欢的类型,不是他这样的吧。
所以哪怕他爱了这个男人这么多年,为他卑微到尘埃里,却也没能唤起这个男人的哪怕一点怜惜,更从来没能走进他的生活。
或许,这段感情,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他太笨拙,学不会怎么走进孟阙的生活;而孟阙,自始至终都不愿意走进他的生活,更不愿意让他走进自己的生活。
快到门口时,秦子衿看到门外站着一个黑影,他脚步一顿,愣了愣,那人影抬头看到他,立马跑了过来。
“子衿哥,你可回来了,担心死我了,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啊,你再不回来我都要去报警了——”罗小佩跑过来连珠炮似地说了一堆话,当她跑到秦子衿面前时猛然停下,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秦子衿的脸,声音陡然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子衿哥,你怎么了?”
秦子衿听到小助理欢快的声音,心里感到一点温暖,他缓缓眨了下眼睛,微带不解地“嗯”了一声,轻轻回答道:“我很好,我没事。”
罗小佩吞了口唾沫,看着此刻眼圈发红表情仿佛随时会哭出来的秦子衿,没有点破,只是说话的声音更轻更小心了。
“那子衿哥,我们快些回去吧,很晚了,你早点上床休息,明天还要拍戏呢。”
秦子衿笑了笑,“嗯,是呢,不能耽搁明天的拍戏。”
不知为什么,罗小佩鼻子突然有点发酸。
第22章
大概是夜里在外面站的时间有些长,秦子衿第二天感冒了,不过不严重,就是有点嗓子疼。罗小佩担心地看着依旧坚持去拍戏的秦子衿,建议他去医院,请半天假也好。
秦子衿却说:“昨天已经请过假了,怎么能一而再再而三让剧组因为我耽搁拍摄进度呢。”
罗小佩撇撇嘴,心道那是孟总硬把你带走的,又不是自愿请的假。而且把人带走也不好好照顾,大半夜孤孤零零一个人回来,还那副模样,好像生活全然没希望了似的,可把罗小佩担心坏了。
罗小佩又努力劝了几句见劝不动,只好无奈地跑去买了些感冒发烧的药来,硬逼着秦子衿吃了一颗。
魏城看到秦子衿吃药,眉头微皱,“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罗小佩刚要好好诉一翻苦顺利告告孟阙的状,秦子衿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只好乖乖把嘴巴闭上。
“没事,是她太紧张了。”秦子衿说道。
魏城仔细打量了两下秦子衿脸色,皱着的眉没有舒展开来,“你脸色不太好,如果真的有不舒服不要硬撑,我去跟导演说。”顿了顿,缓了下神色温和地看着秦子衿说道。
“虽然工作要紧,但自己的身体更要紧,别觉得年轻就不在意。”
秦子衿心中一暖,抿了抿唇,脸上露出点笑意,“魏前辈……说话跟我爸爸很像呢,我爸就很注意养生。”
突然长了截辈分的魏城:“……”
秦子衿的感冒很快好了,但或许是没好全,总有些精神不济,脸色看着也没以前精神,如果不刻意化妆掩饰一下,瞧着有几分病殃殃的。
不过好在前面的剧情已经拍完,正好到了戏中的郁小少爷人生发生剧变的阶段。家产被抄,父亲病死,一大家族的人,死的死,散的散,从小千娇百宠长大的富家少爷,转眼之间跌落泥坛。
秦子衿略显苍白的脸色,没精打采的眼神,倒是跟戏中人物郁非宁完美撞上了,不需要怎么化妆就可以直接开拍。
为此导演还特地夸了秦子衿,说他入戏深,把自己完全代入了郁非宁这个角色,平时也沉浸在戏里所以才有这样的效果,还号召大家都向他学习。
秦子衿听了很不好意思,也不好反驳导演的话,说自己这些天确实是精神不太好并不是入戏太深。他最近这些天很容易累,几乎所有精力都用在演戏上,回去后也没像以前那样研读剧本到很晚,而是几乎倒头就睡。
而让他有些松口气的是,从那天孟阙来探班然后跟他一起吃饭后,宁青没有再来找过自己,没像以前那样天天往自己跟前凑说什么要跟他学习之类的话。
在这样的情况下,拍摄进度很快,有望提前杀青。
秦子衿下了戏,窝在自己的折叠躺椅上,拿着一本书看。现在天气还是很热,但他好像没那么怕热了,长袖长袍的戏服穿在身上,没有像以前那样撩起来纳凉。他往躺椅上一躺就不动了,手里的书刚看了有一小半。
这是跟学车有关的书,那天后秦子衿萌生了自己考驾照的心思,但他现在在剧组拍戏,没办法去上课,所以只能让罗小佩先给他找点书来。
剧本已经快被他翻烂了,秦子衿对每句台词都滚瓜烂熟,现在再看剧本也不能让他有更多新的领悟,所以第一次“不务正业”地把学车的书带来了片场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