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从一进来,就有人不停的往他身上看,从他的脸一路打量到他的腿。
那样的目光极其不礼貌,仿佛印宿就是一件商品,看过来的视线里就饱含了品头论足。
印宿本人并不在意,他安静的坐着,看着送过来的剧本。
李导秉持着公平选人的态度,哪怕是他教授的徒弟也是这样,所以除了主角,其余主动来试镜的人都是到了现场才拿到角色的剧本,而试镜的顺序也是由抽签决定。
“哟,这不是老吴吗,我还以为你回家种地去了呢,这是你新带的艺人?长得挺不错的,还舍得为角色下功夫,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真残废。”
一个女人张着猩红的嘴唇,生怕别人听不到一样,大嗓门一扯,其余人都跟着闷闷笑起来。
吴明远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扯了扯嘴角,冷淡的说:“红姐啊,你家那个还没糊吧,也是,毕竟也能上个小角色,和那些一百零八线的还是不一样。”
当经纪人的最不怕的就是打嘴仗,他们什么没见过,一张嘴黑的能说成白的,死的也能说成活的。
被叫做红姐的女人脸色有一瞬间的扭曲,但她很快就调整过来,斜着嘴角,阴阳怪气的说:“那哪能呢,我家梁子文好歹是从你手上出来的,拿个小角色不跟玩似的,只是老吴你啊,一段时间没见,倒是看着老了不少,怕不是在被窝里哭过吧。”
吴明远被说到了痛处,唇色抿的有些发白。
这梁子文从新人时期就由吴明远带着,可以说是一路培养出来,尤其是两人还有那么点不清不楚的关系。
可赵钱的公司当时也只是个新公司,这梁子文有了点名气就开始不满足起来,不管吴明远怎么劝说安抚,还是被对家挖了过去,两人之前的那点日爱昧,自然也就烟消云散,甚至变得带了怨气。
印宿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手中的剧本,他看着吴明远,从他的眼中读到了他的过往。
他偶尔也会有这些能力,不过极少出现,他也一切随缘。
今天也只是凑巧而已。
红姐见吴明远不说话,就得意的笑起来。
恰好此时前面的门打开,一个清新俊秀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
他看到面前的情况微微一愣,但还是微敛下眉,沉默的走了过去。
吴明远推着印宿的轮椅,与那个年轻男人擦肩而过。
红姐连忙上去迎接梁子文,看着印宿的背影,不屑的嘟囔了一句。
“不过是个残废而已。”
印宿抬手让吴明远停下来,他转过身,直直的看着对方。
红姐丝毫不怕,挺着丰满的月匈脯狂妄又嚣张。
印宿双手交叉搭在小腹上,嘴角带着浅笑,优雅又矜贵。
“你的硅胶该去做新的了。”
说完,他淡然转身,不去管身后的人瞬间变得难堪的脸色。
小梨捂着嘴笑的肩膀直颤。
吴明远看着那张精致淡雅的面孔感觉到一丝扑面而来的神秘感,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印宿斜靠在轮椅上,一只手撑着额头,有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一滴湿润的泪水,本就苍白的脸看着带了些病态美。
刚一进门,坐在首位的年轻导演就眼睛一亮。
第6章
里面只剩下印宿,他穿着赵钱为他买的衣服,坐着赵钱帮他买的轮椅,浑身上下都是一副病弱公子的气质。
正中间的年轻导演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从他进来后就一直没移过眼。
“你是印宿,对不对?”
对方就是这部民国剧的导演,也就是李导的关门弟子,苏杭。
印宿没有奇怪对方为什么会认识他,而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苏杭看着是个好脾气的人,没有因为印宿的态度有什么不满,而是笑着做了个请的手势:“那你开始吧……”
印宿要试镜的角色是这部剧里的一个配角,名叫梁卿,为人不分好坏,是出身在大宅院里的一个世家公子,却因为身体带毒,整日只能坐在轮椅上,长的风华绝代,却像个只能生存在黑暗中的人,沉默又诡秘。
除了坐轮椅和那张风华绝代的脸,其实印宿本人与那个角色并不相像。
印宿本人带着一种出尘脱俗感,嘴角带着温和的笑,眉眼却是疏离的淡漠。
而那个角色却是美中带邪,病弱中透着阴郁。
印宿细细回想之前看的剧本,将梁卿这个人从心中过了一遍,再抬眼,便是压低的睫毛微遮住乌黑的瞳孔,长发从额前滑落挡住了半张脸,露出的薄唇抿成一条线,苍白的皮肤与乌黑的长发形成了泾渭分明的界限感。
整个人依旧淡漠出尘,只是却从中多了些令人探索的神秘。
“你说,他死了?”
这是一句问话,听着却像呢喃。
随即那张薄唇轻轻扬起一个弧度,嘴角泄出一声嗤笑,像是不屑,像是释然,但其中又带了些怨。
他撩开长发顺到耳后,纤长白皙的指尖动作优雅,完美精致的面孔展露在阳光下,但那双没有光彩的眼睛却始终深藏在黑暗中。
只一个侧目,印宿又变成了温和淡然的印宿。
苏杭嘴角的笑意扩大,他站起来,摇头晃脑。
“美,太美了,我只以为长得好看的都是没用的花瓶,却没想到有时候美也会抓住人的心。”
在那一刻,印宿没有变成梁卿,他还是印宿,却是一个遭遇了梁卿所遭遇一切的印宿。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印宿脸上的倦怠更加明显,那边苏杭和编剧在商量什么,应当是对梁卿这个角色有了新的想法。
印宿敲了敲轮椅扶手,把几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不好意思,我有些困,先走了。”
说完,他就推着轮椅出了门。
在外面等着的吴明远和小梨连忙迎上来,见印宿眼皮子都在打架,也顾不上问,就推着人离开。
却不知道,后面试镜的人进去都没待够三分钟,就都散了。
时间一晃好几天,印宿并没有把那天的试镜放在心上,因为他发现了一件更有趣的事情。
那就是最近赵钱总在他面前乱晃,但他一抬头看过去,就见赵钱的眼睛四处乱飘,欲盖弥彰的十分明显。
印宿合上手里的书,此时已经是深夜,赵钱的房门半掩着,里面一晃一晃的闪着微弱的光。
他心里一动,推着轮椅到了赵钱房门口。
可能是里面的人太专注,并没有察觉到门没有关严实且有人走了进来。
印宿一眼就看到床上隆起一个弧度,只在床头露出一个乌黑的脑袋,前面放着笔记本电脑,晃眼的光一闪一闪,却因为被挡住,他没能看清电脑里是什么。
等到了床尾,赵钱依旧什么都没察觉。
印宿伸手拍了拍,就见那个裹在被子里的人扭了扭,又专注的不再动弹。
他眉梢一挑,想着这初秋的天还带着闷热感,人还不给闷坏了。
“赵钱?”
没有任何的回应。
这下,印宿真的来了兴趣。
他指尖轻轻的敲打着床面,在心里告诉自己,他只是不想他的金主出现什么问题,接着,他大手一挥,掀开了被子。
然后就见一个跪在床上撅着腚的人目光惊骇的看着自己。
因为对方受到惊吓的动作,插在电脑上的耳机线脱落,一阵销,魂甜腻的声音在这平平无奇的夜里留下浓厚的一笔。
“嗯……再重点……”
“你可真骚……”
“哈……还……还不是你……快点……”
砰!砰!
剧烈的心跳声差点盖过了那阵口申吟,就在印宿担心他的金主会不会因为这猛烈跳动的心脏撅过去时,就见赵钱像只煮熟的虾子一样,咻的缩进了被子里。
而没有关的电脑,因为里面越来越激烈的动作声音变大,更有些刺激肾上激素的污言秽语伴随着喘息挑战着人的耳膜。
印宿睫毛微颤,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那躲在被子里的一坨。
很快,就见里面伸出了一只手,只是摸了半天,也没准确的按到退出键,然后印宿就看到两只手像没头苍蝇一样,气的直接扯掉了电源,将电脑关机,做完一系列动作,又咻的一下缩进了被子里。
印宿眉眼弯弯,连一向淡漠的眼中都带了丝丝点点的笑意,他勾起嘴角看着那拱在角落里的被子,笑的迷人至极。
只是可惜一心只想躲起来的赵钱,错失了这难得的一幕。
不知道过了多久,见那个红透的虾子没打算出来,印宿带着笑意说:“你是个男人,我能理解。”
说完,他就推着轮椅离开。
听不到动静的赵钱悄悄探出头来透气,谁知道刚走到门口的印宿突然回头。
他就像没看到赵钱被闷的通红的脸和带着湿润的眼睛一样,温和的说:“过犹不及,注意身体。”
说完,他还贴心的帮赵钱带了上门。
赵钱愣了许久,猛地一掀被子在床上滚了几圈。
他有些生气的想,他当然是个男人,不但是男人,还是个很行的男人!
接下来几天,赵钱忙着处理公司的事,鲜少回到紫荆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