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这样的心思的王子们,一直到戴纳送走全部公主之后,才猛然发现,自己原来的想法到底是有多么的天真和幼稚。
忽然之间,所有人都迷惘了。
普林森这次什么都没说,留下一堆一下子没了人生目标的王子们,自己带着龚玓他们几个,趁着有空又去城里闲逛去了。几天下来,有些人有样学样,之后也时不时会去城里逛逛,总比无所事事的强。
忙碌的时候觉得半个月的时间过的飞快,闲下来之后时间就变得异常缓慢。
也许是因为时空错位的关系,除了之前的舞会,之后这个国家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城堡里除了侍卫和仆人之外看不到任何其他的相关人员,也不知道这个国家是怎么运作的,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甚至没有一个官员来询问和报告,但是所有人的心里又认定了这么一件事——城堡的主人便是他们的国王。
谁都不知道这样的生活要过到什么时候,直到一个雨夜。
那是一个月来的第一场雨,傍晚的时候天空中就乌云密布,没过多久天就全黑了,晚上,狂风暴雨中夹杂着电闪雷鸣,古老的城堡时不时被闪电照亮,有一点点恐怖故事的感觉。
然后,类似恐怖故事的桥段就真的上演了。
因为,忽然间,空荡的城堡里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这个时候还不算太晚,加上外面又是打雷又是闪电的,王子们几乎都还没睡。虽然几乎每天都去城里闲逛,但是事实上龚玓已经无聊了半个月了,于是想都没想就立刻爬起来下去看热闹,下了楼才发现,有这种想法的远远不止他一个人,最让他惊讶的是,居然连普林森都下来了。
照道理,这种小事,戴纳是没必要亲自下来查看的,但是这个城堡里的人就跟王子国度里的人造人一样,除了做每天设定好的工作之外,遇到其他事情就是一副傻傻愣愣的样子,于是戴纳不得不万事亲力亲为,权当是积累经验了。
仆人接到指令,将厚重的大门打开,门外站着的当然不可能是孤魂野鬼,而是一个姑娘。
说是姑娘,完全是因为看到了她微卷的长发和一身裙装,龚玓才这么认为的。因为她低着头,浑身上下因为大雨的关系都已经湿透了,裙摆上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污泥,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裙子底下隐约能看到一只光着的脚。
这种雨夜借宿的桥段许多小说书上都会有,王子国度虽然封闭但是并不闭塞,该有的东西还是有的,所以好几个出来凑热闹的王子看到这里,心里也基本有数了,打着哈欠打算回去。
原本低着头的姑娘却猛然抬起头,声音不大却无比清晰:“我是来参加舞会的公主。”
一句话果然引起了所有人的重视,原本转身打算走的人也都停了下来。
自称公主的这位姑娘,现在的样子可谓是非常的狼狈,额头和脸颊上粘着被雨水打湿了的刘海,脸上其他地方也有不少泥水,几乎看不清样貌。龚玓只觉得这种情形似曾相识,转头想问问普林森的想法,发现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一点都没有打算插嘴的意思。
见没人接话,公主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重新低下头,拿出早就被雨水浸湿的手绢,一点点擦干净脸上的雨水和污垢,还整理了一下已经完全看不出原本发型的头发。
也许这样的行为给了她心理暗示,就如同化妆一样,重新给予了这位公主自信,她微微抬着下巴,声音依旧不大,说话的时候却比刚刚多了一分高傲的感觉:“我是奥赛国的公主奥罗拉。”
似乎是怕戴纳他们不信,奥罗拉说完顿了顿,又添了一句:“上山的时候忽然下起了雨,马车在半路上陷进了泥里,随从们正在想办法,很快就会赶来的,舞会的请帖在马车里。”
戴纳听完,没有多问,立即将奥罗拉公主领进了城堡,并且立刻吩咐下人去烧热水,临时给公主准备了一间房间洗澡。
龚玓用手肘戳了戳刚好站在旁边的格吉尔,神秘兮兮的凑过去低声说道:“他就不怕这女的是假冒的吗?”
格吉尔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的普林森已经抢先一步,学着龚玓凑过去低声说道:“假冒的又如何?”
龚玓想也没想就接口说道:“假冒的就……”说到一半就明白了过来。
要说骗财吧,他们现在的吃穿用度都是城堡里的东西,如果戴纳不能留下,这些都不是他的,花了也就花了,如果他能留下,他也不会在乎这点小东西。要说骗色吧,女人骗男人,还不知道是谁吃亏呢。
说话期间戴纳已经安顿好公主回来了,一群人谁都没有开口,而是非常有默契地去了议事厅。
“怎么看?”戴纳还是第一个询问普林森的意见。
面对戴纳的询问,普林森倒是比刚刚正经的多,略微考虑了一下才道:“应该不是冒充的,她说随从和马车都在附近,就算我们不去找,最晚明天也会自己找来,这种谎没必要撒。”
普林森说完,戴纳也点点头,之后便是一阵沉默,龚玓等了半天,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最后忍不住又环视了一圈,才发现原来是艾布纳没有一起下来,怪不得那么奇怪,因为忽然没人唱反调了。
“在她身上有类似公主之冠的东西吗?”不知道是谁问了一句。
戴纳摇了摇头,有些苦恼道:“她身上几乎连首饰都没戴,可能因为下雨的关系,一路都很匆忙。刚送她去休息的时候我也特意问了,说原本是打着伞想自己先上来休息的,结果半路上摔了一跤,伞也折断了,鞋子也掉了一个,所以才会这么狼狈,大概从来没受过这样的罪。”
寇里一托脑袋,“那怎么才能知道她是不是真正的公主呢?”
龚玓当时有些走神,听到寇里的话,也不知道当时脑子里是怎么想的,就冲口而出道:“你们听过豌豆公主的故事吗?”
说完才想起来,他们所谓的真正的公主,和豌豆公主里的概念是完全不一样的。
但是话既然说了出口,想收回已经来不及了,由于这次没有人特意站出来反驳,所以这会儿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龚玓身上,戴纳更是以为龚玓看过什么特别的典籍,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毕竟龚玓在王子国度的一个多月里,大部分时间都是泡在图书馆里的,也许真的有什么发现也说不定。
于是戴纳开口问道:“豌豆公主的故事,是怎样一个故事?”
龚玓呃了半天,真是有苦说不出,正在考虑怎么解释的时候,普林森搂过他的肩膀,轻拍了两下,“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错了也不要紧的,反正大家都是第一次离开王子国度,没有人能保证自己一定是正确的。”说完特意环视了一圈。
于是所有人都特别真诚地点了点头,戴纳更是殷切地看着龚玓。
龚玓被赶鸭子上架,只好解释道:“我在家乡听说过一个故事,叫做豌豆公主,里面的王子就是用一颗豌豆验证了公主的真假,而且故事的情节跟我们现在的情形也很像。”
龚玓说完也觉得这么一句话着实太过简单了,但是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表达,因为豌豆公主这个故事的任何一个版本都是非常笼统的一个故事,没有任何的细节描述,甚至连前因后果都不完整,就直接完美结局了。
由于龚玓说了一句话之后就没有了后续,所有人都是一副不太能理解的样子,龚玓考虑再三,还是觉得如果他把豌豆公主的故事复述一遍,不知道王子国度的人会不会把他当成神经病。
最后无奈叹了口气,决定死马当活马医,面上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这个说不太清楚,直接试试看吧。”
龚玓说完也不等其他人反应,就径直站起来走了出去。
原本以为这个时间的厨房应该是没有人的,龚玓走过去的时候还考虑着要自己动手找豌豆,可能要花费些时间,结果走进厨房,就看到一个妇人打扮的仆人正背对着门口坐着干活。
“请问,有豌豆吗?”虽然做了两个月名义上的王子,但是龚玓还是没办法用命令的口气对别人说话。
妇人闻言擦了擦手,微微转过身,摊开右手手掌,“殿下,您要的豌豆。”
龚玓这才发现,原来妇人的面前放着一个碗,里面都是剥好的豌豆。
“谢谢。”龚玓拿起妇人手里的那颗豌豆,没多想就转身走了。
往回走的路上,龚玓回过味来,觉得这件事好像太过巧合了些,他想要豌豆,就刚好有个仆人在剥豌豆,而且细细回忆起来,刚刚那个妇人的态度也很奇怪,虽然说出来的话也很中规中矩,但是感觉好像少了一些仆人们该有的唯唯诺诺的样子,而且刚刚好像无论如何都没看到妇人的长相。
疑心就会生暗鬼,龚玓越想就越觉得蹊跷,原本是想返回去看看的,结果迎面就看到普林森走了过来,见龚玓看到他一副很茫然的样子,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子,“怎么忽然就跑出来了,他们都在等你的后半句的话呢。”
龚玓反应过来,回头看了一眼厨房的方向,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中国的一句老话——冥冥之中自有主宰,不知道为什么,龚玓忽然对自己随口一句的胡诌也自信起来,总觉得这么办有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