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你现在在哪?”
顾临川看了眼车外:“回研究所路上,大概还有半小时——手机的事怎么样?”
简单至极的问题,裘越却莫名其妙结巴起来:“那个,老大,我,我在你家楼下肯德基等你,见了面,再说。”
顾临川越发觉得微妙,裘越平日里上蹿下跳的恨不得上天,工作时没乐子也要找乐子,人也爽朗,如此这般吞吞吐吐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可裘越已经掐了通话,手机里传出迫不及待的忙音。
顾临川摸了摸黑屏的手机,眼角抽动——通常,连轴转的工作之后,或是有非常难解的问题横亘眼前,才会出现这种生理活动。
后来回想,那一天发生的各种事都一言难尽,突然道歉的周尧、锯了嘴的裘越,以及莫名其秒要当他恋人的机器人。
桩桩件件都透着不同寻常的气息,归拢聚集,组成一个不祥的信号,昭然若揭的向他暗示着某种可能。
联想到可能和岑延有关,顾临川整个心神都提了起来,没心思再跟周尧多说,一路赶回研究所取了自己的车又马不停蹄往回赶,车子没停稳,门就被大力拉开,岑延直接扑了进来,将一叠打印纸塞给他:“老大,你快看看这些。”
顾临川接过来开始翻看,深棕色瞳孔中掠过一页页内容,越往后,双目越冷,他用力捏着纸张一角,被扎的手心发疼也不松开,他现在急需痛感来刺激神经,让他能清醒的思考。
裘越坐在副驾驶,大气都不敢出。
他此时恨不得自己查出来的东西都是伪造的,否则,顾临川即将面临的是什么,他不敢想象。
车外,人流一波一波的淌过,熙熙攘攘的嘈杂连绵不绝,统统被脑袋隔离在耳朵外,一丝一毫都传不进来。
车上的二人各有心思,诡异的安静。
可是细看,低头翻看纸张之人的瞳孔撑的很大,在不甚明亮光线里透着几分幽深,仿佛吸收了世界上所有的黑暗,裘越看了一会竟然有丝害怕,朝车门缩了点。
就在这时,顾临川开口了。
“你下车。”
他说着,却发动了车子,“快点。”
☆、026
“老大……”
“我让你下车!”顾临川的眉头立起来,几乎称得上疾言厉色,“快点!”
紧扣方向盘的双手绷的骨节分明,着凉一样微微发着抖,胸口起伏出一片连绵的山脉,来来回回的,每一个颤动都是紧张和不安。
共事这么久,裘越第一次从顾临川身上见到这种近乎失控的气场。
他生了根一样黏在座椅上:“我跟你一起去。”神情早没了往日的吊儿郎当,每个字都很慎重。
如果那个手机里的东西都是真实的,顾临川需要面对一场大风暴,而他没办法眼睁睁的看着,于公,顾临川是他的上司,一步步带着他在工作中走到今天,于私,他也是相当讲义气的朋友。
车轮原地打着转滑出车位,找到正确的路,即刻像脱弦的箭一样射了出去。
这个时间点,姚克礼应该在家里,顾临川几乎全程压着最高限速,把自己和裘越拖到了他位于郊区的别墅。
迎出来的是姚夫人,却告诉他们姚克礼处理公事去了,大概得有好几天不能回来,期间全程处于失联状态。
顾临川的脸色一下变了。
芮黯前脚抓回去,姚克礼后脚就失联,他几乎不敢去想这其中的关联。
会把人带到哪里,会怎么处理,这些,他统统不知道。
他就是个棋子,还是最傻逼的那种。
夜晚的风很凉,吹的人冒鸡皮疙瘩。
顾临川的肌肤也凉了一层,可心底隐隐有团火,蠢蠢欲动的想要燎出一片大草原。
他深吸了口气,转身往车里走,低声对裘越说道:“基地的密码能解多少?”
基地虽然地处偏僻,但平日做的大多是项目训练等,并不违法,安保层级不算特别高,顾临川之前特意了解过训练基地的警戒措施,有一定把握能应对。
但前提是能进门。
裘越飞快答道:“要回家拿个东西。”
“我送你去。”
一路风驰电掣又赶到裘家的时候,顾临川已经平静下来,等着裘越回家取货的中途,他下了车,点燃一根烟,狠狠吸了一口。
不常接受烟气熏陶的器官立刻火烧火燎起来,他剧烈的咳嗽几声,觉得不适感过去,又把烟嘴叼了回去,望着袅袅环绕的青烟思考。
这事儿,其实他从头到尾都疏忽了。
从姚克礼发布命令,到中途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再到最后抓住芮黯——期间恰好认识岑延,从邻居到恋人,再到岑延失踪。
一个是工作,一个是生活,看似互不相关,但东窗事发后回头再看,太多的巧合和不巧,都那么恰到好处的隐藏各处,很难被察觉,齐头并进的走到结尾偃旗息鼓,或许永远就被埋葬,或者等待东窗事发的那天。
还有许许多多未解的谜题,可他现在无暇思考,思及那人可能会有的遭遇,他就忍不住想杀人。
他太蠢了。
“老大。”
见裘越跑来,他掐了烟头扔到回收处,朝他伸手:“你不要掺和,给我。”
他不想连累人。
裘越却不听,自顾自坐回车子:“你不懂用这些玩意儿。”
“不行,万一……”
“你还耽误时间啊老大?快点,时间不等人。”
训练基地本身没多大机密,只在进行秘密项目时才会加强人工安保和巡逻,但监控摄像遍布,每隔一小时还有无人机凌空巡视。
裘越装着和顾临川说话,将一个类似对讲机的玩意贴到大门电子锁上,操作几下后,大门咔擦的弹了一下,露出一道缝隙。
见顾临川立刻要进去,他手忙家乱的拽了一把,低声提醒道:“芮黯要是还在里面,这安保也太不严谨了,你确定要进去?”
“嗯。”顾临川点头点的毫不迟疑。
“万一是陷阱,怎么办?”
“我有数。”他拍了拍裘越的肩膀,“你在车里等我。”
“可是……”
“听话。”
他肯定是要进去一趟的。
他先来到总控室,抬手将控制所有监控的电源直接掐断,然后才转身去往此次的目的地。
他记忆一向好,到过两次的地方,不费吹灰之力就找到了。
铁桶般的房间还在,房门却大开着,哪里还有芮黯的身影。
就在不久之前,他还站在这里跟他对话,那时他几乎将他当成行走的炸|药包,那一点浅薄的同情还没来得及酝酿,就被他无理取闹的要求给粉的稀碎。
他当时会有多绝望,多难过,自己却让他呆在这个不见天日的鬼地方,直至死亡。
尽管早已料到这个结果,心尖还是锐利的疼了起来,眼眶像被热气熏染,一层一层的热了起来。
他被欺骗,什么都不知道,可错了就是错了,他并不无辜。
他背叛了他们的感情,背叛了他的信任,也打碎了他唯一的希望。
这时,熟悉的音乐响起,打破死一般的静谧。
他低头闭了闭眼,将所有感怀吞回去,拿出手机。
屏幕跳跃的是个陌生号码,但他知道是谁。
“这么快就发现了,我很意外。”
顾临川:“一开始就是假的,是么?”
“不算,他的杀伤力你见识过。”
“他不会无缘无故伤害别人。”
那头这次稍稍顿了顿,才道,“早上六点,我在办公室等你。”
话已至此,今晚不可能再有转圜余地。
顾临川第一次没道别就挂了电话,但没立刻离开,而是走进了芮黯的房间,在那张僵硬如冰的床上坐了下来。
按照正常的程序,他现在应该气愤、自责、应该去找罪魁祸首算账,可从心脏蔓延出的密密实实的疼痛,他已经分不出多余的力量来愤怒。
喉咙口溢出一丝类似哽咽的气音,微不可闻,连顾临川自己也没听到。
他就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了六年,人生的1/3,就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房间,没有亲人、没有朋友,连——自我也不可以有。
分明可以逃脱,为什么不早点走?是什么让他在里面生活了这么久,默默忍耐着日复一日的寂寞和孤独,像时光一样,永无尽头。
自己还对他说,这是你的宿命,你应该接受。
他是什么形式的脑残?
他慢慢躺了下去,脑袋贴着枕头,似乎闻到熟悉的气息。
大门外,裘越在车里坐立不安,绕着车子转了一圈又一圈,终于看到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大门,眼瞅着要力竭而死的那颗心脏才落了回去,连忙迎上去。
离得近了,才发现他的老大双眼通红,尤其是眼尾,像被红色的花瓣染过,他咯噔一下,还没放稳的心脏再次刷的开始蹦极,舌头打结:“老大,你,你没事吧?”
“没事。”
顾临川要去驾驶座,被裘越用力拽到后座,自己爬了上去:“我开车,你休息一下。”
一路上,裘越再没开口,只时不时从后视镜瞧一眼后面,昏暗的后排,顾临川始终闭着眼,看不出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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