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捕蝉 (米粥清淡)

　　浅浅喝上一口温水润喉，顾临川正好发呆完毕整理好情绪，轻动鼠标寻找自己需要的资料。
　　深棕色眸子里映出一张两寸照片，旁边两个字：芮黯。
　　就是他。
　　太阳从东面升到当空又缓缓西移，裘越写完三份报告，开完两个会，吃完早饭午饭，又到楼下便利店买了饮料，回来后指着小办公室的门问：“老大一直没出来？”
　　小办公室在大办公室里面，临川要出去一定会穿过他们身边。
　　见大家摇头，裘越皱起眉来。
　　研究所的待遇非常好，朝九晚五节假日一天不落，年底15薪，各项福利也多，但与之配套的是极为辛苦的工作。
　　是“辛苦”，而非“繁忙”。
　　顾“Hunter”之名思义，研究所的主要工作就是“寻找”，范围不限，不收费，寻找过程的所有资金由研究所自负，这也意味着审核的苛刻，但中国地大物博历史悠久，人口又多，有价值的东西不计其数，因此研究所接的工作不算少。
　　但凡审核通过，猎人们没时间临时抱佛脚，平时需要学习各种知识技能以备不时之需，工作的时候没日没夜，任务结束之时才是他们休息之时。
　　顾临川从姚老板那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办公室，也不说什么情况，让裘越有些担心，犹豫要不要敲门问问情况，小办公室的门自行开启，他连忙看过去。
　　脸色正常，但异常严肃，堆在角落的玫瑰花再没能吸引他的目光。
　　“五分钟后到2号会议室集合开会，裘越，你到楼下接个人，记得检查介绍信和工作证。”
　　“好的。”
　　五分钟后，1组五名组员连同组长临川一起见到了上头增派的新组员。
　　“我是周尧。”
　　随后坐到最后面的位置，面无表情的看着投影幕布，既没有寒暄也没有客套。
　　帅是帅的，但整个人笼着股冷漠之气。
　　资料显示新组员才19岁，身高1.91米，从后头的日常训练数据看，他的格斗和拳击非常厉害，大概就是姚克礼派他前来的原因。
　　似乎也从另一个侧面证实了此次任务的艰巨。
　　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临川身上，催促进入正题。
　　“这次的任务比较特殊，所有的信息共享只限于这个会议室以及1组办公室。”
　　组员睁大眼睛，他们还是第一次收到这种要求。
　　“芮黯，研究所分部的机器人，据资料，这枚机器人拥有极高的人工智能，目前已经研究到关键阶段。”
　　随着介绍，投影幕布出现了一张照片。
　　“芮黯于十天前失踪，且带走了大量的研究资料。”
　　出于保密需要，任何人不得带走所内任何物品，竟然会被机器人带走大量研究资料！
　　大家都是经验丰富的猎人，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但：“老大，只有这张照片吗？”
　　照片里的人逆着灯光站在研究所大门的保安室门口，头顶抵着窗棱，不会超过一米五，黑夜里眉毛鼻子一把抓，只能勉强看出脸部轮廓。
　　临川摇头：“芮黯逃走的时候毁掉了大部分自己的资料，包括照片，这张是他九年前来研究所被监控拍下的唯一影像。”
　　也对，如果有清晰的面部照片，大概就用不着如此麻烦了。
　　但：“资料就这么多吗？”
　　“有近半年根据他的研究进程记录的数据。”
　　咔擦声后，幕布上的照片被替换成一张表格，密密麻麻的数据像蚂蚁般爬满空格，日期、身高、体重、体脂、血压、血脂、血糖、外科、内科、训练时长、力量值、恢复力、心肺功能、不足、改进等N个条目，比任何体检都要详细，看得人眼花缭乱。
　　数据不少，但：“我仔细研究过，身高体重能大致勾勒出芮黯的体型，除此之外的数据作用不大。”
　　见组员有些丧气，他伸手瞧了瞧桌面，略略提高嗓门：“芮黯杀伤力很强，打起十二万分精神来。”
　　“是。”
　　周尧始终笔直的坐在角落里默默看着，仿佛一个置身事外的看客。
　　顾临川问：“周尧，你有什么想法？”
　　“没有。”又没了下文。
　　行吧，也许这就是他的风格，能办事就行。
　　他根据在办公室制定好的计划布置各人任务：“姚老板只允许两人前往芮黯的研究基地，我和裘越晚上过去，老曹和雁雁仔细研究我发给你们的资料，今天时间太少，可能漏了关键的，小锋和小葱去找一下做这项研究的人，他们见过芮黯那么多次，应该能搞个拼图出来。”
　　“明白。”
　　一直沉默的周尧终于主动说了进来的第二句话：“我跟着你。”
　　事实上这也是顾临川的计划，出外勤带着周尧是最方便以及安全的：“基地现在不开放，我让裘越带你熟悉一下我们组里人，晚上六点准时出发。”
　　周尧继续沉默，倒也没有反对，跟着裘越走了。
　　距离六点还有两个多小时，顾临川决定回家拿件外套顺便吃个饭，晚上估计要忙很久。
　　拎着盒饭跨上楼梯，顾临川面色一沉：“袁庆？”
　　靠着门昏昏欲睡的人像被雷劈了似的跳起来老高：“临川我真的知错了，你再给我个机会好不好，那天我和那个明星只是一起过夜，没有干什么啊。”
　　不管是书里还是书外，这人都一如既往的令他恶心。
　　懒得理会书里的纠葛，顾临川直接下达逐客令：“滚开。”
　　逆光的角度勾勒出顾临川完美的体型，也模糊了面容，可因为离得近，他一下看到了顾临川右眼角边的疤。
　　两公分左右，细如发丝，很不起眼，只有离的极近才能看到。
　　随着顾临川眯眼微笑，疤痕紧紧蜷起，像有意妆点的标志，给顾临川俊朗的脸镀上一层邪气。
　　他下意识吞了吞口水：“临川，你……你前天明明答应做我男朋友的，我……”
　　急切的申诉被“砰”的开门声打断，两人都吓了一跳，同时转头。
　　对面的门口，身着黑色T恤和短裤的岑延面无表情：“睡觉被你们吵醒了，能去屋里吵吗？”
　　扭头瞧了眼外头阳光，顾临川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改而说道：“不好意思。”
　　又是“砰”的巨响，整个楼道似乎都在发抖。
　　顾临川一脚踹开袁庆，进屋锁门，不顾外头疯狂的门铃和哀求，洗完澡换了衣服出来，刚打开盒饭，门铃又响了。
　　真够执着的，可惜这招对他没用。
　　可是门开了，见到的并不是袁庆。
　　声称正在睡觉的岑延站在外面，依然黑衣黑裤，同样没什么表情。
　　低垂的双眼慢慢撩起，长的惊人的睫毛盖在眼睑上，本就深邃的眉眼有种即将入画的美感。
　　同样是夕阳斜照进楼道的时间，同样的两个人站在同样的位置，隔着一道门框，相视而望。
　　顾临川忽然觉得一切都慢了下来，有种时光静止的感觉。
　　岑延抓了把头发，低声说：“刚才对不起，我不该那么大声跟你说话。”



　　☆、003

　　西下的落日透过楼道窗户洒下的余晖正好罩在他身上，金光柔柔的勾勒他高大完美的线条。
　　照片也好油画也好，这样的构图堪称完美。
　　许久不曾给人拍照的顾临川忽然想念手拿相机的感觉。
　　“你会不会生气？”
　　顾临川有种内心私隐被窥探的羞耻，不敢跟岑延对视：“当然不会。”
　　就见岑延还不相信似的：“真的吗？”
　　“当然。”多大点事，换作他睡梦里被人吵醒，脸色也不会多好。
　　不过，岑延看着人高马大面容冷峻，性格却如此拿得起放得下，还专门来道歉，很是出乎他的意料。
　　想着盒饭快凉了，顾临川准备回屋，却被岑延抢先开了口：“到我那去吧，我给你做饭。”
　　“？？”顾临川缓缓冒出个问号。
　　“盒饭不健康。”岑延定定的看过来，刻意放柔的语气却十分坚定，“而且你说没生我气，吃我做的饭也没关系的。”
　　这两者之间似乎没什么联系吧……
　　顾临川自认并不是容易心软的人，尤其对待陌生人，他知道如何保持足够的警惕。
　　换作以往，他早就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可看着对方淡棕色眸子，他竟然觉得很有道理。
　　盒饭的确不健康，重油重盐不说，味道也一般，要不是最近太忙，他也不乐意吃。
　　他和岑延以后是邻居，早早熟悉起来也不错，等手头任务完成再好好回请岑延好了。
　　“到岑延那吃饭”的理由多达五六条，“不过去”的理由一条都找不出。
　　顾临川反手带上自己家的门：“那就打扰了。”
　　回身开门的动作雀跃不已，差点跳起来：“快进来。”
　　比他还高几公分，性格却跟小孩子差不多，开心不开心都清楚的摆在脸上。
　　两人的房子对门而望，一模一样的两室一厅布局，乍然进入，顾临川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不同于顾临川屋子里各类明显的隐形的硬软装和装饰品，岑延的屋子简洁到一目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