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柏晗温婉沉静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子筝,你摸一下墙壁上的按键,把灯打开。”
陆子筝依话照做,在黑暗中沿着墙壁摸索,果然摸到了突出来的按键,啪嗒一下,打开了灯。
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陆子筝一时有些睁不开眼。她闭着眼睛换了一下,感觉适应了光亮,才缓缓地睁开眼。环顾四周后,她整个身子,便突然怔住了。
陆子筝一睁眼,入目的便是整整齐齐低低挂满了四周墙壁的画。房间不大,却规律地摆放了数十个的画架,画板上无一不贴着画。而所有的画,主人公都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年轻女孩,长发及肩,面容精致而冷峻,神色淡淡,竟没有一张是在笑的。
许柏晗双眸带着眷恋,细细地扫过那些画,转过头问陆子筝:“还记得我以前和你说过,我有一个妹妹,和你一般大,还给你看过她的初中毕业照吗?”
陆子筝点了点头,她们是说话间无意中提及的,那时候许柏晗像是不愿多提,她也没有多问。毕业照是集体照,陆子筝也不过是匆匆看了几眼,但许柏晗的妹妹,即便是在照片上,只那模糊的样子,也看的她别样的出挑。陆子筝当时一下子就找到了她,因为她实在是漂亮的过分,而后,她又让陆子筝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却是因为所以的人都在笑,只有她冷冷清清地直视着镜头,脸上看不出分毫情绪。
许柏晗推着轮椅到了一个画架前,拇指轻轻地擦过画上女孩的面颊,像是在极致温柔地抚摸,娓娓叙说道:“这些画都是她,她叫云柏,和我一样,木字旁的柏,可她总喜欢写成三点水的泊,说自己就像云一样,无依无靠,自在洒脱,注定了漂泊。”
她看见陆子筝笔直地站着听着她的话,莞尔一笑,道:“故事有点长,可能要说挺久的,你确定不坐下再听吗?”
陆子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到一旁搬了一张椅子,坐在了许柏晗的对面。
她有些不敢猜接下来许柏晗要说的故事。
许柏晗等她坐定后,便继续说道:“云泊是我的堂妹,她的爷爷,是我爷爷当年下乡时候的好友,后来她爷爷为了救我爷爷丢了命,奶奶没过两年也走了,我爷爷就把她爸爸收到自己户口下当自己儿子养了。后来我爷爷回了城,娶了我奶奶,生了我爸爸,但他们夫妻俩也一直把我大伯当自己亲生儿子一般疼爱,送他出国留学,给他集资办厂做生意。我大伯很早地娶了妻,生了四个女儿,没有儿子,大伯母却已经上了年纪,不能再生了。为了要一个男孩,他开始在外面拈花惹草,云泊的妈妈,就是其中之一,却没想到,她也只生了一个女儿,大伯便不愿意认她,后来,云泊的妈妈就把云泊丢在了大伯家的家门口,和另外一个男人跑了。大伯母大闹了一场,坚决不让云泊进门,大伯也没有什么心思去管,直接把云泊寄养在了老家的远房亲戚那,一直到云泊长大了,也没有接回。后来云泊要上学了,必须要入户口了,大伯便把她落户在了那个亲戚家,从了亲戚的云姓,名字也草草地跟了我们的辈,直接单名一个柏字。”
陆子筝敛了眉目,安静地听着。云泊,她的名字,倒与她的身世,贴切异常。像云一样,无依无靠,自在洒脱,不知道她是看的太开,还是太看不开。
许柏晗唇角带了淡淡的笑:“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是十二岁的时候,她只比我小一岁,却比我矮上了一个头。那时候爸爸在老家那里开发了一个度假村,我和弟弟暑假过去玩,爸爸一直记挂着云泊,觉得大伯对不起她,平时也帮不到,便在我们去的时候,顺带着带上了云泊一起去。”
她像是回忆起了那时候的场景,满眼里皆是笑意:“她那时候性子傲的不行,跟着我们走后,除了淡淡地叫了我爸爸一声叔叔外,便谁也没理过,一个人窝在角落里自娱自乐。可她长的十分合我眼缘,个性又特别,我对她有着不自觉的喜爱和好奇,即便碰了许多次壁,还是会忍不住去喊她一起出去玩。最后,我终于还是成功了。”
许柏晗有些得意地问陆子筝:“你猜是为什么?”
陆子筝看着许柏晗难得调皮的模样,轻轻地摇了摇头,她哪里猜得到。
许柏晗笑答:“后来,她和我说,因为那天我对她笑的太灿烂,她觉得像是看到了生命中的太阳。”
陆子筝抿唇好笑道:“她说话,倒像是个浪漫的诗人。”
许柏晗的眼眸亮了亮,赞同道:“她不只是一个浪漫的诗人。那一次见面后,我每年暑假,都会和弟弟一起,接上云泊,去度假村度假。那时候没有手机,云泊就每个月给我寄信,有时候一封,有时候两封,我们的联络日益热切起来,彼此也越来越熟悉。我有时候觉得,她应该是天生的艺术家。她可以在路边随意采一株草编织出各种各样活灵活现的小动物逗我开心,也可以随手摘下一片树叶为我吹奏出悠扬的曲子,她甚至可以自学会轻巧地用圆珠笔为我勾勒出栩栩如生的肖像画。我承认,我越来越臣服与迷醉于她的才情和柔情里。所以,第一次她用炽热暧昧的眼神看我的时候,我没有躲开她,十五岁那年,她第一次温柔而热烈吻我的时候,我没有拒绝她。”
说到这里的时候,许柏晗的两颊泛起了微微的红晕,陆子筝可以透过她过她的话语,想象到那时候她们的两小无猜,日子的简单惬意。
“后来,她再给我写信,就都是一封封言语优美地像诗歌一样热烈又唯美的情书,让我每一次收信的时候都感到脸红心跳,看的时候面红耳赤。有时候,她还会给我寄她自己谱的曲,填词写的歌,我照着她给的谱,一首一首地学着唱,想象着她灼热的双眸直勾勾地注视着自己,用着低缓轻柔的嗓音在我耳边轻哼,我就会不由地慢慢红了脸颊,双耳发烫。我清楚地明白,她是那样吸引着我。”
顿了一顿,许柏晗看了陆子筝一眼,像是鼓足了极大的勇气,才开口继续道:“所以,十六岁那年,她爬上我的床,轻轻地咬着我的唇,拉下我睡裙带子伸手抚摸的时候,我无言地纵容甚至回应了她。那时候,她一遍又一遍地说她爱我,我只是抱着她,什么都没说。”
陆子筝忍不住有些吃惊,相交多年,在她眼里许柏晗像是极致理性冷静的人,十六岁的时候,还那么小,她怎么敢,又怎么愿意这样轻易以身相交……
许柏晗苦笑了一声,说:“子筝,其实,事后我很怕,云泊的性子有些偏执,她的爱,浓烈地让我有些害怕。她有时候抱着我求我,她说全世界她只爱我一个人,我能不能,多爱她一点点,为了我,她可以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怕,她说过很多句我爱你,可我却咬着牙什么从来都不敢应她一句。我知道,她是那种说到做到的人,可她不知道,我很害怕。我怕我们的事被家里人知道,怕她们知道我不仅爱上了一个女人,还爱上了自己的妹妹。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和她如何长久地继续下去,只想着,过一天算一天。甚至,悄悄地盘算过,能不能有办法全身而退。我怕着好多好多的事,却唯独没有担心害怕过有一天我会失去她。”
她吸了吸鼻子,轻轻地笑开了,声音低低沉沉:“但可悲的是,最后,我却独独失去了她。”
故事听到这里,陆子筝已经没有勇气,问许柏晗那一句,后来呢……许柏晗爷爷是医院院长,母亲是大学教授,父亲本是医生,出身书香门第,她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循规蹈矩,做个大家闺秀。她从一开始没有抗拒云泊,便已经出乎了她的意料,也证明着,她真的真的,很喜欢云泊。
她不敢想,许柏晗放手的时候该有多痛。
许柏晗久久地看着云泊的画像,沉默许久后才继续道:“十六岁那年暑假快要回家的前两天,弟弟贪玩,要去度假村还未开发完毕的一片海滩上玩,我不放心,就跟去了,云泊也跟着我去了。云泊不会游泳,有些本能地怕水,就站在远岸上看着我们玩。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浪越打越大,我和弟弟都没有注意到,直到,云泊突然从远岸上冲过来,拉着我就往回跑,我才明白,有什么可怕的事情要发生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许柏晗的声音开始有些不稳,尾音带着一点点的颤抖。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跟着她一起跑了,跑的过程中,她松开了我的手,我都没有注意到,直到我跑回岸边,回过头,才发现她摔倒了。浪花已经湮过了她的半身,快速地继续湮没着,把她往海上卷着。”
陆子筝的心,跟着许柏晗的声音,一起颤抖着……
“我疯了一般的往回跑去,想去救她,可是,离我更近的不远处,弟弟也被卷走了,正一声一声凄切地喊着‘姐姐,救我,姐姐……’,云泊和弟弟一样,都在水里不停地扑腾着,她没有喊我,我却感觉得到,她的眼神,一直锁定在我的身上。可我那个时候,我没有办法……”说到这里,许柏晗的声音里已经有了明显的哭腔。
“海岸边上没有任何人,我只能救一个人。云泊被浪越卷越远,弟弟却还在近岸处,我最终,咬了咬牙,转了方向,游向了弟弟,拉着弟弟拼命地往回游。背过身的一瞬间,我听见了从海上传来的云泊撕心裂肺的‘许柏晗,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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