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圣母院]教皇之路 (七尾八爪九条命)

　　这片广场是个不规则的四方形，一面临河，三面被建筑物环绕着。广场中央矗立着绞刑台和耻辱柱，东侧则是商人会馆，最幽暗的角落里还立着一座钟楼，正是著名的罗朗德夫人为悼念父亲而为自己修建的活坟墓，罗朗塔楼。
　　这里交通便利，四通八达，无论白天夜晚总是热热闹闹的，埃及人会选择这样一个地带出现也无可厚非。而那些颇有异域风情的音乐歌舞也令巴黎人们十分好奇，短短几天，流浪者们就在巴黎城打响了名气。
　　绿宝石是非常喜欢跳舞的，艾斯对这种活动却是兴致缺缺。而在他有了“乔治医生”的身份以后，流浪者们也在注意着对他的保护，尽量减少着外人看到他的次数。毕竟身形相貌可以改变，艾斯的气质却太过特殊，如果被人认出来了，那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不过，今天倒是发生了一点意外。刚刚吃过午饭，艾斯就听到了敲门的声音。打开大门一看，外面站着的正是那亲密得像三胞胎一样的三个堂兄弟。
　　“嗨，”站在中间的少年羞涩地举起手来，放在耳边招了招，“好久不见了，绿宝石……”
　　艾斯把手里厚厚的抄本收了起来，转身让他们进来：“什么事？”
　　“不要那么狠心嘛，绿宝石，没有事情就不能来找你了么？”哈力木接口道，幽怨的语气模仿得惟妙惟肖，“让我想想，你有多久没出现在篝火堆旁了？”
　　“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三个月？”
　　“可怜的奥哈娜眼睛都快哭肿了！”
　　“美丽的苏珊已经连续三天穿着她最好的裙子在奇迹宫廷晃荡了。”
　　三兄弟一唱一和地说着，注意观察着艾斯的神情。见艾斯完全无动于衷，甚至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他们又配合默契地转移了话题。
　　“嗨！说起这个，我们可爱的阿姨——”
　　“没错，古依德姑姑。”
　　“她昨天是不是和一个胖子摔罐成亲了？”
　　“胡说！明明是一个断了腿的大兵！”
　　艾斯唇角一抽。废了那么大功夫吸引他的注意力，他们到底是想做什么？
　　他伸出一只手撑住下颔，懒洋洋地道：“你们想说什么？”
　　“古依德男爵夫人结婚啦！”
　　“她可是你的养母，艾斯。”
　　“所以呢？”艾斯反问。
　　“你是不是应该给点什么表示？”
　　哈力木说完，露出一副谄媚的表情：“我们也并不需要太多。”
　　“只需要你在今天晚上，和我们一起去河滩广场。”
　　“带着你那只可爱的小羊露一次面。”
　　“我们就有足够的生意可做啦！”
　　卧室的门被ding开了，小山羊怯怯地伸出脑袋来，纯洁的大眼睛望着艾斯，轻轻地“咩”了一声。
　　艾斯又好气又好笑，难怪昨天晚上从祭祀那里把佳丽接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哈力木三个蹲在她面前用青菜叶引诱她：“你们打算做什么生意？”
　　“哦，亲爱的绿宝石，你知道总有人会愿意为chong物而花钱的。”哈克木狡黠地眨了眨眼，道，“甭管是马儿还是狗儿，总比人要聪明。带着像佳丽这样美丽可爱又聪慧的小姐出门，该是多有面子的事啊！”
　　“……”的确很有面子，但是放在基督徒手里是上帝的恩惠，放在吉普赛人手里就是魔鬼弄的把戏了。艾斯无语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
　　这样的道理他会明白，哈力木几个也不会不懂。明知如此还要提出来，显然是有了相应的解决办法。不管这事是不是他们自己的主意，接下来都不是艾斯所要操心的事了。
　　晚上的时候，艾斯就跟着他们去了河滩广场。先是在空地上点燃了篝火，几个漂亮姑娘在地上铺了块毯子，就轮番敲着手鼓上去跳舞。虽然嘴上总带着鄙夷，巴黎的市民们还是对她们很捧场的，很快就聚集起了一大群人，围在空地边上看着她们的表演。
　　艾斯今天是以自己的身份出来的，当然也就没有披着斗篷。小羊佳丽就站在他的身边。她今天倒是被好好装扮了一番，脖子上挂着金色的铃铛，四蹄和双角都被染成了金色，还时不时地咩咩叫一声。这一对主chong在人群中分外引人注目，那些市民一边观看吉普赛姑娘的舞蹈，一边悄悄议论着他们是做什么的。
　　跳舞的姑娘们结束了表演，却没有急着收钱，而是退出了场地。哈力木他们早就打好了招呼，让她们帮忙做一次表演。而艾斯就在此时弯腰拍了拍小羊的头，一起走向了篝火旁。
　　佳丽虽然只有两岁，却十分聪明。祭祀在这两年间也对她进行过一些训练，比如教她听懂人话，辨认数字什么的。艾斯虽然觉得这种行为毫无意义，但是不得不说，有只善解人意的chong物，感觉还是相当好的。
　　他把吉普赛女孩留在地上的手鼓推到小羊面前，说道：“佳丽，现在是几月份了？”
　　许久没有出声过的图坦卡蒙忽然在他意识里发出一声嗤笑，嘲弄地道：“和一只山羊在街头卖艺？假如荷鲁斯之眼能知道，它一定会哭的吧。”
　　艾斯微微垂眸，毫不客气地反击道：“连你都是我的了，荷鲁斯之眼又能有什么意见？”
　　图坦卡蒙顿时哑口无言，半晌才愤愤地发出一声冷哼。
　　而在这时，小山羊已经准确地报出了现在的月份，赢得了周围观众的一阵惊叹。艾斯继续问道：“佳丽，现在是几点钟了？”
　　佳丽当然不可能会看钟表，但是它看得懂后面哈力木几个人的手势。于是它左顾右盼了一会儿，咩咩叫着在手鼓上敲了七下。
　　而在她敲完的同时，钟楼上发出了响亮的钟声。惊叹声顿时变得更多了，人们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有灵性的动物。
　　有的人已经不可思议地道：“这不可能，一定是什么巫术！山羊怎么可能会知道时间！”
　　他刚说完，一只年轻而健壮的臂膀便搂住了他的脖子。哈力木的笑容十分亲热：“您想不想让自己家也拥有这样一只chong物呢，先生？教廷的大人做担保，尽管来试！”
　　艾斯逗着小山羊，正打算让她再表演一次，背上却忽然寒毛乍起，仿佛正被人死死盯着一样。他霍然回头，站了起来，却没有在目光传来的方向看到任何人。
　　不对，那个人还在那里……而且这种目光很熟悉，他一定曾经在哪里见到过！
　　艾斯将小羊交给了哈基木，匆匆穿过人群，向不远处的路口走去。目光是从高处传来的，那个人一定还没有走远！能清楚看到河滩广场的就只有圣母院以及对面的民宅，假如他没有猜错，刚进巴黎的时候所看到的那片黑色衣角的主人，就是这次窥探他的人！
　　那个人一定和绿宝石的身世有关，也许就是送走他的人……如果巴希尔的记忆没错的话，那个人就该是个神父。神父的确都穿着一身黑袍，没准那个人就藏在圣母院中……
　　圣母院的钟楼却被一片黑暗所笼罩着，看不清是否有人。那束目光也已经消失不见，仿佛之前感受到的只是艾斯的幻觉一样……
　　艾斯放慢了步伐，心里疑窦丛生。抛弃原本就代表着一种关系的断绝，假如在城墙上注视他的人真的是扔掉绿宝石的教士，那他又为什么要那么关注被自己抛弃的孩子的消息？但是假如不是那个人，看着他的人又是谁？那样充满寒意的视线……
　　忽然之间，又有一束目光凝聚在了艾斯身上。艾斯霍然抬头，向右边看去——然而他抬头的时间已经太晚了，对方察觉到他的举动，已经转身从阳台上走进了房间，只有一片黑色的衣角从艾斯的视线中划过。
　　难道是这一家么……艾斯缓缓地勾起唇角，走上台阶，敲响了大门。

　　☆、第二十八章

　　浮比斯·德·夏多佩先生最近陷入了一桩甜蜜的苦恼之中。他与他的表妹百合花·德·功德月桂自幼定亲，再过一年时间，等那可爱的姑娘过了二十岁生日，他们就要正式举行婚礼了。
　　平心而论，百合花的确是个很美丽的姑娘。肌肤雪白，一头灿烂的金发，双目中满含柔情，身材也十分窈窕，既有高贵的血统，又有富有的家庭，正是许多人理想中的伴侣。可是浮比斯却总对这位美丽的表妹缺少那么一点激情，和她相处起来总是心不在焉，甚至想要逃避两人的婚事。
　　他并不是不喜欢百合花，只是总对两人之间的关系感到尴尬。御前gong箭队长浮比斯容貌俊美、出身高贵，一直都很受女人们的欢迎。他换情妇的速度简直比得上太阳神，无论是农妇还是贵妇，他都来者不拒。但是那些人又怎么能和百合花相比？百合花是表妹，是未婚妻，是一旦结婚就再也没有办法摆脱的人。一想到这姑娘满眼爱慕的神色和姨母乐见其成的表情，队长就不禁感到一阵头痛。
　　对他这样的人而言，实在没有什么是比结婚更大的惩罚了。每次到功德月桂府上来，他都感觉自己像是在受刑。这种苦楚实在难以言说，让队长只好频频找借口跑到阳台上去。
　　时间一长，就算再迟钝的人也发现了端倪。当他再一次迈步的时候，功德月桂夫人开口了：“浮比斯，我的侄儿，你总到阳台上去做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