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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身 完结+番外 (鼎儿)


  湿地度假村的开发是个慢工程,耗时三五年都是常有的事情,对于恒一和徐业来说,都是长期合作。这个项目是徐东程亲自负责的,没少和恒一那边接触,一来二去和周景棠也熟悉了,算是生意场上的一个熟人了。
  时间一晃到了十月份,徐东程在应酬的时候偶然得知周景棠在酒会上喝酒喝出胃出血的事情。他记在心里,徐业和恒一合作了,他自然得找机会和周景棠把关系拉近一点。
  回去之后,徐东程吩咐助理买了些营养品,准备去医院看望周景棠。他突然想到了徐晓晓这些日子还嚷嚷着让他介绍她和周景棠认识,于是他打电话叫徐晓晓过来,准备带徐晓晓一起过去。
  徐东程有言在先:“去了你就装是我助理,不许犯花痴,我丢不起那个人。”
  徐晓晓再三保证:“放心放心,我知道,我是助理!”
  徐东程和徐晓晓去了医院,在医院门口正遇上了沈栖和钟承霖。
  钟承霖解释:“张浩,割阑尾炎住院,我和栖栖来看看他死没死。徐叔和晓晓是……”
  徐东程说:“一个生意上的朋友住院,来表示一下。”
  四个人一起进了医院,也是同一个楼层的住院部,只是沈栖和钟承霖往左走,徐东程带着徐晓晓往右走。
  沈栖和钟承霖进去的时候,张浩正在逗输液的小护士玩,小护士故意给他戳了一针之后走了。
  张浩尴尬地笑了笑,说:“这小姑娘就是记仇,一点儿也不可爱。”
  完了他又补了一句:“还是我们栖栖可爱。”
  沈栖已经习惯这样的张浩了,也不恼他,安安静静地给他削了个苹果。
  “你还心理医生呢?”钟承霖说,“早晚死你那张嘴上,怎么没把给你手术的医生得罪呢?让她给你割阑尾的时候顺手割点其他的。”
  张浩和钟承霖就是死党加损友,沈栖就安安静静地坐着也找不到话说。
  没一会儿徐晓晓就过来了,一进门那张笑脸就放大了,激动地比划:“我爸诚不欺我,是真帅,可惜他嫌我丢人就我支出来了,不然我一定多看两眼养养眼。”
  钟承霖笑她,说:“你平时在家看你哥还没有养眼养够?”
  徐晓晓说:“那不一样,周景棠是我理想型。”
  “嘶——”
  沈栖一愣神,手上的水果刀猛然向前多划了一厘米,食指的指腹便被割开一刀口子,鲜血冒了出来,尖锐的痛意让他清醒了几分。
  “怎么这么不小心,”钟承霖手疾眼快拿了纱布给他包扎,碰到沈栖的手之后才发现他在发抖。
  “怎么了?栖栖?”钟承霖问他。
  沈栖有些茫然地把水果刀和苹果都放回果盘里,头有些僵硬地抬起来,看着徐晓晓问:“你刚刚说……谁?”
  徐晓晓被沈栖这个反应惊到了,她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说:“周……周景棠。”
  沈栖难以置信:“徐叔说的那个人,是周景棠?”
  徐晓晓点头:“对啊哥,你不知道吗?爸爸没少提他啊,就是周景棠,恒一的负责人。你认识吗?”
  你认识吗?
  认识吗?
  沈栖不敢说认识,因为天下同名的人太多了,他不知道徐晓晓说的这个周景棠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周景棠。一时之间,他害怕是,却又隐隐害怕不是。
  “熟人吗栖栖?”钟承霖问。
  沈栖有些无措,明明只是听到一个名字,他竟不知道自己该站着还是坐着,手又该放在哪里。他有些慌乱地起身出去,脑子里如同一团乱麻。
  沈栖在脑子里不停地默念着这个名字,周景棠,拆开分解,又合在一起完整地念了一遍,他想要开口念出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发不出声音了。
  沈栖茫然地走在走廊里。
  “栖栖!”
  “栖栖!”
  是徐东程的声音。
  沈栖应声茫然地回头,看到了徐东程的脸。
  徐东程说:“叫你怎么不应呢?你这孩子,来我给你引荐一下。”
  徐东程往旁边让开了一点,视线豁然开朗,沈栖抬眼看见了一张陌生又熟悉的脸。
  “恒一的周总,和你差不多大。”
  

  ☆、第三十九章

  
  再次遇到沈栖会是怎样的情景?
  这是多年前周景棠最爱想象的事情,他总是忍不住想,再遇见沈栖的时候,他一定要和当年一样帅,或者比当年帅,神气地站在沈栖的面前,对他说你看沈木西,老子依旧风华绝代。
  后来,想得太多依旧无果,时光一点一点抹去曾经的痕迹,也消磨一个人无用的心力,他渐渐便不再想了。再到后来,他甚至觉得,也许再见他都是一件微乎其微的事情。
  周景棠当年有多放荡不羁,后来就被命运束缚得有多惨。那个曾经人送外号疯狗的少年,终于还是被主人用绳子勒住了脖颈,送上了飞往异国他乡的飞机。
  刚到澳洲的时候,周延武安排了人时时刻刻跟着他,大到去学校,小到上厕所,步步不离。那段时间那种被人监视的感觉差点逼疯了他,后来他没疯,因为他愣是把身边的保镖打进医院了。
  那年周景棠十八岁,国外歧视华人很严重,明里暗里的亏他没少吃,再加上周延武的监视,那段时光真的是过得没有一丝阳光。
  将近一整年的时间,周景棠每天晚上做梦都会梦见沈栖,梦里的沈栖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时而温柔时而冷酷,上一秒对他笑得温柔,下一秒就冷着一张脸问他为什么不告而别。最后他总是从梦里惊醒,在黑暗里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半梦半醒地对眼前虚无的空气许诺。
  他说,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
  某一天在澳洲的某个深巷里,周景棠走进了一家华人开的纹身店。
  他在后颈处纹了一棵树。
  那个华人老板问他:“为什么要纹一棵树?”
  他说:“因为树有枝。”
  他说:“我喜欢一个人,我要让他有枝可栖。”
  “我想给他一个家。”
  最后纹身的事情还是传到了周延武那里,他打电话过来周景棠没有接。准确来说,从被送到澳洲之后,周景棠再也没有和周延武说过话了。
  出国之后,他和国内所有人都失去了联系,手机号换成了澳洲当地的号码,朋友圈子里彻底清了个干净。或许这也是周延武要的吧,离国内那群狐朋狗友远点。
  在澳洲的生活很艰难,周景棠忙着学业,他不再接受周延武的钱,每一分钱都是自己去做临时工赚的,课余时间便是满城市地兼职。后来他和白人朋友合伙做生意,那时潮鞋的市场还没有打开,他和白人朋友一起囤鞋,又推销给学院里的年轻人,小半年下来赚了不少。
  去澳洲的第三年,周延武撤回了安排在他身边的人。也是这年,周景棠得以喘息之后买了回国的机票。
  周景棠时隔两年回国,归心似箭,他下了津城的机场,却买了去往柳城的火车票。这一年柳城的机场刚开始修建还没有启用,火车的车程长了好几倍的时间。
  在到达的柳城的时候,周延武安排人过来拦他,两辆车跟在出租车后面紧追不舍,周延武手眼通天,电话打到了司机师傅的手机上。
  周延武在电话里对他说:“要么回澳洲,要么死柳城。”
  周景棠觉得自己心口憋着一口气,从被迫离开沈栖的时候,他便觉得自己呼吸从未顺畅过。他咬牙切齿,对电话里的周延武说:“记住,你的儿子在今天死在柳城了。”
  放下电话,他打开车门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
  车流里发出一声声急刹的声音,紧接是一排排车追尾的声音,无数车辆纷纷停了下来。
  周景棠被送往医院的时候浑身是血,全身大面积的擦伤,严重的脑震荡,多处骨折。如果当时后方的车辆刹车不及时的话,后果还会更加严重。
  周延武赶到柳城医院的时候气不可遏,把医生开的诊断书砸在了他的病床上,对他说:“没死是吧?没死就给老子回澳洲。”
  周景棠伤得太重,迷迷糊糊的时候只是依稀记得他母亲穆雅斓趴在他病床边哭得泣不成声。
  再醒来时,他人已经在澳洲了。
  周延武把他安排在澳洲一家名不见经传的疗养院就再也没有管过他了,也没有再让人监视他了。前前后后做了近一年的复健,周景棠才康复,中间还不忘和白人朋友的生意,一边赚钱一边疗养。
  那应该是他此时最艰难的时候了,孤身一人在异国他乡的疗养院里,和天斗,和周延武斗,和命运斗,咬着牙从病榻上站起来,不停地告诉自己,既然活下来了,那么这辈子爬了也要爬回沈栖身边。
  后来,他出院之后又在澳洲发展了一年多,终于在2006年的时候回了国。
  朋友问他:“留这里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回去呢?”
  说这个话的时候,周景棠窝在沙发上看杂志,闻言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那里有一棵树。
  他笑了笑,说:“归根吧。”
  周景棠回国是在2006年的冬天,从机场出来,津城的冷风吹得他心烦意乱,他在酒店安置好了行李之后打车去了宁哲家的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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