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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身 完结+番外 (鼎儿)


  他靠着桌角睡了过去,他想这大概会是此生最后一次在母亲身旁安然入睡了吧。
  第二天一早,周婶带着殡丧公司的人来了,买棺,买丧服,入棺,布置灵堂,请宾客,置办墓地,那张卡的钱很快便用光了。
  沈栖又拿出另外一张,是唐卫父亲给的赔偿。
  溏沁镇是一个不大的镇子,居民们往上推三代,基本上都是沾亲带故的,谁家有事,基本上全镇的人都会过来帮忙。谁都知道,那个还没有满十七岁的少年,年纪轻轻,就得撑起自己母亲的丧事。
  有周婶在,几乎包揽了所有的大事,沈栖的任务就是听殡丧先生的话,该跪便跪,该叩首便叩首,该举案板便举着案板。
  他已经不会说话,也不会笑,连目光都已经呆滞了,跪在灵堂前,已经没有一丝生气了。
  短短三天的时间,便肉眼可见地消瘦下去,第四天按习俗需要他举着香烛绕棺的时候,他抬起来的胳膊,已经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了。
  周婶不忍心他腿伤未愈,叫他休息,他固执地不肯,几天不眠不休地折腾下来,铁打的身子也垮了,更何况,他也是一身病骨。
  沈栖把沈清竹葬在他外公外婆的旁边,这是沈清竹生前嘱咐的,她说她要回家。
  沈栖站在她的墓前,悲哀地想,他的母亲回家了,他却没有家了。
  人潮散去,他站在白茫茫的天地之间,发现原来自己已然一无所有,孑然一身了。
  最亲的人离去,最爱的少年走失在了时光里,平静的生活早已破烂不堪。
  那一天是2002年的1月17日。
  沈栖刚好十七岁。
  小时候他盼着长大,想长大后成为威风凛凛的人,想把肩膀给沈清竹依靠,不曾想成长的代价那么大,像一场盛大的浩劫,他挺不过去了。
  青河的水纯净透彻,水面平静得没有一丝涟漪。
  沈栖多走了一步,踩进了那片澄澈里。
  世界冰冷,平静。
  

  ☆、第三十一章

  
  似是碎玉落地的声音,似是大雨瓢泼的声音,声声交杂,混乱不堪,有女人的嘶叫和孩童的哭声,凄厉而尖锐,一声一声地冲击着耳膜。
  沈栖听到沈清竹在叫他“栖栖”,又听到了周景棠在叫他“沈木西”,他胸口闷疼,似乎是什么要冲撞出来,却如同石化了一般,只能听见那些声音越来越遥远。
  他觉得心口一阵一阵地发紧,张着口呼吸,已经喘不上气了。
  “先生,先生,你醒一醒!”
  心脏在那一瞬间骤然紧缩,沈栖猛然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陌生的脸。
  医生见他醒过来了,用手电检查了一下他的瞳孔,对他说:“先生,能听见我说话吗?”
  沈栖能听见她的声音,却无法在脑海里组织出她言语里的意思。
  医生对旁边的护士说:“快去告诉徐先生。”
  沈栖茫然地环视了周围,这是一间陌生的病房,而他自己的手背上还埋着留置针,旁边的桌上放着监护仪。
  没有过多久,病房外面急急忙忙赶过来的中年男人站在了他的病床前,见他已经醒了过来,明显松了一口气,连忙问医生他的病情。
  沈栖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是沈清竹怀表里的那个男人,即使过去了很多年,他除了更加老成以外,容貌上并没有多大的改变。
  医生出去之后,他坐在了床旁椅上,缓和了很久自己的心态,用温柔的语气对沈栖说:“栖栖,你好啊,我叫徐东程。”
  他停顿了很久,才重之又重的说出下一句:“我是你的爸爸。”
  这句话是沈栖醒过来之后唯一听懂的话,他甚至没有心力去看眼前这个和自己血脉相连的男人。
  徐东程说:“你已经昏迷了五天了,好好休息吧,等你好起来,爸爸会把一切都告诉你。”
  看着沈栖毫无生气的样子,徐东程心如刀绞。他赶到溏沁镇的时候,沈清竹已经下葬了,他打听到了沈清竹的住处赶过去时,听到了青河边上人们的求救声。他游泳很好,听到之后顾不上气温有多低,立刻下水救人了。
  此后终生,他每每想起来都觉得幸好,幸好他毅然决然地选择救人了。因为他救起人之后,才知道他救上来的人,是他的亲生孩子。
  隔壁的周婶跟他说,她看到沈栖是自己跳下去的,她还说了很多沈栖的事情,从小被当作女孩养,因为没有父亲被同龄人欺负,做回男孩之后更加处处受人白眼,诸如此类。徐东程听得心中钝痛,他暗暗下定决心,无论这个叫沈栖的男孩子是不是他的孩子,他都会照顾他。
  后来,他在沈栖昏迷期间做了亲子鉴定,证明了沈栖是他的亲生儿子。
  那些陈年旧事慢慢浮上心头,拼凑出残忍的真相,徐东程觉得沈清竹这个女人实在是太可怕了,她的所作所为,害了他的孩子的一生。
  沈栖身心俱疲,当身体上的疼痛再次卷土重来的那一瞬间,他突然有些恨那个把自己救起来的人。医生不敢给他用止疼药了,只能在他疼得生理眼泪都掉下来的时候唉声叹气。
  医生说,他的腿原本就伤得重,在那么冷的水里寖泡了那么久,原本已经愈合了的伤口再次感染,将严重影响小腿上的钢板的功能。换言之,就是他的腿伤预后不良。
  沈栖听他说话的时候眼皮都没有抬起来。
  年轻的医生连连叹气,走出病房之后对徐东程说:“等病情稳定之后,去看心理医生吧。”
  徐东程错愕了半响,随之也明了了,他靠着墙,想要抽一支烟,看到了对面的禁烟标志,又把烟收了回去。
  住了半个多月的院之后,沈栖勉强可以下床走动了,他抓着扶手在徐东程的陪同下在医院的走廊里散步,宽大的病号服空荡荡地穿在身上,仿佛一阵风便可以把人吹走。
  徐东程心酸地发现,这段时间沈栖张口说话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临出院前的那天晚上,徐东程陪着沈栖坐到了很晚,尽管沈栖仍然只是如同一个木偶一样呆呆的坐着,他也耐心温柔地给他讲了很多奇闻异事,讲了很多他这些年去过的地方。
  后来,他讲起来了关于沈清竹。
  徐东程说,他和沈清竹是同学,都是津大建材专业的学生。那个年代考上大学几乎是几代人都骄傲的事情,他和沈清竹都是小地方出身,惺惺相惜成为了朋友,而沈清竹以朋友之名爱了徐东程很多年。
  关于徐东程和沈清竹的故事里,主角却不是沈清竹,而是那个出身高门气质容貌皆佳的女子,她叫阮长苓。
  阮长苓是那年从美国返校的交换生,她和沈清竹一见如故成了最好的朋友,通过沈清竹认识了同为校友的徐东程。后来的故事便是俗套至极了,阮长苓和徐东程相爱,成为了恋人。
  一九七九年的时候,临近毕业的时候,三人同时进入了一家经营外贸建材的公司实习。谁料,那家公司只是一个皮包公司,法人一跑便只剩下一个空壳子,公安机关介入的时候,真正非法集资的人跑得干干净净,手里管着大批伪劣建材的徐东程却成了替罪羊。
  那时候是徐东程最艰难的时候,巨额的经济案压在他的身上,耗尽了一个涉世未深的青年的所有理想。而这个经济案最后判刑坐牢的人,是沈清竹。
  她改了所有的资料,阮长苓也出钱疏通了关系,将所有的罪名统统揽到了她的身上。徐东程摘得干干净净,她被判了五年。
  沈清竹坐牢的那五年里,远在溏沁镇的双亲双双逝世,她没能见二老最后一面,成了此生最大的遗憾。后来她出狱了,挟恩求报,要求徐东程和阮长苓分手,和自己结婚。
  她那时没了亲人,没了家,徐东程是她唯一可以抓住的人了,成了她活下去的最后一根稻草。
  后来,她如愿以偿地和徐东程结了婚,也怀了身孕。
  讲到这里的时候,沈栖看着徐东程,接着说了下去:“再后来,你爱的人终究不是她,于是你背弃承诺抛弃了她,对吗?”
  徐东程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沈栖,这个家庭事业都无比成功的男人,此刻却红了眼眶,眼里尽是痛意。
  沈栖觉得这个故事真是俗套至极,可越是俗套的故事越是沉重,爱或不爱都不是罪过,生下孩子却有所辜负,这才是错。
  徐东程送给沈栖一条长命锁,是金色的,小巧精致,刻着梵文,里面是他的生肖。
  沈栖不想要,推脱不掉,任他戴在了自己的脖颈上,贴着欺负,一阵一阵地发凉。
  徐东程给他戴长命锁的时候神色沉重,最后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什么都没有说,却又仿佛说了千言万语。
  出院那天,徐东程的助理已经收拾好了,出院手续也都办好了,正要离开的时候医生和护士连忙赶了过来,叫住了他们。
  医生翻着病历本,因为来得急,气还没有喘匀,他说:“徐先生,不对劲,沈栖的检查结果好像不太对劲。”
  他解释了一通,似乎是有什么不合常理,徐东程和沈栖都不太明白,他只好说:“先别急着出院,先检查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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