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浅尘看着电梯门反射出来的自己的影子，终于露出一个极其苦涩的表情。
这已经不是「墙倒众人推」了吧，在别人的眼里自己或许从来都不是一睹墙，他只是泥，糊在墙上随着日晒雨淋风干掉落，低进尘埃。
他抬起手看着那张绿色的便利贴，上面的地址他认得，是A城的老城区那一块，除了老公寓就是违章建筑，因为租金便宜而有很多流动人口。
当陈浅尘拿着行李抵达那里，看着三十平米大的破公寓时，他忽然觉得心里面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老旧的家具，还有坏掉的电器，厚厚的灰尘。
陈浅尘默默的动手打扫起来，他告诉自己没关系，自己十七岁那年刚来A城的时候也就是这样而已，住的是比现在还要破旧的地下室呢，不过是一切从头开始而已。
陈浅尘大致的打扫完这间屋子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太阳缓缓的落下，夕阳的余光从陈旧发黄的窗户玻璃里打进来，陈浅尘看到空气里飘动的无数尘埃，忽然接到了陆哲晓的电话。
「浅尘哥！我签了象力公司！我签约啦！」
“嗯，是吗？太好了呢，恭喜你，哲晓。”陈浅尘坐在床边，目光温和的看着窗外的夕阳，淡淡的说道。
「嗯嗯，刚签完现在事还挺多的，等我空下来请哥吃饭！」
“好。”
「浅尘哥，你最近怎么样？还好吗？」陆哲晓那粗神经的孩子此刻却好像能感觉到电话这头的低落似的。
“我……”陈浅尘张了张嘴，他想说「我很好」，可是「很好」那两个字如鲠在喉，怎么也说不出口。
太久了……也太难了……从合约纠纷到现在，他心里面实在太苦了。
那个「我」字后一切话语变为哑然，陈浅尘哽咽的捂住自己的嘴。
不再是十七岁了，他心里面很清楚也很明白。
十七岁的时候他还年轻，还有很多的机会，他还是个练习生，他的未来充满希望。
如今他二十四岁，被公司这样放弃，别说是三年后，就是这三年里他也没有希望了，他会被一纸的合约绑住，没法离开。
他知道自己会像再也得不到阳光的树那样，枯死在这里。
“我……”陈浅尘的眼泪「唰」的流了下来，对着陆哲晓道，“……我不想放弃……”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路可以走，他唯一知道的是，他不想枯死在这里。
就算他是渺小的尘埃，不起眼不出众。可他存在于这个世界，就像宇宙千千万万的星辰，就像每过一秒的时钟，再微不足道，也一定还有力量，为自己建一座城墙。
从此再不让自己被别人伤。
第15章 自愿
那一天陈浅尘和陆哲晓就这样拿着电话什么都没有说，一直到心情平复下来以后他才道：“没事了，哲晓，你好好加油。”
「嗯。」
“…那下次再聊吧。”
「浅尘哥！」
“嗯？”
「无论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我都会好好听的……」
陈浅尘微微的笑了下，温和的说了句“好”然后按掉了电话。
和陆哲晓一个电话打了将近一个多小时，现在的时间是五点多了，陈浅尘算着知道是公司下班的时间点，他想了想抓了钥匙决定出门，打了辆车前往公司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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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公司不大，也就一个层面而已，他上去以后很快的就找到了还没有下班的江自华。因为白天去公寓的时候见Usic的成员在家，所以今天江自华肯定是在公司，而且为了Usic的出道，最近公司也是忙里忙外，大家都加班加点的。
“华哥。”陈浅尘径直走过去和江自华打了个招呼。
江自华抬头瞥了他一眼，“哦浅尘啊，出院啦。”
“不知道华哥现在方不方便，我有些事想请教你……”虽然对方态度冷漠，但是陈浅尘还是一副谦逊的姿态，因为他知道现在唯一能够帮到自己的人也许只有江自华了。
江自华有些不耐烦的揉了揉额头：“你是想问上次你进医院的事情吗？调查结果？”
“不是……”虽然那也确实是自己想知道的，但是陈浅尘现在更关心的是工作的问题。
“不是？”江自华有些惊讶的望着他，“那是……哦，新公寓是吗？浅尘啊，公司最近资金紧张，你们ATCITY没解散的时候也没有能给公司弄到那么多收入，所以现在……”
“这些我都明白。”陈浅尘打断江自华的话，“公司现在困难还能考虑到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江自华愣了愣，点头：“嗯……你能够这么识大体，这很好……”
陈浅尘抬头：“华哥肯定还没有吃饭吧，我们一起去吃饭吧，边吃边聊。”
江自华看了看时间，确实也饿了，便同意了。
两个人在公司外面的小餐馆点了些家常菜，一边吃江自华一边抽烟，他最近心烦的事情真的挺多的。
“华哥，我知道您最近挺忙的，但是……我还是想问问公司接下去的计划，我…需要工作。”陈浅尘开口说道。
“工作？”江自华抽着烟，“公司这态度，浅尘你也该明白了，哥现在自身难保，帮不了你。”
陈浅尘蹙眉疑惑的看了江自华一眼：“华哥你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唉……”江自华重重的叹了口气，“公司现在竟然让我做企划书，这不是大材小用吗？我是什么人脉的人啊？这几天竟然也只能窝办公室里……啧。”
陈浅尘想了一下：“是因为我没办好霍总那件事吗？”
江自华狠狠的抽了口烟，没有说话。
陈浅尘犹豫了半响，说道：“我知道那夜是我怠慢了霍总，可事情也不是我愿意的，我相信霍总能够理解的，要不然……另约一个时间……”
“晚了。”江自华道。
“……霍总，就真的那么生气吗？”陈浅尘想起那个英俊的男人，并不相信对方是那么小心眼的人。
江自华猛灌了一口酒，然后习惯性的打开了话匣子：“唉，这件事……也真是天要亡我，你说我最近怎么这么倒霉？俞漾的事出了，你这边的事竟然还能出这种岔子？”
陈浅尘看着他，没有插嘴，静静的等待着他的下文。
“霍总这个人，他不但洁癖，精神方面也很洁癖，他不喜欢那些非自愿送到他床上的人。”江自华道，“以前有个公司给艺人下了药送过去，他生了挺大的气，从此再也没有和那个公司有过牵扯。”
听到这里，陈浅尘张了张嘴，顿时明白了什么。
江自华看了他一眼，知道对方也猜出来了，他抹了把脸，不甘道：“这件事，是哥对不起你，在你咖啡里下了药，因为最初你就不愿意，那天晚上送你过去的时候脸色还不情不愿的，我就是怕你得罪霍总。可我下的药量也不大，正好能提起兴致罢了，而且你喝的也不多，顶多就是让你稍微有些头晕，哪能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陈浅尘沉默了，漆黑的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才开口：“那个女孩……？”
“那个女孩子估计是个ANTI饭，监控画面已经调出来了，她看到你以后就拿着果酒去厨房那里要了点不知道清洁剂还是杀毒剂之类的倒在酒里给你喝。”江自华想来还觉得可气，他气的是自己是计划原本不会有纰漏，就是被这个小姑娘给搅合了，“幸好你也喝的不多……没出什么大事……偏偏这样一来，霍总就让金溪的经理把果酒和咖啡都化验了，结果……”
“结果霍总就知道了你在咖啡里下药的事情？”陈浅尘了然的看向了江自华。
江自华再次狠狠的吸了口烟：“没错，他助理把化验结果和监控照片都寄到公司了，而且……表示以后与我们公司不再合作，因为药的这事触了霍总底线，惹他不高兴了……”
“原来是这样……”陈浅尘在心里面轻声的叹了口气，现在他算是弄明白了一切。
在公司的眼里得罪了霍总就是因为江自华和自己，两个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难怪已经不愿意给他们任何好脸色看了，但是江自华到底还是有资历搁在那边的，自己则真的一无所有，说不定公司哪天连那套旧公寓就收回去不给住了呢，虽然公司现在的做法是有违合约的，但是自己并没有钱打官司，相反的还急需要钱。他的十五万存款已经全部给了姐姐，再这样毫无收入的话在A城他就该活不下去了。
所以现在比起怨天尤人，他很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下午的时候在那老旧的公寓里他就已经下定决心了，不可以放弃，无论这条路多崎岖他都得走下去，因为选择了，就没有退路。
“华哥……如果我尝试去说服霍总，那么霍氏集团和公司的业务是不是还有对接的机会？”陈浅尘眼神平静的望着江自华，“这样的话，公司是不是不会就雪藏我了？至少可以按照原本的合约来？”
“说服？”江自华愣住，“……怎么说服？”
“我还不知道。”陈浅尘道，“只不过霍总不喜欢那些并非自愿的人，那么让他知道我是自愿的，也许就可以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