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一梅深吁一口气：“大嫂，没有这样的道理。”
她开始翻出当年分家的旧账。
“当初两老人，把房子留给你们，果山留给我家那口子，这都是当初说好的，没得现在两老不在了，再来重新分家一说。”
女人自知理亏，又把话题转到别处：“那他们叶爷爷呢？”
叶山是两兄弟的干爹。
李逵着急道：“叶爷爷怎么了？”
女人道：“小逵，你也叫他一声叶爷爷，老人现在病了，在陵市医院，合该你们小的去看看他，而且……而且医药费还有一半没缴呢。”
最后一句话说的小声，有意无意地瞥了几眼李林的表情。
李林问道：“叶叔怎么了？”
李海答：“说是糖尿病，后面又咳嗽好一阵儿了，不见好，前些日子送去医院检查发现还有气管炎。”
“我刚放假那天看，他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病了？”李逵说：“还有……大伯，叶爷爷去年就查出血糖不正常，医生让少吃油腻和甜食的。”
叶山年纪大了，一直跟着李海两口子生活的，一日三餐也是一起，不过他们一家都是重口味的，平时总是不大注意这些的。
李海：“这……”
女人插话道：“小逵，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你意思是我们没有把老人照顾好了？”
李逵抿了抿唇：“我没有。”
女人不喜，骂道：“李逵，你这是什么态度，你爸妈就是教你这么对长辈说话的？我看你这几十年书都是白读了吧，考个985/211又怎么样？还不是学不好做人。”
李海和事佬地态度把女人拉到身边，对着李逵道：“小逵，跟你大伯母道个歉。”
李逵不太情愿，慢慢踱步。
才踏出两步，就被人拽住了手腕。
几秒后，陆清淮懒洋洋地应：“为什么要道歉？”
李逵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垂下时候让他整个人像乖巧的学生。
原本把他当背景板的李大一家人怔忡，没料到他会突然开口。
李林：“这……”
陆清淮面色有些冷淡：“从始至终，李小逵没有说过一句不尊重长辈的话。”
女人噎了一口气憋在胸里，冷笑一声。
莫一梅思考一会，问道：“年前他叶爷爷的房子不是拿了一笔拆迁款吗？怎么会没有医药费？”
据她所知，那笔钱有二十多万。
李海面露尴尬，回避着李林质问的眼神。
是有拆迁款，不过被女人拿去给女儿做嫁妆，付了房子首付。
李海没那个脸说出实情。
“卖货不只是咱家的东西，还有镇上别家的，卖出去的钱，我们会直接办张银行卡，存一半在里头，留给叶叔。医药费剩下一半我们来出，陪床两家轮着来。”李林叹了口气，抬高音量，拳头松了松：“果山现在没什么东西，还有一些车厘子，草莓这些，还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摘。”
女人不满道：“那后面卖的钱呢？”
安静两秒的陆清淮再度开口：“车厘子、草莓、葡萄这种都是比较娇气的水果，批发价就很贵，我查过，陵市超市的需求量不大，往外运输的物流成本太高，还容易损坏，镇上在本地批发就经常被一些小超市还有批发店压价很低。”
“看直播买东西的消费者大多有个相同的心理，优惠大，包邮，我可以继续卖，不过物流成本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李大一家听了运输成本高的话，立马露出退却的神情。
陆清淮又继续加把火：“陵市车厘子本身就是全国知名的东西，如果能够深加工走出去，销量好的话，也可以回本，前提是有足够的经济实力，做深加工，做物流。”
互联网时代，都是网上买过东西的人，李海老婆平时网上买个东西，九块钱邮费都心疼的要命，更别说没赚钱先掏出一大笔运费出去了。
李海心里计较着得失，想了十几分钟后，下了决定。
“他二叔，就按你们说得来吧，怎么好就怎么来。”李海说：“我一会儿还有事，就先走了。”
李林没有反驳，点了点头。
送走大伯一家，李逵和陆清淮一块去了陵市医院。
两人守在床边，叶山见着来人，虚弱地笑了笑，又轻咳了两声。
李逵忙拿过枕头，垫在他背后。
陆清淮见着老人就觉得熟悉，打了声招呼后就拼命在脑海里搜刮关于他的记忆。
这人脸上的刀疤很像他爷爷照片上的一个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就是一个人，他心里很想问是不是和自己爷爷认识，可贸贸然开口又不行。
他在这儿纠结半天，那边老人先朝他招了招手。
陆清淮忙坐过去：“您好。”
除了这个话，他也找不到别的话说了。
叶山睁着眼看了他两分钟，叫道：“你叫陆清淮？”
陆清淮怔了一下：“嗯。”
叶山又确认似的问了一句：“今年多大？”
陆清淮顿了顿，道：“25.”
叶山沉默着，李逵疑惑地盯着两人看。
许久后，叶山又道：“你还记得我吗？”
陆清淮心里惊讶，反问道：“您是？”
叶山笑了笑：“你一出生身体不太好，差点儿养不活，就被你爷爷送来我这儿，那会儿我还给你取了个小贱名——狗儿。”
另一边，李逵眼神无辜又真诚地看着两人，一脸的好奇。
好吧，陆清淮被叫完这个小名后，想起来了。
第52章
叶山笑着：“眨眼，你都二十五了，你爷爷身体怎么样？”
陆清淮说：“挺好的。”
叶山以前是陆清淮爷爷的大头兵。
但两人一同经历抗战，死人堆里一起来回几遭，过命的交情，后来叶山回了老家，就慢慢少了联系。
叶山顿了顿，奇怪地问：“你们俩怎么会一块儿过来？”
大伯家来闹的事儿，李逵不是很像说出来让老人忧心，只是避重就轻道：“他来这边玩儿，顺道和我一起过来的。”
叶山嗓子一阵不舒服，拍了拍胸口，又问道：“快开学了吧？”
“嗯，还有十多天。”
两人围着叶山坐在床边，互相问候，说儿时趣事。
又过好半晌，到了医生查房的时间，问完一些情况就走了。
李逵叫了些清淡的食物，三人一块吃了晚餐。
餐桌上有些沉默。
叶山忽然开口道：“你们怎么认识的？”
陆清淮张了张嘴，李逵抢先道：“同学聚会。”
他俩一个25，一个二十，哪儿来的同龄同学聚会？
叶山点点头：“哦。”
陆清淮不是很懂两人的思维了，一个敢说，一个也真敢信。
……
吃饭间隙，中途叶山又猛烈咳了好几阵。
给人倒水吃完药，两人就离开了。
送走两人的叶山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
心里也有各种想法，两男的是不是太亲密了，进屋子时候，距离挨得也近。
中间陆清淮说了几句似是而非的话，什么我会好好照顾他。
再有就是，陆清淮怎么会知道李逵晚上睡觉爱踢被子，累极了会打呼。
有些细节不能深思，一种出格的想法在内心翻涌：我养的大干孙子，搞了我的小干孙子？
他脑子有点乱，还有点不能接受。
好歹也是七八十岁的人，见过的世面也不少，叶山平时也会经常关注国家时事新闻，知道同性婚姻合法两年前就开始被准许了。
……
两人从医院出来，天色已经黑了。
李逵苦着脸在琢磨。
叶爷爷看他的眼神有些不一样，尤其是陆清淮说到自己一些事儿以后。
转变的太明显。
陆清淮揉揉李逵的头发，揽着肩：“怎么了？”
李逵一脸纠结：“我总觉得刚才叶爷爷是不是看出什么？”
陆清淮：“……”
他表现得很明显吗？
叶山对两人都是挺重要的老人，他不太想把两人的事儿藏着掖着。
回到李逵家里，陆清淮刚到门口就被莫一梅叫住了。
进到客厅就闻到了香味。
这顿饭菜是莫一梅主张的，李林态度也温和不少。
这种事儿，越拦着，两人越黏、糊。
从小盼着长大有出息，继承果山，结婚生子。
可孩子偏偏往相反的道路上走了。
喝了几口酒后，李林问到白天深加工的事儿。
陆清淮放下筷子，定睛：“陵市车厘子在全国都是叫的上名的，深加工可以做成果酱，罐头，龙猫粮食，果汁，果酒，果味酸奶。”
莫一梅疑惑道：“那这些要怎么弄？你知道的，我们平时除了批发出去，就是自己去陵市弄点零售。”
陆清淮说：“陵市除了超市，就是农贸市场，但是只有早市，通常在6点到十一点左右，街边很多商贩，叫卖，这些经常天不亮就到市场上去了，无形之中给农贸市场棚区的各个批发店增加不小的压力。”
他顿了几秒，看向李林：“李叔自己有技术，深加工的东西大部分都能自己做，可以先在本地试水，自己弄个批发市场，省去中间商环节，加强周边商贩的管理，和工厂合作加大量产，更好地从陵市发散到周边城市，再到周边省份，深加工后，主要就是批量生产和物流运输，不过深加工本身就是为了运输方便。
